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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后来,以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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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叔夜觉得,他很满意现在的状态。与世无争,无忧无虑。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这辈子都这样。
——可那是不现实的,尤其是在宋光潜领回一个男人后。
临近傍晚,彦叔夜站在后院的石桌旁,桌上摆着些他特意从镇上有名的酒楼买回来的小菜,手里拿着一小坛花雕,别看就这几样,那可是花了他好几日转来的钱。而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笑容的脸上隐隐泛着喜悦,整个人更柔和了些,像是一个冷眼看尘世只知有天地的人走到了尘世中,染了几分人气。
当宋光潜推开后院的门进来,走到彦叔夜身前几步远,伸出与彦叔夜满是茧子的手完全不同的白皙手指,指着身后满身贵气男人对他说:“这是宋濂,我表哥。”之后,彦叔夜就觉得,人呐到底还是应该守着本分,不然老天都会看不过眼.
彦叔夜看着和宋光潜有三分像的宋濂,心里乱七八糟的,一边在心里自嘲,一边想自己应该跪一下,可看看自顾自在石桌旁埋头大吃却又显得及其优雅的宋光潜,他又莫名的不愿意。
――现在他所在的国家名邛,皇室为宋,不巧的是,正好当今圣上也叫宋廉。
宋濂看着彦叔夜呆呆的站在一旁,略有些严肃的脸庞上浮现出客气的微笑:“不必多礼,朕只是来看明石的。”说完便走到另一个石凳上坐下。
彦叔夜反应过来,连忙弯腰行了礼,心里却颇有些不是滋味,他明白,好日子到头了。自嘲的笑笑,抬起头看着宋濂陪着宋光潜,时不时给他夹菜倒酒。顿了顿,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店
宋光潜只顾埋头猛吃,看都没看他,一张细白脸只剩半个白脑门儿。宋濂到是应了一声,但也只顾照看着宋光潜。
彦叔夜看了看面前的两人,虽然不是身着华服但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通身的气派,再瞅瞅自己的粗布衣裳,得了,咱还是看铺子去吧.随即转身去了前面铺子,挪开挡着门的木板,重新开了门。
对面的铺子老板看他关了门又重新开张,道:“这彦老板倒是奇怪,下午没开多长时间就关了门,我还当以为他家里有什么事情。这怎么临了黑天又开门,还不如不开呢,他一书馆,黑了天谁还去?”
旁边的小厮搭话“这彦老板一直怪里怪气的,谁知道又想干什么。平时不也这样,三句话问不出来个屁,就知道笑。”说完还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满已久。
“嘿,”那老板斜看他一眼“你见过哪个哑巴能问出个屁来的。哪那么多话,是你能编排的人吗,该干嘛干吗去。”
彦叔夜回了坐在铺子里的椅子上,随意拿了文话本看。油灯也一直点着,外边的人就看见街角的书馆的灯一宿没熄。
“怎么昨天没回去睡,大冷天的在这待一宿。”
宋光潜从外边进到店里就看见伏在桌子上睡的正香的彦叔夜,走过去皱着眉把他推醒。
彦叔夜被推醒,慢慢撑起身体,头微微低着,滑落的发丝遮住了面孔。
宋光潜起身去收拾散落的书册,边说道:“昨天你别在意,我和表哥有点事,光顾着生他气了。”边说着边回头看彦叔夜:“你……啊!!!你,你的脸!”
本来只有小半边脸的伤痕,赫然已经蔓延了大半部分的脸,乍一看狰狞比之恶鬼有过之而无不及。
摸着脸上的坑坑洼洼,彦叔夜心里叹息,抬眼看到躲得自己远远的脸色惨白还在微微颤抖的宋光潜。
不怪他,真的不怪他,锦衣玉食美人环绕的璞玉王爷,何曾看过这等惨状。真的不怪他。即使是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怪他,彦叔夜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他说过自己无论是什么样都不嫌弃的。
这下子,连留下的可能都没有了,这就是是造化弄人了吧。
看着躲在墙角白这一张俊脸的人,彦叔夜嘴边是止不住的苦笑,该结束了。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等闲变却故人心―――――――――――――――――――――――――
嗒嗒的马蹄声在清晨的街道上回响,赶早出来摆摊的人只看见书铺哑老板家的漂亮男人骑着马走了。
过了几日,相熟的几个邻居大娘问坐在店外晒太阳的哑老板,
“你家男人呢?”
彦叔夜扬起怎么晒也晒不白的脸,摇摇头。
“他回娘家了?”
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回家了,但不是娘家。
“咋了,啥时候回来啊?”
摇摇头,不会回来了。
“……不会是吵架了吧?”
后来那些人没问下去,因为哑老板招呼客人去了,不过再后来也没人问了,因为哑老板的男人一直没回来,大家都知道那男人跟人跑了,再后来哑老板也走了。
再后来,一场无名大火把所有的痕迹烧的一干二净,仿佛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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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力的把怀里的孩子往上掂掂,彦叔夜在心里悲叹,倒霉倒到他这个份上也算是一桩奇事了。好好的一家书店就因为捡了个孩子就没了,无妄之灾啊。
还算宽阔的大道上渺无人烟,降临仲夏,太阳公公不遗余力的散发光辉,照的彦叔夜那叫一个汗流浃背啊,后背都塌了。
不成,看着怀里拧着细细的柳眉的孩子,彦叔夜心里一阵焦急,大人没事,这么热,孩子该中暑了。脚下不禁加快,希望能在正午之前找到休息的地方。
走了近一个时辰,彦叔夜才找到了处阴凉地,赶紧抱着孩子走了过去。
烈日炎炎,几匹高头大马拉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疾驰在官道上,豆大的汗珠不住的顺着马身花落。
“少爷,”一身黑色布衣的车夫回身问道:“正午了,是否该歇歇?”
“还有多少时间才能到幽州城?”一个略带清冷的声音问道。
“傍晚应该可以,只是中间怕是没有正经的地方可以歇息了。”
“随便找个地方歇歇。”
“是。”
听着远处渐渐响起的马蹄声,彦叔夜抬眼望去,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车夫戴着无边的毡帽,一身黑衣,面目清秀,细看之下,眼神却是锐利。
彦叔夜抿起唇心中思索,眼看着马车就要擦肩而过,他还是在犹豫要不要张口叫住。先不说,人家肯不肯载他们,就说会不会惹上麻烦才是彦叔夜担心的问题。
马车渐渐驶进,眼看着就要和彦叔夜擦肩而过。
彦叔夜护着怀里的孩子,看着马车就要驶过心里隐隐松了口气,说到底他还是不太适应和人接触。
“吁!!!”
彦叔夜惊讶的抬起头,看到本来应该驶过的马车在车夫的驱使下停了下来。
“这位公子,”驾车的车夫从马车上下来对着彦叔夜屈身行礼,到:“我家公子途径这里,见烈日炎炎,想在这里歇歇脚,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自然可以。”彦叔夜连忙应到。
“多谢。”车夫再行一礼,转身回到车上,赶着车到到阴凉地。
“少爷,是否下来透透气?”车夫恭敬的问道。
“嗯。”
美人如花隔云端。
在看见那年轻公子步下车之后,在最初的惊艳之间,彦叔夜空白的脑海里闪出这么一句。
“哇~~哇~~”微弱的哭泣扯回了彦叔夜的思绪。让他连忙低头哄着自家新添的成员
年轻公子走到树下另一端坐下,没有在意被人如此无礼的注视,也许只是因为像他一样的相貌这种事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了。
直到那微弱的哭声引起了了,他的注意,他才把目光投向了树下的另一端。
他看到了一个有些丑陋的男人,还有那男人细心的呵护的孩子。
那孩子眉心有一点朱砂,在邛国,那是双儿的象征,能育子。如果是在战乱之后,或是人口少的时候或许还能活的好一点。但在这种太平盛世却是被人践踏的存在。当然,大富之家也许有所不同但也不会好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