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三圣母·竹林内·白云上 ...
-
“噗！”打坐修行的我猛然胸口如临重击，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出来，差点晕倒，顾不上伤势，赶紧处理体内几近暴走的功力，良久才长舒一口气，苦笑，方才几乎走火入魔。
这是第几次，我已记不清，但我知起码还有十余次。
算是自作自受吧，因为我的一个不算疏忽的疏忽。
此前我将自己的灵魂与那些花仙建立了一定的联系，以便掌控其生死：花仙灵魂受损时，我的灵魂就将分担百分之七八的伤害——本来此法术就应用于救援，如我施与杨戬，但亦可反过来施用，而且会使死者好似猝死，也算实用的杀人之术。
但我的动作慢了，又对止轩下了死命令，自是必须承受那些花仙灵魂破碎之时的些许伤害，虽只有百分之七八，但因是直接击于灵魂之上，也够我受的了，若是恰好我在修行抑或诛妖，那就好玩了，十有八九和阎王犯冲去。
我擦擦嘴角血迹，叹气起身，可惜因杨戬法力高深，我当时又犹豫不决，施于他的术不全，非是他身受重伤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感应，能分担的也只百分之一二，为什么那些花仙不和杨戬倒过来呢……
“噗！咳咳咳……”又来了……
熬过了月余，终于，止轩来报，除百花嫦娥三圣母外再无人知此事。
“很好。”我轻扬嘴角，负手望月，“天庭有何反应？”
“天庭派人下凡探察此事，我等早捉凶兽，将杀死众仙的记忆尽数转嫁，想已骗过天庭。”
“是吗……”我思忖片刻，吩咐道，“继续派人探查天庭动向，切记谨慎行事，一旦发现异常，立刻上报与我。”
“是。”
待白衣少女气息消失，我疲惫已极地坐倒，趴在地上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总算，可以休息了……
一觉醒来，东方发白，只不知我睡了几日。
原打算马上修行，却总觉不妥，似有何事疏忽。
起身踱了几步，出府，唤来筋斗云，飞至华山前，闭目略一感受三圣母的气息，默运法力，瞬间出现在三圣母面前。
三圣母此时尚在浅眠，脸颊柔和的线条透出几分温柔，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玉面显出几分憔悴，显得楚楚可怜，眉宇间却透出几分倔强，让人怜惜之余更生尊重之心，呵，不愧是他杨戬的妹子。
上前半蹲，轻轻呼唤：“三圣母，三圣母，醒醒。”
三圣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嘟囔：“二哥，别吵我……”忽然一惊，睁大眼睛起身惊怒道：“你不是我二哥！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呵呵，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还不想和三界第一战神玩命。”我笑笑起身，“我叫孙悟空，叫我悟空吧。”
“孙悟空？七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三圣母一愣，反而恢复了镇定优雅，嘴角挑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道：“那你来这里所为何事？嘲笑我？还是利用我报复我二哥？原来齐天大圣是如此人物，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我静等她说完，笑笑：“说完了？那么该悟空说了，悟空来此不过想看看你，看看杨戬的妹妹，沉香的母亲，到底是怎生模样。”
“沉香？你见过沉香？”三圣母猛然惊起，“他……他怎么样？二哥有没有为难他？”
“他很好，正打算来救你，恭喜你，想必不久就可以出去了。”我不露痕迹的退后了少许，顺手变出把扇子一展——谁，谁说我附庸风雅，扁你~
“真的？那太好了，太好了……”三圣母喜极而泣，“谢谢你……”
“呵，不必谢我，悟空此来不过是见见你而已，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我笑笑，将扇一收 ，暗运法力，身形顿时消失无踪。
华山外，坐在筋斗云上的我暗叹，三圣母的确配当杨戬的妹妹，至少，她给我的印象很好，外形满分，对自己的哥哥还算维护，对儿子也很关心，就是两点我有点奇怪：她为何没有问起她丈夫刘彦昌，而且为何对于哥哥那般不信任，张口就是“有没有为难他”？难不成三千多年的兄妹还不如几年的夫妻吗……
摇头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少年冰冷的面庞，心中一动，筋斗云随心变化方向，朝山东飞去，嘿嘿，小竹妖，我来看你了~
说是小竹妖，实际上涅，他也有二十多岁了吧——还是小竹妖！那次我的分身路过一竹林，恰好一鬼差锁了一小男孩的魂魄从他面前飘过，令分身诧异的是，“我”对那男孩总有熟悉之感，偏看他外表似乎并无印象，一时兴起之下索了那魂魄，附于竹上，并因此耗尽功力而消散。
我与分身心意相通，也觉有趣，不但去地府勾了那男孩姓名，还给与了他一成功力，并变作前世——也就是我现在的样子亲自教导了他十年之久。呃，不过让我有些郁闷的是，他为什么认为我是竹精呢，竹精不过是寿命较人稍长的妖物罢了，岂有违阎王令的权力？不懂……
远远的便听到了笛声，惊讶他竟似有满怀心事，我印象里的他，不是这样的吧……
使个法儿隐去形状，落于他身侧，倚竹现身，问：“陶醉，怎么了？”
他似是一惊，放下笛，看向我，惊喜道：“竹，你回来了？”
……这也是这家伙自作主张给我起的……无力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这样叫我。”
“因你并未透露名姓，你我又相识于竹林，所以……”他笑笑起身。
……咳，这什么语气，怎么感觉好像是他比较年长……我不由郁闷道：“你可以叫我师傅啊，我绝对不反对！”
陶醉只半低下头笑笑，很有一点不跟我见识的味道，靠！死小子！
扑过去，扯住衣领，对着他怒吼：“叫我师傅咋啦，你哪样功夫不是我教的！而且我还把你抚养到这么大！没良心的臭小子！”
陶醉看着我的眼睛，笑笑，使我无端的有些心虚，好吧，我承认，所有饭都是你做的，所有衣服都是你洗的，所有……但是！我比你年长！我就是你师傅！咋样！
“好了，别闹了。”陶醉笑着把我拎下来，正视我道，“竹，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哎，等等，别用说的嘛，你不觉得麻烦吗？”我笑着伸出手，打断他的话，闭上眼，将二指点在他眉心，“老规矩，闭眼，放松。”
片刻，我睁开眼，大笑着擂了他一拳：“哎呀呀看不出来嘛，陶公子还真是命犯桃花啊，哈哈哈哈……”
“你少开我玩笑。”陶醉笑着瞪我一眼，笑容中有几分苦涩，眉宇间始终有舒展不开的愁。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故作豪放的拍拍胸脯大笑：“放心啦，你问对人了，我还真有办法！”“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要安公子和你那素秋同意，变成人不容易，变成妖还不简单吗？”我自信的笑道，“当年我怎么救你，现在就怎么帮他们，你还不清楚我的本事吗？”
“太好了。”重逢以来，他终于第一次真正开心的笑出来，急切道，“那么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们……”
“等等！”我一把拉住了他，肃然道，“我有条件的。”
“条件？”
“从今往后叫我师傅，不许再叫我竹！”
“……”
刚出竹林就遇到了一姑娘，看到陶醉，低低呼唤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嘴角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笑意，羞涩的低下头，却忍不住偷瞟，颊上飘荡这红云。他却低下了头，视线游离，哎呀呀，心虚了啊？她叫啥名字来着……好像是……钟素秋？似乎挺漂亮的嘛，仔细看看……
“哇哈哈哈……”我猛然大笑起来，食指很不礼貌的指着那钟素秋，手指还在颤颤颤，钟素秋？哇哈哈哈哈，她分明是敖丰转世！敖丰竟然转世成了个大家闺秀！哈哈哈哈哈哈……
等等！我的眼睛忽然变成了金色，回头对着陶醉猛看，这一看不得了，我笑得呀，差点没背过气去~
因为……陶醉是天蓬转世！哈哈哈哈，敖丰爱上了天蓬！哈哈哈哈哈哈……乱点鸳鸯谱也不是这么乱点吧，这下我还真想看看那花姑子和安幼舆，看看他们是怎生人物，别是吴刚卷帘啊，哈哈哈哈哈……
“你，你怎么了，笑什么？”陶醉看看同样疑惑的钟素秋，向我问道。
“哈哈哈，没什么，只不过我们还真是有缘啊，缘定三生啊，哈哈哈哈哈……”我大笑着抱住他。
“你，这……”陶醉有些无措，看了钟素秋一眼，“别，别闹了。”
“哈哈哈，我才没闹！”我放开他，又去抱钟素秋，“你也是，有缘啊有缘，相交两世啊！”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钟素秋看陶醉一眼，终究是忍住没有推开我，我也识趣的放手，边走边笑笑道：“呵呵，这话说起来就长咯，简单的说，就是你们和我可是前世的朋友哦，尤其是陶醉，三世啊三世，我就说怎么一见你就觉得眼熟，七百多年不见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哈哈……”
“等等，七百年？”钟素秋惊讶的打断了我的话，“这么说，你也是，妖？”
“哈哈哈，忘了说，我姓孙，叫孙悟空，叫我悟空就好。”我侧身滑到陶醉身边，摘下他的葫芦，向他摇了摇，笑道：“真没想到十年前送你的乾坤葫芦你还留着啊，借我喝几口。”
陶醉瞥我一眼，微哂道：“喝完了就把人变为妖的方法告诉我。”
人变为妖？钟素秋倒抽了一口冷气，急切地扑过来哀求道：“真的可以吗？求求你，求求你……”
我放下葫芦，连连摆手：“哎，不用求我，你们前世就是我的好朋友，朋友有难我怎会不帮？”我转过头，看着钟素秋的眼睛，异常认真道：“但你一定要想好，虽然妖并非低人一等，但身为妖的确是很危险，你将会面临人类以及仙界的捕杀，风餐露宿更是常有的事，你，行吗？”
“我可以的，我一定做得到的。”钟素秋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求求你……”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立马慌了手脚，这可是敖丰啊！我本来对他就心中有愧，现在他……妈呀！“快起来快起来啊！”
“素秋……”陶醉神情微震，也随我上前来扶，“你放心，竹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对啊对啊，你快起来！”我现在哪注意称呼！
幸亏钟素秋听了陶醉的话神情大震，深深地看着他，任我们将她拉起。
“陶哥哥，你们吵什么呀？”一绯衣少女从屋内走出，好像是……花姑子？哎，我要看看我要看看，我要好好看看～火眼金睛～
“哇哈哈哈哈哈……”看了她一番，我的表情变得十分怪异，然后猛然爆出一阵比刚刚还剧烈的笑声。
太有意思了，这真是太有意思了！那花姑子，是嫦娥转世！哇哈哈哈……
“你怎么又开始笑了，难不成花姑子前世也是你的故人？”陶醉看花姑子一眼，用扇在我头上敲了一下，简直像翩翩公子对待身边顽童！臭小子！对你师傅放尊敬一点！
抬手打算赏他一个暴栗，却被他笑着轻巧躲过，只能恨恨地道：“是是是，我们陶公子聪明绝顶，行了吧？”
陶醉笑笑，取下我肩头落叶，顺手拍拍我的肩：“好了，别闹了，我承认，我师傅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可行？”
“哈哈哈，当然行，你终于肯承认了，万岁！”我兴奋地跳起来，“你早叫我声‘师傅’不就行了，真是的！”冲进屋，花姑子原想拦，被陶醉用眼神制止，钟素秋激动的走上前去，与她说了些什么，我没注意，直接冲进去捉了那安幼舆，不管不顾的拖出来再说——反正他的前世我不认识，又不像陶醉拖了我会心疼，没上去踩两脚还是看在陶醉的面子上呢～
托到钟素秋面前，懒得理那烂书呆子愤怒的质问，直接吼了一嗓子：“最后问你们一次，你们愿不愿意从人变为妖！”
此话一出，钟素秋固然是毅然决然地说：“愿意。”那烂书呆子呆了一下，居然扑了上来，激动地喊：“真的可以吗？是不是这样我就可以一辈子和花姑子在一起了？”
我嫌恶地避开，拖长了音道：“是——”语气一转，不耐烦道：“你到底答不答应？快点，我们马上要赶到灌江口去，我一个人还做不到一次让三人成妖。”
“三人？”
“嗯，还有那个画中素秋，她的性格比较象她的前世，所以……”
“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神笔在我身上。”这回说话的是安幼舆。“花姑子，陶公子，请你们转告章伯章嫂……”
“不错嘛，挺果断的哦，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欣赏地看他一眼，然后目光扫过四人，“你们四个人统统要跟我去灌江口，一个都不许少，至于转告的事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止轩。”
“是！”
“刚刚你都听到了吧？知道我要你做什么吧？”
“是。”
“很好，那么我们走吧~”卖帅般打了个响指，四人脚下顿时腾起云雾，飞往灌江口——这种方式，比起筋斗云，慢是慢点，但毕竟筋斗云的乘坐量……唉，我恨菩提！
闲来无事，花姑子和那书呆子找一地儿说情话去了——反正这云够大，你在上面跑长跑都行，而钟素秋对着陶醉那是俩人的折磨，一个盯，一个逃，最后陶醉被逼得没办法，坐我旁边来了。
“何时能到？”
……纯粹没话找话式的开场白，没好气地回了句：“该到的时候自会到。”
“……那为何一定要去灌江口？”
动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般笑道：“我说过了，我一人力所不能及。”
“真的？”他转过头，看着我的侧脸，哂道：“孙悟空，七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你都力所不能及，还有谁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所以才不把名字告诉他！咬牙恨道：“哼，我招还不行吗！我就是想带你们去看看我朋友，也就是钟素秋的前世。”
“那，我和花姑子的呢？”他略带迟疑地问，目视前方。
“……相见，不如不见。”我沉默片刻，缓缓阖上眼，叹息般回答。
二人遂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三圣母·竹林内·白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