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雾废文》喝茶的垂耳兔

2、第二章

　　凌晨四点半，厅长正酣睡如泥，呼噜打的震天响，忽然电话和他的呼噜声相互呼应的响起来，一声比一声高亢的铃声催命的狂放叫嚣，厅长夫人这边被厅长的呼噜声吵得不能安睡，另一边被手机铃声叫的心不能静。铃声响了快四十秒，厅长依旧雷打不动的睡如死猪。

　　厅长夫人忍无可忍，一脚踹在厅长身上，在两种一拍即合的声音中怒吼道：“电话都要吵破了天，你还睡睡睡，你这个厅长还当不当了？”

　　厅长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虎目圆瞪，顺着铃声看见被丢在床头柜上嚎叫不停的手机，他随意糊了把眼睛，拿起手机见是值班人员的电话，沉声问：“发生什么事？”

　　“厅长，聚欢谷的鬼屋里发现一具男尸。”

　　厅长额头青筋跳了跳：“这种事情需要我亲自去现场吗？”

　　“不是，厅长，这具男尸很奇怪，法医说非自然现象死亡……您看……”

　　“非自然现象死亡？”厅长愣了愣，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刚成立的特殊案件刑侦队，“转特案队。”

　　“厅长，因为尸体发现的地方属于比较有名气的聚欢谷，所以上面严令四十八小时内破案。”

　　厅长眉头紧锁，聚欢谷是B市人员流动最快的地方之一，旅客常年络绎不绝，人死在那，证据必然难以收集，这个案子又火急火燎的要求定时破案，简直就是烫手山芋。想到特案队从成立到现在还没有所建树，这烫手山芋分给特案队，借此机会验验货，也是个不错的打算，厅长打定主意说：“就转特案队，一应要求你直接和特案队的沈商信交接。”

　　处理完这庄突如其来的案件，厅长瞌睡全无，看着倒头再次入睡的厅长夫人，厅长叹了口气，裹紧身上的厚衣服进了书房。

　　特案队的办案地方在四周环绕高耸入云的大厦中，显得格外渺小，这地方活像被开发商抛弃了的小旮旯，矮矬矬的三层民房分外显眼，显眼之余又让人觉得与周围的办公区格格不入。

　　为向特案队的成员证明厅长很看重他们，门口强制修建站岗亭，每天会调派不同的警员站岗，被要求来站岗的警员总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已经被组织抛弃。

　　二楼，办公室。

　　沈商信看着手里刚从厅里拿到的热乎乎的文件，聚欢谷的鬼屋发现一具男尸。他弹了弹薄薄的两张纸，聚欢谷、鬼屋、男尸，厅长这案子给的当真让人无法拒绝。当初被调往这里，他就询问过局长，特殊案件刑侦队，什么意思？

　　局长给他的答复让他无言以对，破寻常人不能破的案件。寻常人不能破的案件，大抵是悬案或者是绝案，这些案子早就被封档，无人问津的情况下根本不存在旧案重查。

　　现在，他懂了。其实这地方就是接一些烫手山芋，这烫手山芋谁接谁知道，接的不凑巧准能烫个七八级伤残，好在他们队里有位包治百病的万能药材，不过提起这位，他颇感头痛，深觉自己上辈子大约是没干好事。

　　“有案子。”沈商信把手里的文件递给靠近的杨悦一，杨悦一是特案队唯一的女性，这位女性风格迥异于其他姑娘，浑身上下让人看不出是男是女，一张口便是大爷我，身为人民服务者的素养随着她进入特案队，再次喂了狗。

　　“等了半个月，都快长毛了，终于有案子了。”杜修说，沈商信先让几人看看文件，在办公室一扫，问，“容续呢？”

　　盛绽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杜修，朝沈商信眨眨眼，“沈队对容续的关注度很高哦。”

　　沈商信打心里吼不住这位无论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都骚气外露的法医类警员，他不答盛绽的话，转眼去看坐在角落的杜修，杜修指指楼上，沈商信会意，“盛绽和悦一去验尸体，杜修去聚欢谷查监控录像，我去找容续。”

　　“沈队，我也想去找容续~”盛绽唯恐天下不乱的在沈商信身后拖长声音嗲嗲的说。

　　沈商信头也没回的朝盛绽比了个中指，这个动作放在以前，他是从来不会做的。自从来到特案队，许多事情都被打破，比如，他都快恨不得把容续放在裤兜里。

　　这位少爷脾性乖张孤僻，不合群之外还疑似患有儿童多动症，从头到脚能看的大约只剩一张脸，那张脸对沈商信来说，可谓倾国的祸水，只因干刑警最忌讳容貌出色。

　　“有工作，去不去？”他来的凑巧，容续正坐在用废弃轮胎做的秋千上，望着不远处直入云霄的大厦发呆，听见他的话，容续站起来点点头。

　　沈商信转身松了口气往楼下走，他真怕这位少爷吃粮不管事，还得当个菩萨供起来。好在容续只是面上冷，对工作还算上心，没有置之不理。

　　“他们已经先出发了，我们去现场看看。”沈商信自发坐在驾驶座，容续见状默不作声的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作势要坐，沈商信转头欲言又止，看容续朝他投来疑惑不解的眼神，沈商信摇摇头。

　　本来他打算让容续坐后面，但容续已经上副驾驶座，他也不好把人往后面赶。

　　容续没错过沈商信的表情，他的身份仿佛是副具有攻击性的盔甲，让他有心想融入特案队，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更别提拒绝沈商信为他的处处着想。

　　“你不用太在意我的背景，既然我进了特案队，你就把我当普通的队员，否则，你不自在，我也不自在，入这行就说明我不会拿背景压人。”

　　第一次听容续说这么多话，沈商信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笑出声，“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和人交流。”

　　容续：“……”

　　沈商信打着方向盘转上环城高速，“同事快一月，没见你说过几次话。”

　　“没什么好说，就不说。”容续说，“能给我说说案子吗？”

　　沈商信这才想起来，他太匆忙的把人从天台一路拖到车里，完全没给容续带文件，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负分，随后正色道：“聚欢谷的鬼屋发现一具男尸，初步确定死者的身份是鬼屋的工作人员，死亡原因和时间还不明，我已经让盛绽和悦一去查。”

　　容续：“聚欢谷的鬼屋是很出名的游乐项目，这个案件很棘手？”

　　沈商信再次意外的看了眼神色冷漠的容续，他想，这少爷会被选进特案队，不止因为其用途方便的背景吧？心里想着其他事，嘴上毫不出岔的回道，“嗯，四十八小时内必须破案。”

　　容续：“这到底是个下马威还是份考卷呢。”

　　沈商信笑了下没答话，迅速将车停好，“走吧，无论是哪个，我们都别无选择。”

　　沈商信觉得这座游乐场真是个日进斗金的地方，除了发生命案的鬼屋，其他游乐设施照常开放，他边走边看旁边排起长队伍的大摆锤，耳边传来从大摆锤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生生觉得那帮人花钱找罪受。

　　为防止引起游客恐慌，通往鬼屋惊魂的道路都被设上路障，路口置放一个立牌，沈商信粗粗一扫，立牌上写着因鬼屋装修，暂停开放。沈商信嗤笑一声，为了赚钱什么都敢说。两边皆有保安看守，防止游客偷偷摸摸的进去观摩。

　　到了鬼屋，门口已经拉起警戒条，两边皆有警员把守。

　　把守的警员看见沈商信和容续刚要拦，就见沈商信从口袋掏出证件，把守警员立刻站回原位，沈商信抬起警戒条，让容续先走，容续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因出了命案，鬼屋内所有的灯都被打开，这时候再看鬼屋，就觉得鬼屋里的一切很平常，完全看不出是那天把姐妹花吓得花容失色的地方，沈商信顺着警戒条往里走，并没有走多远，就看见地上的现场痕迹固定线，他皱着眉，没有急着走近。

　　容续从他身后走出，压根没去看地上的东西，走近不远处的墙壁，带上手套一一顺着墙壁摸过去，眼睛上下扫视着面前的墙，仿佛面前的墙会说出匪夷所思的见解。

　　沈商信顺着墙边走到一扇正对着固定线的门，戴上手套用力一拧推开门，他从门内走出，赫然发现这地方正是那天他在栏杆外看见扮鬼青年的那扇门后。他低着头在地上寻找，在一簇簇刚从枯草中冒出新芽的草丛里，找到那天青年丢下的烟头。

　　他回到案发现场，发现容续正站在尸体躺着的位置，低头垂眸不知在看什么。他走近，轻声说：“有什么发现？”

　　容续：“暂时还没有。”

　　沈商信低头在地上看了看，“先回去，看看他们有什么发现。”

　　回到小楼，其他人已经回来了。沈商信敲了敲门，“开会。”

　　沈商信：“先来说说死者的身份，死亡时间以及死因。”

　　盛绽把手里的复印文件发给几人，在黑板上写着，写完后盛绽说，“死者名为沙彦，男，22周
　　岁，外地务工人士。在聚欢谷鬼屋惊魂做扮鬼工作，死亡时间为六天到七天前。死因脑部遭到重击，颅内出血死亡。从死者的后脑勺受重击的形状和力度来看，凶器应该是锤子，那种……”盛绽比划着大小，“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锤子，目前凶器下落不明。”

　　杜修：“这么说监控录像要从八天前看起？”

　　沈商信：“只看八天前到六天前这三天的监控录像，时间有限，留意细节，现场的证物被厅里带走，下午四点会送过来，这段时间，盛绽和悦一去给鬼屋的人录口供，杜修辛苦点看录像，看看
　　能不能有新发现。”

　　三人点点头，沈商信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容续，“我们去死者的住处看看。”

　　盛绽目光在沈商信和容续身上转了一圈，极其暧昧的冲沈商信勾了个笑，沈商信难得面无表情的瞪着盛绽，明显对这位不消停的队员有些无奈，盛绽才不管他什么表情，转眼去看容续，发现容续也正在看自己，不由得对容续露出笑。

　　容续看见盛绽的笑立刻转开脸，盛绽翻了个白眼，长得好看管屁用，就冲这性子，八辈子都交不到女朋友。

　　沙彦的住处在一条鱼目混杂的小巷，这一片皆是四通八达的巷子，也称为中花区的老住宅区。沈商信和容续刚走到巷子口，就听见旁边传来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间接掺杂着女人的哭哭啼啼，两人对视一眼，看见挂在门旁的门牌号，正是他们找的沙彦登记的居住地址。

　　沈商信不指望容续敲门，上前一步拍门，刚拍两下，院子里女人的哭声一顿，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陡然拔高，怒骂道：“谁啊？都他妈的滚远点，老子打自己的老婆管你们屁事。”

　　沈商信皱着眉，看来这人经常殴打自己的老婆，还曾被不少人劝阻，导致他现在被误以为是来劝架的人，他继续不紧不慢的拍着门，不急不缓道，“我不是来劝架的，开门，警察。”

　　院里忽然没了声音，容续上前把沈商信拉到身后，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虽然沈商信是一名刑警，但他手上的功夫都不足以称为三脚猫，妥妥的只能动嘴不能动手的拔尖翘楚，知道这一事实的队员，不约而同定下他每次出门必带一个打手的规矩。

　　沈商信拉住容续的胳膊，扬声道：“别让我说第三遍，开门。”

　　话音刚落，院门就被打开，开门的是个脸带谄媚，膀大腰圆，有着细长眼方脸的男人，男人低着声音说：“警官，您是有什么事吗？”

　　沈商信板着脸说：“没事我敲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