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乔女王》重鸢

5、前辈

　　被迫入住客房的公寓主人，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那已经关上的房门，表示十分无奈。

　　也不知道自己坐在客厅多久，或者说回忆了刚刚的事情多久，乔又青的脑子有些发懵，就连嘴唇都还是炙热而略带一些红肿的。

　　说实话，其实顾淮司不仅是她的弟弟，他们两个还有过一段情史。
　　不长，仅仅两个多月。

　　说来也是酒精造的孽。
　　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和青梅竹马的宾明阳分手，挥挥衣袖后就回了家疗伤，喝得那叫一个酩酊大醉。也就是在那个晚上，她借醉行凶，把身边的顾淮司边威胁着边给壁咚了。没想到的是顾淮司更擅长乘人之危，一个顺势就把两个人的位置反了一下，让她在被迫的情况下亲了他。

　　“那我现在，可以上位了吗？”
　　她还记得当时他伏在她的耳畔低声诱惑她时的声音，比红酒还要甘醇。

　　历史总是如此惊人地相似。
　　他也总是以如此原始的方式打破僵局。

　　忽意识到一个问题，乔又青一看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

　　不好，快十二点了，她得睡美容觉，不然明天拍杂志照，脸崩了可不行。

　　所幸第二天早上只有一个通告，虽然今晚折腾了一宿，卸了妆之后也算能安心地睡上一觉。

　　点开小夜灯，直睡到自然醒，又青一摸手机，七点四十二，比闹铃时间还早了十八分钟。

　　打着哈欠起床，一出门眼睛就忍不住往顾淮司那边瞟。

　　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空空如也。
　　被子也收拾得很整齐，四周比她离开的时候还要干净，恍若从未有人住过。
　　只不过桌子上已经摆好的烤土司和牛奶代表了昨天晚上的一切并不是梦。

　　竟然走得这么早……

　　乔又青抚了抚嘴唇。
　　不过这个臭小子，真是治不动他了。

　　想起一件事，编辑了个短信发给他：我最近通告很赶，手机不是经常带在身边，你有事的话可以打给我的助理阿达。并且附上了阿达的联系方式。

　　没有回复。

　　意料之中，闲闲吃了个早餐后就瘫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一直等到阿达来接她去工作场地。

　　要为《晨曦时尚》拍摄一组写真。
　　于现在的她而言，这已然是一个很好的时尚资源。

　　本期拍摄的主题是“青春小事”。
　　前几张照片一身或清新或搞怪的装扮，头顶着两个装嫩的小揪揪，后几张照片则简单粗暴地采用了国内的传统校服和国外的欧风裙装，走的是校园女神风。这就让在绿布旁摆着各种造型的乔又青很悲愤，果然真正的学生党马上要过暑假了，她这个冒充的就还得辛勤劳作。

　　过程比较顺利，不过因为一些摄像人员的失误，开拍迟了点，收工也要十二点出头了。

　　下午没有行程，本打算去吃一顿好的慰劳自己，结果阿达幽怨地说：“姐，公司安排的课程，咱课时数不够，所以下午是特地空出来去补课的。”

　　福无双至，晴天霹雳！

　　“天娱传媒”在新人培训这块还是比较注重的，大致为旗下人员设了三门课程：形体、表演、台词。

　　毕竟是一路演戏演大的，又青只要一拿到剧本就能很快进入情境，加上声音可塑性强，基本上采用原声入戏也没有太大问题，所以后二者她往往能以“优秀”通过。
　　唯有第一项……

　　形体课的老师有两个，一个是专门负责气质仪态培训的毛姐，另一个则是一个十分健硕的健身教练。后者就跟爱上体重计似得，每天抱着它那透明的小秤站在门口，见人就拎着过去量，谁的膘肉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乔又青好几次就栽在他手上。

　　“要不咱等等再吃？说不定体重那个标准还能混过去。”此时阿达边发动引擎边说。

　　本来腹中空虚寂寞冷，现在一肚子火。

　　仰天叹了口气，又青微笑着问他：“我这样算不算环保？”

　　“啊？”

　　“每天这么节省粮食，还不环保？”

　　“好像？”

　　“公司是要我的老命吧？嗯？是吧？”还挨着饿就要被送去总部的乔大小姐很不满，边瘫在车椅上，边抱着臂玩笑道，“给我弄了个这么奇怪的人设，还要求我体重不过九十五？”
　　“他们以为我的胃是不吸收吗？”

　　“但是姐，有些时候摆摆样子就好，没必要真吃。”
　　“这不是浪费？浪费，可耻，鄙视。”
　　“……”

　　沉默。

　　“其实生命在于运动，偶尔锻炼锻炼也是挺好的。”阿达一边开车一边安慰她。

　　结果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其实姐啊，我冒死直谏一句，你最近好像真胖了一点哎，手臂上都开始有囊肉了。做女明星嘛，为了上镜，还是要瘦一点的。噢，我说的不是那种虚弱的瘦，是那种健康的。我最近有看见琳琳姐，她瘦了好多噢，好像是上次媒体批评她‘脸大’来的吧，消息一出来，她马上就开始节食了。”
　　“当然节食也不好啊，别到时候在台上晕过去。不如姐你去附近的健身房办个VIP吧，每天运动那么一个小时，脸啊肚子啊胳膊啊腿啊，都会比现在……”

　　“哦？”又青打断他，“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很胖是吗？”

　　“不是很胖啦，就是有一点胖。”他还抽空伸手比划了一下那个“一点”，“琳琳姐可以，你也一定可以的。人嘛，要多运动，不要每天工作完就躺在沙发上啊床上啊。公司的要求的确是苛刻了一点，但是如果你多运动……”声音越来越小。

　　透过后视镜，看着乔又青那一脸诡秘的微笑，连忙住嘴，目视前方：“我开车，我开车……”

　　。

　　“天娱”公司算不得业内的老牌，规模也不是很大，不过仗着资金雄厚，从不少经纪公司那里挖来许多大牌艺人开工作室，再加上自己培养的那些一线明星大咖，现在也算比较有名。所以每年都会有成批成批的鲜肉来报名选秀，只为越过门禁，踏入这块梦想的起始点。
　　大牌大多都在外面忙着拍戏，很少回公司，基本在大楼里晃荡的都是一些刚刚入行的艺人。

　　礼貌是新人的必修课。
　　当乔又青戴着墨镜，蹬着高跟鞋进去的时候，路过的人有许多会朝她示意：“又青姐好。”
　　这代表她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成了有名气的“前辈”了。

　　可惜稍微愉悦了一点心情，在看见四楼健身房那肌肉男教练脚跟旁的体重计时，瞬间化为灰烬。

　　不出所料，一百零一。
　　呵，果然胖了。

　　一旁候着的阿达看见她变幻莫测的神色，就知道那个数据不会好看。
　　默默叹息一声。

　　这大块头教练有一点好，那就是一视同仁，不管是新人还是“前辈”，一律照骂不误。

　　不得已开始了辛苦的锻炼。
　　仰卧起坐，瑜伽，之后是跑步机。

　　正感慨于生命的顽强不息，就被某个看她不是很顺眼的女人打断。
　　那个女人拿着个水杯，婷婷袅袅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停下，“女艺人不管理好自己的身材可不行。”一双媒体笔下“含情带水”的眼睛将她上下扫了一遍，“这样上镜应该要被观众骂吧？”
　　这人正是公司另外一个大牌经纪人颜姐手底下的人，赵琳琳，也是刚被“初出茅庐”的她抢了《吾凰》戏约的“前辈”。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人，脾气臭，且非常记仇。

　　因为赵琳琳比她早进公司两年，所以刚将水壶放好的乔又青还是得朝她问好：“琳琳姐。”随后也不管她，直接调好了档位开始缓慢起跑。

　　赵琳琳颔首，不紧不慢上了她旁边那台跑步机，将水杯一放，也不急着锻炼，只倚靠在机子边，晃荡着她那一双“瘦了”的美腿，“嗯？怎么？懒成这样，连课时都没有修满吗？怪不得胖。”补道，“不用看我，我是路过公司，顺便想来健健身的，和你……”
　　“不一样。”

　　默。

　　又青换了个档位，太慢。

　　“是不是最近没戏拍，所以闲着？难怪。”她笑，“作为前辈，我也希望你能忙一点，不用经常来这里，不然啊……我看着挺烦的。”

　　看了看脚底，又换了个档位，太快。

　　“听说你最近演的那个角色挺红的？不知道观众怎么想的，我觉得挺一般嘛。演员啊，有些时候也要练练演技，别忙着和哪个红星哪个流量炒CP。还是要靠实力，运气？不长久的。”

　　缓缓调整呼吸，适应这个节奏。

　　“喂！乔又青！我在跟你说话！”见眼前这女人一直将她的挑衅无视，赵琳琳沉不住气了，“现在的新人这么没礼貌吗？”

　　实在聒噪。
　　一直沉默着的乔又青终于缓缓降速，停下机器，边喝水边看她：“你是在跟我说吗？”

　　嗤笑：“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哦，这样啊。”又青也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注意到，毕竟像我这种正在走红的演员……很忙，没时间听闲言碎语，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来这里‘顺便健身’。”

　　转身，准备走人。
　　结果赵琳琳立马收起那副慵懒的姿态，不依不饶地又绕到她跟前。

　　“你是在说我闲吗？”逼近她，“你这个专门抢别人角色的女人？”

　　“抢？”既然人家要对号入座，闹到这份上，她乔又青也不是个包子，干脆环抱着双臂冷漠地直视她，“东西就放在那里，谁跑得快谁就去拿。事实证明，我比较适合。”

　　“合适什么？定妆照都出来了，临时说要换人？你以为我傻吗？不知道是谁在捣的鬼？”她“呵”了一声，微扬下颌，盛气凌人道，“我还能不清楚你们这些小女生的心思？陪酒还是陪/睡？你以为一辈子走这种捷径就能成功吗？”
　　冷笑着撇了撇头，轻蔑地打量着面前的这张脸：“怕是你那个白痴角色也是从别人手底下抢来的吧？用了什么手段？”

　　“手段？”

　　她自顾自道：“不过也没用，毕竟观众忘性大，那些没用实力，只会走一些旁门左道的演员迟早有一天会被拉下来的。还有现在的人眼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个口无遮拦又低情商的白痴女竟然还粉上了？”

　　乔又青静静打量了她片刻，笑容更深。

　　“是啊，是口无遮拦，情商又低。”她假装抱歉，“这么一想，我突然发现我竟然没有看过琳琳姐你演的剧呢，至少你还知道我演过一个‘白痴女’，我却连你演过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

　　“是不是因为角色太小，还是收视率太低，我没注意到？哎呀，这样不好，毕竟是年长的姐姐演的戏。”径直打断她，不仅无视掉她逼近的步伐，反而凑近了两步，“对了，说起来，你的确是比我早进公司两年，年纪也比我大没错。但是我十一岁出道，到现在也有十三年多了，琳琳姐你好像是刚进公司拍了戏，才正式算是个演员的吧？说起‘前辈’，你想当我就让给你好了。”

　　歪着头似思量了一下：“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个行业和其他不一样，不是年纪大了就有资历的，也不是早到了退休的年纪，就有退休金拿的。你说是吧，琳琳姐？”

　　不好闹大，乔又青抬步又要走。

　　刚绕过她两步，后侧一个水杯直接“咚”一声砸到她脚边。

　　引人注目。
　　众人循声看来，或交头接耳，或窃窃私语。

　　“别以为自己背后有金主撑着就这么嚣张，迟早有一天会被玩腻！”她恶狠狠道。

　　“我嚣张？”这就很搞笑了。
　　转身，靠近她：“我在这里好好的，是谁跑过来咬人，摄像头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指了指上方的“天眼”。

　　懒得与她废话，直接将想说的一次性甩过去：“我不像某些人，失去了角色就怨天尤人，成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我的能力，足够去获取我想要的东西。”
　　“还有，知不知道什么叫‘心理暗示’？总结起来大概就是说，当人自己心理阴暗的时候，看别人也都是染着一层墨的。如果自己没想过，怎么会觉得别人干过呢？对不对？”

　　“我阴暗？你这个不要脸的……”扬手，欲一巴掌扇过来。

　　毕竟之前练过散打，乔又青直接用右手擒住她的手腕。

　　赵琳琳一滞。

　　盯了她片刻，放开。
　　“你想闹出什么负/面/新/闻的话，就继续。”

　　看来在这里是锻炼不下去了，乔又青慢慢悠悠朝门口走，路过一旁气得直发抖的女人时，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的侧脸：“对了，既然课时都修满了，不如以后自己去健身房办张卡，别占用公共资源。”

　　她笑，“不然看见你，我也挺烦的。”

　　。

　　此时门口恰巧有一行走过，为首那人略带几分桀骜神采的眸朝内一瞥，面无表情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