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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个世界 傩10 ...

  •   “大人,茶好了。”
      “唔。”北君手中翻着王这一阵子以谋逆罪抓起来的名单,眉头重得像是挂了霜雪。
      这名单里的张大人李大人七伞倒是不认识,不过这名单的长度却着实令人心惊。
      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条人命。
      他翻过名单册,浏览着背面画了红的名字,同时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结果这一口却险些让他打了茶杯。
      “太烫了吗?”为他拿来茶水的侍从突然伸出手拿走了他的杯子。
      七伞愣了一下。感觉这个奉茶的侍从有点奇怪。
      无论是这动作还是这问话都显得太随意了。
      七伞抬头看向侍从,嘴里被烫得像吞了烙铁。
      属于傀儡的木面却带着些无措地回视着他。
      “怎么是你?”七伞是真的惊讶了。
      明明这一段剧情里没有出现佰杨呀?
      “你的嘴......”佰杨只是握着在人类感觉十分烫手的杯子,歉意地望着七伞被烫得发红的嘴唇。“抱歉,我对温度的感觉还不准确。”
      “不,没什么。”七伞下意识地按住了嘴唇,握住扶手不知该不该站起来。
      这时台词提示出现了。
      “我去换一杯。”
      “等等。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府内?”
      佰杨微微侧开了眼睛。
      “管事说你府里缺仆人。”
      “所以你来当仆人?”七伞皱着眉抓住他粗布的袖口。
      “嗯。”木头傀儡仍只是淡淡地一声。“我......还不太熟练,以后不会再烫到你了。”
      “五色楼呢?你的佩剑呢?”
      “……”佰杨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你不能留在这。”
      “为什么?”
      “你是武傀儡,你应该持剑,而不是端着一杯根本感觉不出温度的茶水。”七伞夺过他手里攥着的茶杯,重重放到了一旁。“你不适合。”
      “我会适合的,只要给我一点时间。”
      “将,你这是何必?”
      “为你。”
      木刻的手指按住了七伞的手腕,指腹摩挲着隐藏在袖口下的红绳结。
      {佰杨:别怕,别动......很快就好。}
      “为你,终生不再持剑又如何?”将扣住了北君的手指。“若你还是想问何必,那么你记得,傀儡为人类而生。我......为你。自三尺红台第一眼起,非你不可。”
      七伞的手指向外抽了一下。
      {佰杨:对不起。}
      {七伞:剧情需要,别道歉。}
      七伞没有看他。
      “巴迪,这一段剧情里为什么会出现佰杨?”他记得很清楚,翻看名单后面的剧情是洛的来访,完全没有提到有将的角色出场。
      更加没有......这种拉拉扯扯的剧情。
      “这是触发剧情。佰杨其实无论怎样都会到你的府上工作,在正常情况下你不会发现。不过由于你们彼此的好感度达标,所以触发了这一段剧情。”巴迪解释道。
      “达标?”七伞沉吟。
      “你们对于对方的好感度均超过了50,可以考虑进一步发展了嘛。”巴迪八卦兮兮地推荐着,“佰杨人不错的,要不要考虑下呢?”
      “……”七伞这一刻深深地觉得巴迪其实是个称职的媒人,可惜了它的外表是个小孩子,如果再看上去年长一点、慈祥一点,就更加配得上它操的心了。
      “我和佰杨不是那种好感。”他很想叹气。“为什么好感度高就一定要向恋人发展呢?”
      “也没有那么说,只是为你提供一条思路嘛。。”
      可巴迪提供的这条思路只是让他更加无法直视佰杨。
      “你没有把红绳丢掉,所以也让我留下吧。”
      听到这句台词,七伞回过神。
      依照剧情,他应该抚上佰杨的脸颊,可是他盯着空气抬了几次手都没有敢真正摸上去。
      而佰杨自然是看见了他抬抬落落的手。
      {佰杨:七伞~}
      这一小声带着歉意和某种说不清的柔软的呼唤,一下子让七伞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他的手指终于落到了佰杨的脸上,眼神也不再躲避。
      佰杨的脸倒是没有变红,只是黑色的眼睛里带着小小的紧张。这一次换他不敢看七伞了。
      七伞的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入手却是木头的坚硬。
      他一瞬间竟然还觉得遗憾。
      “侍从不适合你。”七伞松开手,和他拉开了距离。“我还缺一个护卫,你想做就留下。”
      “护卫正好。”佰杨急忙说。
      “把茶拿下去吧,和管家说你今日起便是内院护卫之一。你木头身躯,怎么能做奉茶之事。”七伞拾起杯盖,磕回茶杯上。
      “好。”佰杨在他身后拿起了茶杯。“大人,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
      “称我北君。”
      “北大人,名单内有一人,我想见一见。”
      他话一出口,北君便顾不上计较他生分的称谓了。
      “那人......原心?”
      “正是。”
      “不可。”北君执起名单,翻到背面。在一片红色的名字中的某一行里,赫然就有着“五色楼 原心”几字。
      “若是正常的名单,不必你说,我也会想办法;可是红色的名单,没有人敢动作。”
      “原心自幼长于五色楼,从未入世,他是受冤的。”
      “……我相信。只可惜,我无法决定王的意愿。”七伞缓缓合上了名单,“愧对洛先生,然实在无能为力。抱歉。”
      “难道就看着原心被斩首示众吗?”
      “将,原心并不是普通人,对吗?”北君的眼神透彻,“那个孩子拥有堪比鬼神的能力。你们如此维护他,可是是否想过,他究竟是什么?他究竟会为你们、为五色楼带来什么?”
      将不言语。
      “王一定不会相信金光弹一说,现场人多眼杂,线索很多,有心去查不会没有结果。”
      “有那种能力,并非原心所能决定。”
      “可是结果却是,他为五色楼带来了麻烦。”北君轻叹一声,“这个忙,我没有办法帮。”
      “……不要为难,我不会再问。”将拿起茶盏,微俯身,“请允我暂退。”
      北君沉默地看着他离开,有些烦躁地把这份沉重的名单甩到桌上。

      王座之下,卑微地伏着一个人。
      “祭社稷?”呼钦王高高在上,半支着头看着那人的后背。
      “正是祭社稷。”伏着的人是一个掌礼乐的大臣,算得上是呼钦王比较入眼的那一批前朝旧臣之一。他诚惶诚恐地叩首道:
      “祭社稷为国之大事,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家国丰饶,实为多方祭典之重;多年传统不可怠慢,还请王上网开一面。”
      “所以,你是在为那个戏偶傀儡带着的小孩求情吗?”
      “王上麾下,不敢说为谁求情,只是那五色楼的傀儡先生,坚称祭社稷的祭舞人员安排已定,不可以有任何差错,否则是对天的不敬。”
      “没了这个小孩,难不成他就不演了?”
      “这......那位先生的意思是,名为原心的孩子是象征着祭品的重要角色;这个孩子自小练习祭舞,无法被临时取代。”
      “……既然这样,你就提那个原心出来,暂且把人借还给他。”
      “……”臣子的头垂得极低,却难掩惊讶之态。
      他受洛先生所托,本不报任何过分期待,却没有想到寥寥几句话,目的居然就这样达成了。
      “无事便退下吧。”
      “……是。”他急忙行礼后退下,生怕喜怒无常的王在下一刻变了主意,再连着他一起责问。
      那天下午,臣子便提着手上仍带镣铐的原心回到了五色楼,身后还有第一次将原心带走的官兵首领。
      “洛先生,这孩子......王上暂时允许出来完成祭舞,我答应先生的事,也算是完成了。”
      “多谢大人,此种恩情没齿难忘,今后大人若有吩咐,洛不辞鞍马。”
      原心一直垂着头。
      洛见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如隔三秋,急忙拉过他,抬起他的手腕。
      “统领大人,不知这手铐可否暂时卸下?”
      “人还不算是还回来,只是让你完成祭社稷的大典,这手铐摘不了。别废话了,一个木头傀儡比人还能操忙。”统领语带不屑,“祭舞结束,人还是要和我走。”
      洛俯身称诺。
      傀儡身行走多年,他早已习惯有一类人对他的态度,可是原心在那统领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盯住了他。
      “你当我真的怕这段破烂?”原心的瞳孔微微发亮。
      “原心!”
      然阻止未成,原心手腕上的镣铐就冒出“嗤”的一窜烟,接着像是一团软泥似的掉了下来。
      而原心像一头发怒的小豹,以只到那统领下颌的身高,硬是冲上去提起了他的衣领。
      那个首领犹如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青筋毕现却无法反抗。
      “小爷待在你们的破笼子里,只是因为洛希望我这样,可不代表小爷我喜欢。”原心的眼睛流着金赤的光,怒发冲冠,“不尊不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放、开。”统领的四肢挣扎着。
      旁边的臣子瑟瑟发抖地看着,不知该劝还是该逃。
      洛在他们身后,眼看这一幕,心慢慢地下沉。
      原心会为了维护他而不顾一切,这件事本身,就是非常可怕的。
      身负那样的能力,却为了一个小小的傀儡洛而倾数爆发;不知怀璧其罪,不懂人情世故;这样的原心,在世人眼中,只有一个词来安置:
      ——怪物。
      “原心。”洛自认为很冷静地呼唤,但是原心听后却立刻甩下了那个统领,分外紧张地回身抱住了洛的胳膊。
      “洛,别生气,我只是教训他一下,他对你那样不敬,我不会对他怎么样。”
      他的态度依然是大事化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有多大的隐患。
      “原心,你可知道,这天下,不是你原心的。”
      可原心只是懵懂地看他。
      洛无不疲倦地想,我终究有护不住你的一天。
      世事于你如玩物,没有任何人能够一己之力与你匹敌,所以你嚣张,所以你妄为;可若你与全世界相抗,若你被全世人称为怪物,我如何护你?
      到那时,你自己一个,该如何自处?
      “洛?你别生气。”原心急忙挥手,拉起了还坐在地上的统领,再一挥手,那统领的脸上一片茫然。“他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
      “……我何德何能,得你青睐。”
      “你自然是不一样的。”
      洛的眼神深邃。他看着这个自己亲手捡起的孩子,满心满眼都只映着自己一个,一个念头缓缓成型。
      “随我入楼。”
      “好。”
      侍女傀儡将大门在他们身后合上,门外被灌输了记忆的两人顾自转身离开。

      “木头还是没有找过你是吗?”回到了熟悉的五色楼,原心的精神顿时松懈了下来。
      “没有。”洛点燃八角炉内的香盘,青色的烟徐徐腾空。
      “洛~你怎的都不问我在那个破地方过得怎样?”
      “原心。”洛却没有理会他的撒娇,反而十分严肃地坐到了他的对面。“你知道你会被斩首吗?”
      “那怎么可能呢?斩我的砍刀只要眨眼就能消融掉。”
      “可若是有十把刀,百把刀,千把刀呢?你能一一消融吗?”
      “……”原心把头扭到一边。
      他的脸上清楚地表示着:小爷才不怕这些。
      洛只道他冥顽不灵。
      “那若是,那些刀都是向我而来的呢?你能够保证,将我完全护下吗?”
      “洛你说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原心皱着眉,有些恼了,“我自然会护着你。谁敢伤你,我就让他付出代价。”
      “我说这些,只是告诉你,在王土之下,你我都身不由己;王要你斩首,便是要你斩首,你不能凭心情违抗整个王朝,这样你自己从此会永不得安,你身边的人也会因你获罪。到最后,你想保护的,反而是你加害的。”
      “你这样说,是要我乖乖把大好头颅给那鸟皇帝了?”
      “你记得我的面,是吗?”洛安抚地抬起他的脸,眼神柔和。
      “那又怎样?”原心心想:我何止记得,简直是刻在心底,片刻不忘。
      “你化成我的样子看一看。”
      “这有什么难?”原心不明所以地改变了外貌。
      两张如出一辙的悲面相视。
      如假包真。
      “你就保持这样吧。”洛轻声说。
      他摘下了自己被砍下的手臂,然后卸掉了自己的关节。
      “洛,你这是干什么?”
      洛不应答,又弯腰摘掉了自己的双脚和小腿。
      零散的铆钉和木肢,像是被砍下的身体,在地面越堆越多。
      “站起来。”他说。
      两人相靠,身高相仿。
      “这样,就一样高了。”
      而此时的洛,无手无脚,断肢残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个世界 傩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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