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字十五

24、剑神一笑

　　凤辇上，微醺的巫女躺在东第九的怀里，身上只披了一层薄纱。水华妆下就是红颜，此时的她仿佛一朵含露的玫瑰，娇艳不可方物。

　　东第九轻抚她的脊背，道：“宝贝，你真是块胭脂玉！”

　　“可惜我这块胭脂玉不如人家冰种翡翠！”

　　“宝贝吃醋了？”

　　“不吃醋才怪！”巫女娇嗔，“你倒说说那冰冷的翡翠有什么好？”

　　“冰种翡翠可是世间最难得的净化鼎炉！”说到这，东第九一声叹息，“若非我这一身夺来的东西太杂，或许还有走出去的机会！”

　　“出去干什么，哪有你在这做个土皇帝逍遥自在！”

　　“女流之辈，又怎会懂得男人心！”东第九慨叹。

　　“好吧，我给你一个惊喜！”

　　“莫非你找到苏浣碧那个小丫头了？”

　　“我说过，她早死了！怎么，你不相信我？”巫女佯怒。

　　“我相信你，宝贝，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东第九连忙抚慰，“说吧，你这惊喜到底是什么？”

　　“你向外看看就知道了。”巫女神秘兮兮。

　　“这是哪？”东第九撩开帘子，双眸闪出一丝惊异，“瀛渊！你不是说要给她们百年光阴吗？难道——”

　　“他已经醒了！”凤辇后面闪出一人。

　　“是你！”东第九面色微变。

　　“他现在是我的奴仆。”巫女笑答。

　　“他真的醒了？”东第九的目光直逼兰陵笑。

　　“是。”兰陵笑冷汗淋漓。

　　“好！哈哈！好！”东第九朗声大笑。

　　“傲风云！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有种就出来与我一战！”东第九凌虚踏出，背后瞬间展开一对金色灵翼。那灵翼长约十丈，没有一根羽毛，只有无数充满神性的流线。

　　遮天金翼一闪，就到了瀛渊上空。日光环绕，此时的他恍若天神。

　　嗖嗖嗖！瀛渊内，千屏峰上，冲出了数千道人影，一时间犹如惊雀。

　　为首者，正是静娴上人。她端坐在一只丹顶鹤的背上，两侧分别是楚红靥、花弄月、秋海棠、九凤、越小鱼、玉真、岳青等人。

　　“东第九，你可还记我？”静娴上人迎着对方的目光问道。

　　东第九微微一惊，冷哼一声道：“我当然记得！当年若非因为你，我又怎会困在这个鬼地方！走开！”

　　说完，他双翅一扇，登时掀起一道狂风，将众人冲开。

　　一些人猝不及防，直接摔在山壁上，粉身碎骨。静娴上人也一个趔趄，差点坠下。

　　“你若想毁了瀛渊，就先毁了我吧！”静娴上人一声叹息，引鹤直上。

　　“既然你找死，我成全你！”东第九冷笑一声，周身金光射斗。一只百丈大小的手掌虚影瞬息浮现，眨眼间就罩在了众人的头顶上。

　　这一刻，仿佛时空被恐怖定格，所有人都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一掌翻天，一掌覆地，煌煌神威，谁能匹敌！

　　紫晶洞里突然碧光大作，一道修长身影闪现。此人，正是破关而出的傲风云。

　　随着他绿铜一扬，身边登时万剑腾辉，冲向了那巨大手印。两大灵域撞击在一起，刹那间风云变色。

　　最终，傲风云万剑湮灭，而东第九的巨掌也彻底烟消云散了。这一击，双方平分秋色。

　　此时，众人才有了喘息的机会，于是纷纷退后，远远观望。

　　“小子，我刚才这一击不过三成威力，你若就这点本事，还是别折腾了！”东第九狂妄叫嚣。

　　“狗贼，你今日必死！”傲风云剑指天心，浩然气冲霄而起，瞬间凝成一把惊世剑影。

　　那剑影，高百丈，空明澄碧。

　　剑影里，楚红靥分明看到傲风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一抹睥睨苍穹的笑。此刻，剑就是他，他就是剑，人剑合一。

　　东第九骇然变色，这一剑舍死求生，已将精气神完全升华，突破了灵域的樊笼。

　　只见他背后双翅之上的些许流线突然一动，竟凭空勾出一对凤鸟图腾。两只凤鸟飞舞盘旋，宛若太极流转不息。

　　凤神浑天翼，这才是真正的凤神浑天翼。

　　凤翅一扬，已在天心之上。一只金色巨掌随之降临，几乎覆压了整个瀛渊。

　　剑影鸣啸，凌空而起，仿佛一道倚天碧虹，划破青冥，以摧枯拉朽之势绞碎巨掌，从东第九的身上贯穿而过。

　　曾经死星神一般的存在，在这一剑之下彻底灰飞烟灭了。

　　再见傲风云，披发浴血，仰天长啸。

　　面对东第九的殒命，巫女直接逃之夭夭了，临行时，还唾了一口灰飞烟灭的东第九，“又是一个废物！”

　　“以人为剑，舍身一杀！公子这一剑可不仅仅是压缩灵域那么简单！”静娴上人叹为观止。

　　“是呀，主人，你这一剑太厉害了，我都觉能戳破天了！”花弄月笑道。

　　“戳破天！”傲风云淡然一笑，目视苍穹。当年项籍的话语，此刻依旧萦绕在他的耳际。

　　静娴上人慧心七窍，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似你这等天纵奇才，是不应该困在死星一辈子的！不过，要想走出去，谈何容易！”

　　“还请前辈指点迷津！”傲风云回转身，恭敬请教。

　　“莫说横渡虚空九死一生，便是前面这一关，也不知折了多少强人！”静娴上人叹道：“东第九经营一生，在苍天面前还是如同蝼蚁！”

　　“苍天！”傲风云一惊，“莫非这冥冥中还真有天的存在？”

　　“苍天不是天，它是苍天帝印的器灵。”静娴上人解释道。

　　“器灵！”傲风云愈发吃惊，“这世间竟还有这种东西！”

　　“这死星上不知陨落过多少人，他们的精魂被苍天帝印吸收，久而久之就有了这器灵。”静娴上人道：“此物逆天而生，凶厉无比，任何人想要活着离开死星都要经过他这一关！”

　　“精魂！”傲风云心头一震，“若是能杀死苍天，是否可以解救出那些精魂？”

　　“三界之中无奇不有，或许就有招魂之术。”静娴上人微微一笑。

　　“苍天，我必斩之！”傲风云目透青冥。

　　再见楚红靥，只是静静地望着傲风云，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风云，我观你体质亘古未有，心中有一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前辈请说！”

　　“你是否为杨门后人？”

　　傲风云沉默片刻，道：“是！”

　　“你修炼的是否为太华傲诀？”

　　“是！”

　　“果然如此！”静娴上人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七十二变，你修到了第几变？”

　　“第三十五变，含光！”

　　“若你再进一步，成就战神之躯，或许真能成为走出死星的第一人！”静娴上人慨然长叹。

　　“前辈有所不知，这太华傲诀越往上对灵气的消耗越大。先前修炼，我已经耗尽数万灵珠，若想再进一步，恐怕就要成为第二个东第九了！”傲风云苦笑。

　　的确，太华傲诀每一变，对于灵气的需求都呈几何级数上升，三十五到三十六看似只差一步，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若能帮上主人，我愿奉上一身灵气！”楚红靥目光决绝。

　　“我也愿意！”花弄月毫不迟疑，“而且我相信，只要主人你点头，这死星没人不愿意！”

　　她说的不错，如今傲风云就是这死星上的救世主。只要这消息传出去，莫说是一身灵气，便是舍却性命，想必也没人会皱下眉头。

　　“那不是我！”傲风云断然拒绝。

　　南极，虽是永昼，四季日月交辉，气候却极其反常，终年奇寒无比。

　　皑皑白雪中，一座“金字塔”高耸入云。令人恐怖的是，这座“金字塔”非土非石、非冰非雪，而是由无数白骨垒成。

　　数百万颗骷髅头堆成山岳，一团团幽绿色的鬼火时隐时现，远远望去，仿佛修罗地狱。

　　成都载天，这就是南极成都载天。

　　白骨山下，一行人驻足仰望。

　　为首者正是傲风云，其后分别是静娴上人、楚红靥、花弄月、秋海棠、九凤、玉真以及刚刚结束闭关的苏浣碧。

　　傲风云本想孤身前来，却架不住这些人死缠烂打，终于同意。

　　极地苦寒，气如冰浆，除了傲风云、静娴上人外，其他人都披上了灵衣。一呼一吸，溢彩流光。

　　“所有企图逃脱死星的强人，无一例外，都成了苍天的口中之食！”静娴上人叹道。

　　“为什么他们的遗骸都堆在这里？”楚红靥不解。

　　“苍天栖息在这里。”静娴上人答道：“无论你从哪儿逃离，都会被它捕食，骨头被吐在这里。”

　　“它吃人？”花弄月骇然。

　　“事实上，它会吸干人的精气神！”静娴上人解释道。

　　“怎么会有这么多骸骨？”傲风云皱眉。

　　以眼下而言，整个死星的修士也就两万左右。纵然太牢囚笼的历史已有数万载，也不可能有这么多战天者。

　　“你有所不知！”静娴上人幽幽一声叹息，双眸似乎贯穿了时空，“太牢最初是囚禁蚩尤、刑天、夸父三大叛军的，当时兵甲百万，大多是好斗不屈之士，但最终都死于苍天之口！”

　　“师傅，它到底有何可怕之处？”楚红靥隐隐有些担心。

　　“没人真正知道！”静娴上人摇了摇头，“你们看到山顶上的那三颗黄金头骨了吗？他们是蚩尤、刑天、夸父，强如那般的人物，也不曾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众人各自施展千里眼远远望去，果然发现白骨山巅有三颗金光璀璨的头骨，六只空洞的眼眸，仿佛充满了万古难消之恨。

　　“我倒要看看这吃人狂魔到底是什么样子！”傲风云双翼一扇，人已在天心之上。

　　金字塔巅流光溢彩，竟是一圈像极了“佛光”的神秘光晕。

　　光晕七色匹灿，中间是一个人形黑影。

　　那黑影极为修长，远远望去大有顶天立地之势，让人顿生渺小之感。

　　“一千年了，终于又有人来了！”黑色人影道。

　　他的声音空旷而神秘，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来自冥冥苍穹，来自人的心里。

　　“你就是苍天！”傲风云剑指黑影。

　　“哈哈！好胆色，比那个小黑虫强多了！”苍天笑道。

　　那笑，飘渺无垠。堂堂黑莲教主，在他的眼中竟是一只小黑虫。

　　“废话少说！”傲风云绿铜扬起，向着黑影就是一道宛若实质的光柱。

　　“找死！”苍天一声冷哼，风云变色。冥冥青天，八荒六合，雷线如雨。刹那间，恍若灭世。

　　作为这太牢的宿主，它完全可以操纵万象天罚。

　　傲风云刚想反击，大椎之上，忽有一道强力冲下，竟一下禁锢了自己的精气神。

　　“嗷——”他不甘，仰天长啸，一身精气神化作冲天斗气，向着大锥上的印封顶去。

　　千万道雷线，好似长鞭，抽打在他的身体上，便是金铁，也早该崩裂。

　　然而，傲风云的身体上只是多了一道道血痕，其体质逆天可见一斑。

　　大锥上，一个神秘印记陡然浮现，接着绽现出刺目华光。片刻后，印记破裂，消散殆尽。

　　“能冲破我印封的，亘古以来，你是第一个！”苍天微微一惊，“来吧！小蝼蚁，让我看看你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无数雷线奔流而下，如暴雨倾盆，瞬间将傲风云包裹在内。

　　再见傲风云，长发披洒，绿铜剑挑开层层雷线，竟逆势而上。

　　“无惧雷罚！”黑影更加吃惊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傲风云！”

　　“便是当年蚩尤、刑天之辈，也没有你这般体质！”苍天竟然极其兴奋，“我苦等千载，终于等到真正的美食了！”

　　“死的或是你！”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傲风云嘴角微翘，人剑合一，周身流华汇聚，瞬间凝成了一把澄碧大剑。

　　那大剑，升腾而起，破开电光，直冲苍天本体。

　　仿佛一层层薄纱被穿破，苍天的眉目逐渐浮现。那，竟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父亲！”傲风云骇然失色，立即散去剑气。

　　就在此时，杨潇的容颜突然镜面般破碎，人形黑影变成了一个人形黑洞。

　　刹那间，仿佛天地倒悬，宇宙轮回，狂暴的吞噬力席卷八荒六合。

　　众目睽睽之下，傲风云竟被苍天生生给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