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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是幻听吗?
江耀躺在刚铺好一次性被单的床上,出神的看着举起来的一只手,回忆不久之前听到的那句。
分明就是裴玉柏的声音,可裴玉柏本人却没有开口说过话。
总不能是腹语,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裴玉柏会腹语。
不过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刚才那个裴玉柏,只有五成的几率重生了,另外五成自然是没有,这人只是一个在平行时空,和裴玉柏长得一样的另一个裴玉柏。
江耀更愿意相信后者。
大概是记忆里的裴玉柏不会穿得这么不稳重,也不会让他去干那种“粗活”。
在那段日子,江耀唯一需要付出的就是讨他欢心,有身体上的需求,也有心理上的情绪价值。
在对身体接触不排斥的情况下,这些对江耀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后半夜又下起了震耳的雷雨,风呼呼的吹着,斑驳的树影印在一看就很脆弱的窗户纸上,仿佛随时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破窗而入。
江耀这次醒来的时候,依旧是满头的大汗。
他还是记不清这次的梦有什么具体内容,总归是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然也不至于连蛛丝马迹都想不起来。
江耀口干,现在只想喝水润一润嗓子,只是他以往喝的都是瓶装水,在这个地方显然不现实,只能喝井水。
江耀虽然没有什么生活常识,但他也知道没处理过的水有寄生虫,需要高温处理。
想到那个过于古朴的火灶,江耀觉得也不是不能忍一忍,现在四点半,等天亮了,不管雨停没停,他也得下山。
睡是睡不着了,江耀干脆坐起来。
这地方连电灯都没有拉,用的是煤油灯,他特意用灶房的火点亮的,没多大用,房间看起来依旧昏暗不明,曳动的烛火透出几抹阴森。
用手机照亮太费电,江耀只能自我折磨的盯着窗纸。
隐约听到敲门声,江耀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一直到门冷不丁从外面推开,风也呼呼吹进来,本来就没多大用的煤油灯摇曳了两三下就熄灭了。
在熄灭前,江耀也认出了推门进来的人。
裴玉柏?他来做什么?
江耀没说话,他在等裴玉柏解释。
裴玉柏也如他所愿,主动解释:“我屋子漏雨,在你这里坐坐。”
不容置喙的口吻,和江耀记忆中的那个裴玉柏重合在一起。
到底是裴家九爷,年轻的时候就能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家族企业,该有的强势还是有的。
但,这个人是和他相处了十年的那个男人吗?
裴玉柏说坐坐,就真的是坐坐。
甚至还拿出了一个手电筒,开关啪的一下,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顿时亮堂起来,比煤油灯管用多了。
他拿着手电筒的时候,灯光从下往上照,让那张鲜少有笑容的脸上阴气森森的。
反光的镜片下,眼睛也没什么温度,语气没有起伏:“你睡你的,等雨停了我就走。”
江耀好笑,就算外面不是电闪雷鸣,屋子里无缘无故坐着一个冷面的大活人,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更何况,他还不确定这个裴玉柏,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裴玉柏。
如果不是,江耀可不放心屋子里坐着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
话虽如此,江耀还是躺回去了,因为不躺回去,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个“陌生人”相处。
即便这个陌生人就是他熟知的裴玉柏,江耀也不打算和他相认,互诉衷肠。
说好了如果回到过去,谁也不招惹谁,他也会离他远远的。
谁让他是个守诺的人呢,
雨势愈发大,吵得人心烦意乱,特别是对于一个没睡饱的人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裴玉柏脸黑得都快滴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闷什么,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脖颈无数次想要转动,又被他硬生生忍了下来,放在桌上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他才决定转动僵硬的脖子,然后“一不小心”就转到了某人睡觉的方位。
他背对着他,也不知睡没睡。
裴玉柏看得出神,察觉床上的人有转动的迹象,他忙不迭的移开目光,保持刚才的姿势。
三四个呼吸后,余光不受控制的往那边看。
睡着了?
抱着这样的疑惑,裴玉柏彻底把目光放过去,江耀已经将面容转向了他这个方向,眼睛是闭着的。
真睡,假睡?
屋子里响起了清嗓子的声音,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咳嗽的声音又加大了几分,江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屋外的雨势似乎比刚才小了,也许久都没有打过雷。
裴玉柏立即起身,拿起手电筒,朝着屋门的位置抬脚离去。
刚打开门,一道闪电再次扭曲的划过天幕,裴玉柏又把脚收了回去。
这雨肯定没完没了,既然说了他那屋子漏雨,回去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在这地方凑活。
说服了自己,裴玉柏把手电筒往桌子上那么一丢,人则是往床边迈开了脚步。
再次睡过去的江耀对此一无所知,这床不大,刚好够让两个成年人平躺着睡,江耀刚好是平躺着,留出了外面的位置。
裴玉柏也平躺上去,借着手电筒光盯着房顶看,贯彻他就是累了想躺一躺,绝对没有任何不轨之心的原则。
一道雷鸣响起,裴玉柏心里一紧,目光立马去看身侧的人,就怕冷不丁对上一双睁开的眼睛。
就在裴玉柏刚要松口气,就见人动了!
他整个人僵住,脑袋也乱了,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等到被人抱住,裴玉柏也没等来一声质问,只有抵在脑袋上方的下巴,可能是头发挠到了下颚的皮肤,还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脑袋。
没醒?裴玉柏屏住呼吸,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才确定人真的没醒。
熟悉的怀抱,让裴玉柏忍不住把脸往里深埋,先吸吸味,又蹭蹭脸,再小心翼翼的抬起脑袋,他动作也不敢太大,生怕把人弄醒。
没办法脸对脸,裴玉柏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脖子,看着突出的地方发呆,又神使鬼差的凑上去,小心的探出一截舌头,舌尖在喉结那舔了一下,看到它动了,他立马紧张地闭上眼装睡,就算真的被当事人发现,他也决定打定主意不醒。
到那时候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在睡梦中感觉被骚扰到的江耀,迷迷糊糊的摸索着,去亲男人的额头,嘟囔:“闭嘴,别吵。”
被冤枉,裴玉柏忍不住回嘴:“我没说话。”
没人理他,果然只是梦话。
再次放下心来,裴玉柏努力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再次把脑袋埋到他怀里,不敢再搞小动作了,万一真的把人吵醒了怎么办?
额头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闭上眼用心感受气味的男人,嘴角一直似有似无的勾着。
装,让你装,醒着的时候装不熟,睡着了还不是离不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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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耀被几声嘹亮的鸡叫吵醒,睁开眼看到木头横梁,有片刻的茫然,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再次睡过去,而且睡得还挺熟,没做噩梦,也没有惊醒。
他转头朝桌子的方向看去,并没有看到男人的身影,也是,他总不会在那坐大半夜。
江耀推开后窗,外面是一大片竹林,雨后吹来的风还夹杂着湿气,并不沉闷黏腻,而是提神醒脑,那点被吵醒后的微妙不爽也烟消云散。
又听到几声鸡叫,江耀推门去看,就见院子里的男人手里抓着一只正在扑棱的鸡,瞧见他后,也没客气打招呼,只不咸不淡的吩咐:“想吃东西就过来打下手。”
江耀顿了顿,往上瞧了一眼天色,不阴也不阳,不知道待会儿还会不会下暴雨,就这么空腹下山肯定不好受。
江耀去了灶房所在的院子,只见那个在他印象里沉稳体面的男人,正在面无表情的杀鸡。
给鸡放血的时候,鸡血不小心溅到了衣服上,配合男人的面无表情,还挺渗人的。
见江耀站在那不动,裴玉柏催促:“过来浇开水。”
江耀不明白他的意图,但还是照做。
“我去准备其他食材,你来拔毛,记得弄仔细点。”
江耀拿着水壶的手僵住,看着应该死透了的鸡,又看向明显不是在开玩笑的男人。
“我不会。”江耀连假笑都不想笑了。
“不会就学,我教你。”裴玉柏却冷不丁笑起来,一双狭长的眸子笑起来时莫名有些不怀好意。
江耀怀疑他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事实上,裴玉柏就是在为难他,与其说是为难,不如说是赌气。
赌一个他自己也说不明道不清的气。
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下厨,他吃现成的?虽说上一世心甘情愿,也从未在意过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是现在,裴玉柏就是很在意。
裴玉柏说到做到,手上利落的做着示范,等到把鸡脖子的毛拔干净了,他抬抬下巴,问:“会了吗?”
江耀不说话,裴玉柏也不催,只平淡的说:“不想做就算了,我也没逼你。”
江耀缄默,再次缓慢蹲下,伸出手去碰那只散发着一股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味道的鸡。
很诡异的触感,他碰到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袖子没往上掳,于是看向已经洗干净手的男人。
裴玉柏余光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自然也发现了他的不便之处,但江耀自己不提,裴玉柏也决定当没看见。
一直到江耀开口:“裴先生能帮个忙吗?”
那一声裴先生,让裴玉柏心头一跳,正眼看过去的时候,入目的是少年的严肃表情。
当年这人也这么叫过他,只不过那时候他穿着裁剪合身的西装,嘴角噙着灿烂的笑容,露出尖牙和酒窝,在叫出这三个字时,裴玉柏的心跳声比现在还要剧烈一百倍。
裴玉柏垂下眼帘:“什么忙?”
“帮我挽一下袖子。”
裴玉柏用鼻腔慵懒的嗯了一声,弯下腰,伸出手。
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过了云彩,温温柔柔洒落人间,也将眼前人的五官渡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从这个视角看去,裴玉柏能轻易看到江耀的唇。
他只需要稍微往前一点,再低一点,就能轻而易举地吻上去,然后像过去一样,彼此用唇舌追逐,直到把肺里的空气都给榨干,让他在这人肩上搭着,一点点平缓呼吸。
江耀同样在看着他,只是裴玉柏把注意力放在了江耀的唇上,没发现在他们接触的那一刻,江耀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
喉头微滚,男人适时收回了手,站直:“好了。”
“谢谢。”
江耀说话的时候没看他,低头看着那只死鸡,慢条斯理的尝试人生第一次给鸡拔毛。
裴玉柏正要收起目光,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快速说了一声:“你这有鸡毛。”
说完就快速伸出手,把所谓的鸡毛弄了下来,殊不知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少年右肩领口处的皮肤时,这道不算缜密的谎言便不攻自破。
“还好没被发现,不然……”
和之前一样,江耀再一次听到了熟悉的嗓音,而嗓音的主人还是双唇紧闭,没有发出丝毫的动静。
算起来已经第四次了,不能说是幻听了吧?
江耀冷不丁抬头,吓得裴玉柏连忙放下手,目光闪躲,嘴上又解释了一次:“有鸡毛,帮你拿掉了。”
地上正好有刚才抓鸡掉落的浮毛,裴玉柏随手指了指,试图证明自己没说谎。
江耀嗯了一声。
裴玉柏连忙朝灶房走去,还不忘催促:“我去准备其他食材,你动作快点。”
江耀将目光落在地上,试图寻找男人方才丢掉的东西,不知道是他眼神不好,还是对方说的真的是鸡毛,江耀并未找到可疑的东西。
他只能把目光看向盆子里的鸡,用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继续拔毛。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手底下光溜溜的鸡,江耀终于松了口气。
也莫名的想到了葛欣怡,那个女人要是知道他肯做这种事,不知道是何种表情。
江耀仔仔细细的洗了手,每个手指都没放过,放到鼻尖嗅,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没洗干净,他还是觉得有味。
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感觉领口那痒痒的,他伸手抓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江耀收起手,同时看向罪魁祸首。
是一根头发。
黑色的,长长的,江耀现在还是特别清爽的短发,手指放在上面,高不过指缝。
那么问题来了,这根头发从哪来的?
“弄好了没。”
身后响起动静,江耀余光见旁边蹲下了一个男人,男人把手里的菜盆放下,仔细检验某位“娇贵少爷”的劳动成果。
似有察觉,裴玉柏疑惑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江耀的手,以及他捻在两指中的细黑长发,表情可见的僵了几秒。
不过也只有短促的几秒,裴玉柏就皱眉看他:“怎么了?”
江耀没有说话,将发丝弄掉,看向盆子里的鸡,只字不提发丝的事情。
裴玉柏没从他表情看出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鸡身上,顺手拿起放在旁边的刀子,破开鸡的肚子。
“这些也拿去洗一洗,用盐……”
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为身旁的人一声不吭朝他伸出手,碰到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