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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I'm back ...

  •   “Ladies and gentlemen, we are arriving at Los Angeles in 30 minutes……”Claire在一片睡意朦胧中慢慢睁开眼,打开舷窗发现景色已经由闭眼之前的一片漆黑变成了此刻连绵不断的山脉。云雾飘散在赭石色的裂痕之中,和十二月的阳光一同映入Claire的眼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颇壮观的景致,耳边是空服低沉悦耳的播报声,一颗心随着睡意的消去慢慢加速,她听见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默念道:“I’m back.”
      下飞机取了行李走出机场,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十分钟之前刚刚从Portland飞回la的表姐Olivia跟claire约好了在a出口见。她走到约定的地点,又一次打开手机,登机前rex给她留了好几条言,全是“好想你、好爱你”,热恋中的人说再多肉麻的话都不会觉得恶心,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有图有字的留言,嘴角忍不住勾起。洛杉矶的夜晚凉如水,大家都不愿多停留,抽根烟的时间里下一班的乘客便陆陆续续也走了。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只有claire还在站着等待Olivia的出现。时不时有蓝眼睛或者棕头发的人从她面前走过,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着她,令她有些莫名的烦躁,手伸进包里摸出香烟,却突然想起火机在登机前给了rex,claire叹了口气,在冷风中裹紧了大衣,踢了踢因为长途飞行而肿胀的双腿,继续等待她慢性子的姐姐的出现。
      Olivia的电话打来时claire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看着震动的手机,她有点不悦地接通:“姐你到哪了?”“我在你前方100米处,taxi停车点,你快点过来,我不能停太久。”Olivia明亮带点急躁的声音让claire的那点不悦一下都消失殆尽了,四年未见的表姐此刻就在不远处等着自己,这令她颇有点激动,抓着手机拉着行李箱便开始奔跑。没跑两步,便看见一个极瘦极高的长发发尾染成焦黄色的女孩从停着的白色奔驰上下来,一回头,那张跟记忆中还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孔让claire忍不住大声叫出来:“姐!”漂亮女孩跟claire对视,表情未变,但身形已经快步走上来,接过她巨大的行李箱,打开车后盖,咬牙提起放进后备箱,轻嗔道:“你把衣柜都搬来啦?”claire有点局促地说道:“很重吗?我其实都没带几件衣服……”Olivia“砰”地一声关上车盖,轻轻一笑:“没事,过两天我带你去买新的,上车。”
      车疾速行驶在夜色之中,暖气和音乐都刚刚好,claire感觉冰冷的感官开始慢慢恢复了以往的敏感。她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Olivia,巴掌大的脸,尖瘦的下巴微微抬起,眉毛因为轻微的堵车而拧在了一起。涂着裸色唇膏的嘴唇一张一合跟claire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内容无非都是些寒暄,然而言语表情中已然浸染上了浓浓ABC的特色,这令claire觉得又新鲜又惆怅——是啊,光是从Olivia社交平台发布的状态便可以看出,她现在已经完全跳出稚气的留学生圈子,交往的都是白人或者有钱华人,记忆中当年那个对自己又是欺负又是呵护的女孩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一个影子了。犹豫良久,claire决定还是开口问出那个问题:“姐……你现在跟red怎么样了?”Olivia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就那样啊。”回答者明显不大愿意多说,至少表明这位从小骄傲到大的表姐还没准备好在刚见面的时候就直奔这个话题。然而claire怎么会就拿这个答案去交差,她不死心地继续问道:“所以你是认真的?那他呢?准备跟你结婚吗?打算生小孩吗?”Olivia眼神闪烁,半天才回答:“……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们暂时还没想那么远。”red是Olivia的现任男友,生的金发碧眼高大健壮,据Olivia形容是一个事业有成又风趣幽默的运动爱好者。两人相识于健身房,red对纤瘦美丽的Olivia一见钟情并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两人在一起快一年之后,Olivia终于决定跟爸妈认真介绍这位堪称历任中最喜爱的男友,结果自然是受到了姨夫姨妈的坚决反对——谁能接受自己24岁的妙龄女儿爱上了一个59岁的男人呢?在家人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的Olivia丝毫没有动摇,依然我行我素。所以claire这次来美国不仅仅是一次旅行,还肩负着重大政治任务——代表姨妈一家跟red见见面吃吃饭把把关,然后看看这位好好脾气的白人大叔到底有没有打算把Olivia的姓氏改成自己的。可是此刻Olivia的回答让claire是十万个不满意,什么叫“暂时没想那么远”?不到一年Olivia就要研究生毕业了,她这样的留学生一大把,大部分最后都是找不到工作留不下来而回国了。对于Olivia这种在美国已经生活了将近七年的香蕉人,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赶紧嫁人拿到绿卡,这样工作身份的问题就纷纷迎刃而解了。然而看她此刻的状态,明显还没打算开始想这些烦心事儿,claire觉得自己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于是决定闭嘴,留待一个好时机再慢慢商榷这些事。
      车子停在了一个陈旧宽敞的停车场,Olivia和claire下车走进了一家云南米线店。这是Olivia常来的一家店,就在她家附近。这片华人区餐馆种类丰富到令人咋舌,店员娴熟的普通话与周围食客交谈的声音都在告诉claire 洛杉矶被华人“侵占”的程度有多可怕。坐下随便点了几样食物,claire终于可以认认真真看清Olivia的样子了——比四年前见过的最后一面瘦了最少20磅,简直骨瘦如柴,幸好精神还是不错的,妆稍嫌浓了点,整个人显得有些过于成熟和咄咄逼人。Claire对这个从小到大都漂亮高挑的姐姐一直怀有一种仰慕而依恋的感情,小时候就算被有些公主病的姐姐欺负她也总是心甘情愿地承受下来。现在都长大了,claire在外人面前也一直都是活泼强势说话做事都游刃有余的人,但是童年的痕迹总归无法彻底抹去。泛黄的记忆纷纷涌上来,claire陷入那些或甜或酸的回忆里想着想着忍不住轻轻的笑出了声。香气四溢的米线和炒饭端上桌,claire才发现自己真是饿慌了,话也不多说拿起筷子就开始吃,Olivia看着妹妹小兽一样狼吞虎咽的吃相眼神柔和了许多,自己也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进食,时不时回答两句claire含糊不清的问题。一顿简单的便饭后,俩姐妹终于抵家了。两个人都有些疲倦不堪,各自简单拾掇了一下行李,便依次进浴室卸妆洗澡把自己捣腾干净。claire边擦头发边走出浴室,Olivia蹲在行李箱前头也不抬地伸手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小包装袋,“这是啥?”claire懒洋洋的接过来,打开一看,一条精致的长项链在粉色的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claire笑了:“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说着跑去行李箱,翻出几个月前就买好的耳坠递给Olivia。Olivia打开一看挑眉道:“这么浮夸的长耳饰?”claire抱着双臂说:“我觉得你很适合长耳坠。”穿着浴袍的她轻倚在墙上,领口微微打开,脸上的笑容有些轻佻。一瞬间Olivia觉得这个妹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留着短短男生头只知道躲在自己身后的青涩小姑娘,四年时间让她变得充满女人味,白皙细腻的皮肤,玲珑有致的胸腰臀,举手投足慵懒又风情……“……姐?姐?你不喜欢?”claire有点忐忑的连声追问让Olivia回过神来,“当然不是,你挑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Olivia笑着把耳饰小心翼翼地装好,放进自己的首饰盒。看着claire一下笑得像个孩子,Olivia忍不住觉得自己这个23岁的妹妹果然还是有点幼稚。纯真的笑容,年轻的脸蛋,和曼妙的身体,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光就是现在了,更何况自己和claire都是处在最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纵使最近时不时会有疲惫怠惰的消极感……Olivia决定把这种情绪的出现归因于自己与red感情的瓶颈期,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过了热恋期,red虽然还是温柔体贴,但却不及往日热情。自己一直明示暗示red想要结婚想要小孩red却视而不见避而不谈的尴尬境况又令她这段时间颇为烦躁。不过既然多年未见的表妹不远万里跑来了洛杉矶跨年度假,她决定暂且抛下这些不良情绪,好好带妹妹见识下这座繁华又迷人的城市。Olivia边这么想着边钻进被窝,发现claire已经跟rex发完卿卿我我的信息,闭上眼睡着了。看着妹妹熟睡的侧脸,微微嘟起的嘴唇和没有完全褪尽的婴儿肥脸蛋,Olivia心里泛起一阵甜蜜的酸涩,忍不住凑近claire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好久都没有跟我一起睡觉了。”claire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凑近Olivia蹭了蹭。Olivia关掉床头灯,看着房间里的一片漆黑,耳边是绵长而轻柔的呼吸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定感与归属感包围住了她。在这洋溢的暖意中,她也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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