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十五章 ...
-
<<<
源氏知道夜枭的人迟早都会找上他,所以在城中的街角处看到组织内部人员专用的联络标志并没有感到惊奇。不过他们这次的效率实在太高了些,也不知道在他的身上投放了多少精力。
除了二人的武器和几株较为难寻的药草之外,余下的物资均已经采购妥当,源氏将这些大包小裹们寄存在店铺中后,便照着标记中的地点寻了去。没想到在目标点等着他的不是任何一位他熟悉的接头人,而是那天在敛秋房里见到的那个男装少女。
若是没记错的话,少女应该叫作若雨。见到源氏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她将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扔,质问道:“你这些天做什么去了?为什么没回分部?那个使弓的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如今藏在什么地方?”
“我的去向就连你们秋堂主都不曾过问,你又哪来的权利管我的闲事?”源氏无视了若雨仿佛要嗜人的眼神,径直地坐到了她一旁的座椅中。“而且你也不必再试探我了,既然连我在哪里落脚都猜得到,查出半藏的藏身之处对你们来说应该不算困难。更何况,你应该知道他现在与我同路。”
若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敛秋姐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看中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小人!”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但自诩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哪里办过过河拆桥的事?”源氏正襟危坐,“不过你说的若是'临阵脱逃'的话,那还真是没冤枉我。张家的那些'好东西'都被你们这些庞然大物瓜分了,我们哥俩见捞不到好处,不走难道还等着看热闹?”
“那你也不应该不辞而别!你知不知道敛秋姐为了圆你的过错向上面做了什么保证?”
“这回是我考虑不周,算我又欠下秋堂主一个人情。不过你应该也听说了,我那朋友先前出了点风头,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他这会身上还带着伤,不快些退走恐怕处境会不妙。”见若雨虽然神色忿忿,但面上的怀疑之色稍减,源氏试探道:“想必那妖狐已经被你们控制在手中了,这下可以告诉我你们所求之物到底为何了吧?”
若雨瞥了他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说:“若不是敛秋姐嘱咐过了要我尽量为你解惑,这等机密才不会透露与你。不过关于这事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他们想要的是那妖物体内的什么东西。听说妖族通过吸取天地间致纯灵气来提升修为,寿命较之人类要长上几倍不止,那些老家伙们说不定就是想打那'长生不老'的主意。”
源氏听了她的话,心中有了考量,敷衍道:“只有上位者们才有心思去关心这些,我们这些普通人能过好眼下的日子便知足了。”
若雨对源氏的态度毫无察觉,感慨道:“谁说不是呢?若不是京里的那位爷想要,哪能调动得了这么多的人手……”说到一半,她突然警觉地转过头。“你在套我的话?”
源氏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是无辜的,可惜若雨完全不吃这一套。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希望你的嘴巴能严一点,别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源氏挑眉:“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秋堂主这次派来监视我的人应该不是你吧?”
“那又如何?我不过是做了我权限范围内的事而已。”若雨将双腿交叠在一起,“你这家伙这么奸诈狡猾,我若不亲自盯着怎么能够放心?”
源氏哼笑了一声:“放心,我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的。”
“净会占嘴上的小便宜。”若雨怒道,“敛秋姐姐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处处为你考虑不说,还在长老面前替你打掩护。你若是还有心,也不求能帮上她什么,别忘了她的好就行了。”
“我欠下的人情,自然会亲自去还。”源氏起身,“既然你已经无事,那我便先行一步了。”等到他行至门前,突然转头说道:“秋堂主待你确实不错,若雨这名字取得也贴切。只可惜你'若'的不是春日的绵绵细雨,而是夏季的倾盆骤雨,倒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源氏不出所料地听到了少女的又一声怒斥,暗笑的同时在心里摇了摇头。若雨自七八岁起便跟在敛秋身边,算是被她一手带大的。二人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切,长此以往竟生出了不一般的情愫。敛秋心细如发,自然发现她的心思。不过令人惊异的是她居然默认了这层被世人看作不伦的关系,却放任若雨误会她意属他人。而若雨眼中的那位“情敌”自然就是备受敛秋照顾,并且颇有花花公子风范的源氏。
认知到这件事时,源氏的心情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了。先不说敛秋的实际年龄要比源氏大上一倍,从未被他当作同辈人来看,光是她处事的手段,便不是他能消受得起的。所以源氏虽已习惯了欠她的人情,但平时也算是刻意地与她保持距离。就算偶尔会习惯性地调笑两句,也从未做过越线的事。不知若雨是怎么想的,竟会接受这般浅显的误导。
源氏对于敛秋这类御下的手段虽不赞同,但也说不上十分反感,毕竟身处他这样的位置,更厉害的也是见过的,那才是真正的泯灭人性。像他和若雨这般还保留了“人”的意志的死士已经算是稀有品种了,只不过源氏能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是靠他自己争取得来的,而若雨则完全是因为被刻意培养。
源氏在分家等待主家派来的特使挑选时,与他同一期的那群孩子中还有一个小女孩,若是还活着的话应该与若雨的年纪差不多。每次想到这里,源氏在看向若雨
时总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而他复杂的目光也总被误解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挑衅,这也使得若雨对他的敌意从未消减。
离开被夜枭作为临时据点的书画铺子,源氏又绕着集市东逛西转了好几圈,直到身后的眼线都被甩脱才停下脚步。一颗白色的脑袋从他的衣襟中拱了出来,正是被他藏在怀中的守护兽。他搔了搔小白犬的下巴,看着它舒服地眯起眼睛后才将它放到地上,让它为自己引路。
或许是因为源氏出行的时间远远地超出了估计,生性谨慎的半藏果然更换了住处。半藏这回选择的地方是一个自带浴室和厨房的小院,虽然比不上源氏在张家城外租住的那间,但设施也还算齐全。源氏刚刚踏入院门,那只守护兽便径直地奔向了厨房。源氏跟了进去,果然见到了在案板边忙碌的半藏。
半藏听到动静,转过身说:“我煮了些面,你若是还未用饭的话可以过来一起。”
源氏在外面跑了半天,尽管中途吃了些小点心,这时候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于是满口答应了半藏的邀请。半藏略一点头,又向锅子里加了一些切好的蔬菜。不多时,室内就弥漫起了一阵香气。
虽然不远处便是餐桌,但两个人都饿得急了,端起面碗就在案板边吃了起来。雪白的手擀面配上时令蔬菜做成的汤汁,对一个空着肚子跑了几里地的人来说实在是美味至极,但源氏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不过没等他开口,半藏就递来了一个小瓶子,正是一瓶米醋。
源氏笑着接过瓷瓶,笑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
“你可不要小看我的观察力,”半藏哼笑了一声,“那日我可是跟了你一路。”
源氏想起半月前与半藏相遇的情形,极具力量感的身姿,凶兽一般的眼神,即使在夜色的掩盖下也无法忽视的危险气息。待到两个人“相熟“了之后,半藏也总是一副稍显冷淡的态度,虽说算不上不近人情,但也比不上寻常友人之间的亲近。
再看眼前的这个人,一身样式简单的粗布衣裳,宽大的袖口挽到了肘部,衣襟还不小心蹭上了面粉,实在与先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大相径庭。
自源氏发现半藏的身份以来,两人还没有好好交谈过。近些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实在是不清楚该从何问起。尤其是半藏先后的形象转变太过巨大,让他一时半会还适应不过来。
半藏将碗筷放回案板,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源氏深知这是一个不错的时机,一口气将碗底的面汤一扫而净,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些年你都去了哪?怎么从北边跑来了江南?”他将视线从半藏的小半截手臂上挪开,移到了他的面上,“……而且还变成了这副样子。”
半藏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如此提问,答道:“身为妖族,只要修为够了便能够化形,我的情况也算不上稀奇。至于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蹙着眉头说道:“先前我便与你提过,我这次来追捕狐妖是受了我的一位朋友的嘱托,来收取它的妖丹。那人在我临行前掐算出了妖狐所在的方位,我便一路随着他提供的线索来到了这里。”
源氏挑了挑眉,问道:“你那朋友也是妖吧,他拿妖丹做什么?难不成也是与京中的那位一样,想要追寻那长生之道?”
半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似是想到了什么令他不耐的事。“禅先前与我提起过,说那狐妖属性为风,妖丹一定是淡青色的,正好与他余下的八颗珠子凑成一套。不过我欠他一份极大的人情,一颗妖丹对我而言也算不得什么难事,用不上去揣摩他的用意。”
源氏指腹摩擦着手中的茶杯,试探道:“既然东西都拿到了,还是尽早交与他比较好,毕竟我们那时入了不少人的眼。你可有什么打算?”
半藏轻点着头,说道:“此事一了,我与他之间便两清了,早些解决也好。不过听闻京都那边的局势乱的很,我独身一人恐怕成不了事,你可愿与我同行?”
源氏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能够与你同行,我自然是乐意至极的。只是没想到你那位朋友居然会定居在京都,我还以为妖族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呢。”
“而是喜欢住在深山老林里?”半藏讽刺道,“看来你对妖族的了解还停留在肤浅的层次上。”
源氏被呛了一句,也不恼火,笑着回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用来相互了解。”见半藏对他的俏皮话毫不理会,暗叹了一口气,继续套着话:“整个京都被天子的龙气覆盖,身为妖族难免会受到影响,看来他的修为不错啊。”
“你若是知道他目前落脚的地方,恐怕会更吃惊。”
源氏适时地露出感兴趣的神情。话题重新被他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这让他感受到了些许放松。
半藏也没卖关子,嘴一张一合,便吐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点:“护国寺。”
源氏这次真的是诧异了。护国寺是经由皇室认可的两大古寺之一,香火传承了数百年,其间佛力强盛,非是寻常妖物得以靠近的。若是其本身杀戮之心过重,甚至连魂魄都会一起被佛光净化掉。半藏的朋友可以入住其中,已经不能用“修为高”来形容了。
半藏像是被他的反应取悦到了,哼笑了两声,解释道:“禅的原身是一棵菩提树,本就与佛家颇具渊源,若是换作别的与他功力相仿的妖族,恐怕连护国寺的山门都进不去。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身为一个妖族,却总想着去修佛,呵。”
源氏笑道:“佛教称颂'众生平等',世间的一切生灵皆有如来智慧,成佛的机会也是等同的。你那朋友既然身具佛性,有如此选择倒也可以理解。”
半藏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旁人是怎么想的,我就是对那些佛家的那些东西生不出兴趣。你我到京都一行,也犯不上跑去他们的地盘,到时候约个地方将东西交与他便好。”
源氏点了点头,又与半藏商定了一些日后的计划。直至二更天,二人才各自回房歇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