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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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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之后唐熠还没回过府里,找了客栈换了身衣服便急匆匆地进宫面圣去了。
所以唐珏出宫,便直奔那家客栈去了。
没了肆玖,唐珏一个认识的影卫都没有,直戳戳的堵在房间门口,也没个有眼色见的来给他开个门休息休息。
叹了口气,唐珏只能到了楼下,坐在了大堂里。
这个时间段很尴尬,早就过了午饭的点,离晚饭却又还有一段时间。唐珏摸了摸不是很饿的肚子,便只跟老板要了一壶茶水慢慢喝。
普通客栈里的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唐珏喝了一口就皱了眉头,喝劣质的茶,还不如喝凉白开呢。
一时心里有些添堵,茶杯放下的动作也就重了些,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吓了唐珏一跳。
要不是看到桌子上的酒坛子,他还以为自己拿茶盏敲碎了桌子呢。
说着酒坛往上看,一身赤金色锦袍的男人笑得闪闪发光。
真的是闪闪发光。
夕阳斜照,正好从门里窗里透过来投射在他身上,衣服上绣满了金线,被阳光这么一照,再加上他一嘴白的恍惚的牙齿,可不是闪闪发光么。
唐珏静静地看了他两秒,一个问题没过脑子似的脱口而出。
“你这衣服,穿着不重么?”
唐熠被他问得有些发愣,继而笑得更开心了:“这绣的是金线,又不是直接贴了金块,你可知,皇帝的朝服整个外层的罩布材质都是金线,再坠上繁多的珠宝玉石,那才是真正的九五至尊顶天立地……重得慌呢。”
想着眼前的男人,有朝一日穿上那样的衣服,被生生压弯了腰的模样,虽然知道有些夸张,唐珏还是扯开唇角,不客气地轻笑出声了。
他这一笑,唐熠的心情越发的好,勾了凳子坐下来,拍了拍手里的酒坛子:“知道这是什么么?”
唐珏翻了个白眼:“我不知道这是酒,我以为这是水。”
知道小人儿就是这个性子脾气,唐熠也不当回事,丝毫不觉得扫兴,仍旧笑着说道:“这是浅海青,我特地绕路去买的,来,温儿,尝一口?”
浅海青?
唐珏只从唐熠口中听说过这个酒的名字,知道这是烈酒,也是裂酒,更是父亲年少时喜欢到要偷偷爬墙出去喝的酒。
是父亲和唐熠,总会对着月亮一起喝的酒。
如今二人去其一,唐珏低下眉眼,不禁有些神伤。
冷不防男人大手伸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不仅弄散了他的侍卫官帽,还将他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唐珏不禁抬眼,冷着脸斜瞪着他,有种打不死你也要瞪死你的劲头。
唐熠今儿心情十分的好,不管唐珏怎么给他脸色看他都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伸手拿了粗碗给两人各倒了一碗酒,端起来,兀自去碰唐珏面前没有动的那一碗。
“这一碗,敬我们俩的死里逃生。”
三批影卫随行,明里暗里的保护,最后还是只活了他们俩。
可不是死里逃生么。
这酒,确实该喝。
唐珏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端起面前的酒碗,仰头就是一大口。
他不是没喝过酒,以前双亲健在的时候,会在节日里一起喝一杯。只那么一小杯,棉柔的,没太大后劲的,味香的酒。
后来住进了皇宫里,他九叔唐钬也带他出来喝过几次花酒。
但他从来没喝过这么烈的酒。
就好像他喝的不是酒,而是一团火,触舌开始,一路烧到心里。
霎时额上就被逼出了一层薄汗,脸也涨得通红,忍了又忍,才没有丢脸的呛出声。
唐熠坐在一旁,喝水似的又喝了一口,好笑地看着唐珏的反应。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唐珏捂了脑袋,不想搭理他。
哪知唐熠又端起了碗碰了过来:“第二碗,敬父皇的寿体安康,恭贺他的好转。”
唐珏抬起脑袋:“陛下的病好转了?”
唐熠不以为然:“我也确信我接到的是陛下病危的消息,然而适才进宫,陛下他正跟上官老先生乐呵呵地下着棋呢,丝毫不见病危的征兆。”
这就奇怪了,连影卫都探不出来真假的消息,可见文德帝是用心隐瞒了的,可这目的又是何在呢?唐珏捂着脑袋,感觉有些头疼。
见他没动,唐熠又去碰了碰他的碗,示意他快喝。
这一碗是以文德帝为明目的,不喝似乎是对圣上不敬?唐珏思前想后,还是端起碗,仰头又喝了一口。
两口下去,碗里的酒也差不多要见底了,唐熠眼尖瞧见了,赶忙抱了坛子又给他满上。
唐珏的脑袋咚地一声枕在手臂上:“三叔,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这幅模样,显然已是有些醉了。
唐熠哪里会轻易饶了他,只觉得他现在两颊通红醉眼迷离的模样,竟与平日里多了些不大相同的滋味。
“第三杯。”唐熠又举起了碗。
唐珏嗓子里呜咽了一声,整个脑袋都埋在了手臂里:“三叔,你还有什么高兴事啊?”
“有啊,当然有,”唐熠笑眯眯地过来碰酒,“恭喜我封王了。”
唐珏一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楞楞地望着他:“什么?疯什么?”
唐熠放下碗,正了正衣服,咳了一声:“明天朝会上便会公布于众了,本皇子被封了亲王,以后便是王爷了。”
唐珏还是不明白,脑袋里想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你是被封了王爷,又不是封太子,怎么这么高兴?”
“这你就不懂了吧,陛下一共就四个儿子,东宫之位必定是在我们四个里选,九弟因为他母妃的原因,早早的就与这位置无关了,剩下三个人里,现在只有我被封了王爷,你说,这还能看不出来陛下的意思吗?”
唐珏老实地摇头:“看不出来,你已然成年,封了王就要去封地了,可不就跟九叔一样了么?”
“你说的对,然而父皇在赐我封号的时候,恰巧就忘了赐我封地了。”
望着唐熠颇有些得意的笑,唐珏眨了眨眼睛:“陛下给了你什么封号?”
唐熠沾了酒,一笔一划地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贤。
贤王。
不管唐熠在朝中的势力,在民间的人心,还是在北疆的战功,都足够当得起贤这个字。
唐珏咧嘴笑道:“好,算你有个好由头,这一碗我敬你。”
那副语气模样,与半月前,营帐里那个刚受了屈辱,阴鸷而偏激的羸弱少年判若两人。
唐熠望着他,眸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第三口下肚,唐珏是真醉了,酒劲上头,眼睛看东西都是花的。
天也在旋地也在转,他情不自禁地就趴倒在了桌上,闭了眼睛一动也不想动。
然而思维仍旧是清醒的。
唐熠唤了他一声又一声的温儿,他听到了,却懒得发声去应一声。
男人伸出手来,捋顺了他的额发,轻叹道:“唉,你这酒量,和你父亲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唐珏想嗤之以鼻,却觉得浑身上下连呼吸都昏昏沉沉的,只想一动不动地等着酒劲过去。
烈酒便是这样,麻醉你的神经之前,先麻醉了你的身体。
他能感觉到唐熠的手臂,从他颈后穿过,另一只手,抱起了他的腿,以抱一个女人的姿势,将他抱了起来。
“店家,麻烦你煮一壶醒酒汤过来。”
唐珏想挣脱,想告诉他自己没醉,结果也就是蹬了蹬腿,哼了两声,唐熠当他喝醉了难受,竟还耐着性子哄了两句。
他越哄唐珏心里越不舒坦,伸胳膊蹬腿的动静也越大。
好在唐熠力气大,抱着他三两步就送进了房间里。
接触到了柔软的床铺,唐珏心里喟叹了一声,真舒服啊,然后这才沉沉睡去。
望着醉酒沉睡的少年,唐熠不禁有些后悔故意灌了他这许多的酒。
本来是好奇平日里清高而冷情的少年,喝醉了会是一副什么样子,抱着这样的心思才挑了烈酒灌了对方一大碗,谁知唐珏平日里性子沉也就罢了,就是喝醉了也无趣的很,醉了便睡,不闹腾不折腾,着实乖巧。
只是醒来恐怕要难受好一阵子了。
唐熠叹了口气,取了湿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适时店家的醒酒汤也送了来,便扶着唐珏起身,硬是灌下去两口才又放下躺下。
说不闹腾,唐珏真的除了皱眉便没多大动静了。
人家喝酒是喝酒,他喝酒跟吃了迷药似的。
唐熠不禁被自己的笑话逗得笑出了声,望着只占了一小半床位连睡姿都无可挑剔的唐珏,心眼儿一转,宽了两人的衣服,也爬到床上,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