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留花神之祭 ...
-
走到小宴中央,和铃展手,唤出凤首箜篌,席地而坐,淙淙而拨,吟吟浅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相思谁人知,相思谁人寄,千里送相思,只盼相思聚。
大家都停了下来,望着这个大胆而热情吟唱情人歌的女子,梁利眼底泛起一丝异光,别人均注视着和铃时,她却只注视着杜宇。
他眼里溢出的深深爱意,嘴角勾起的一抹浅笑,眉眼舒朗间的幸福,春暖花开间的驻足,都在表示着,他的心正在远离复族之路,他已经找到了无尽涯海的归宿。
梁利走了过去,“姐姐好手段,竟是把大家的魂儿都勾了去了。”语毕娇俏地笑了起来。
和铃收了箜篌,带着浓浓酒意,刺了一句“这样的手段,妹妹可是要好好学学。”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吃醋的女人不好惹,这样一句,不就是说梁利没有女人味,像个男人一样大口吃酒,不懂抚琴这等姑娘家的雅致么。
鳖灵看笑话一般半勾搭着杜宇,“我这表姐的刺头劲儿,我可是见识过的,过段时间大家相熟了,便就没事了。”
杜宇望着和铃身影消失的地方,想起了初见她时她那股泼辣劲儿,竟刺破了自己的衣裳,将自己打落温泉,不禁无奈地笑了起来,又觉得有些可悲,她这样的性格,到底是经历过了什么?
小宴自是不欢而散,杜宇领着梁利回家,并许可她在朱提住些日子,想来,或许能够和和铃好好相处。
第二日,和铃睡到了日上三竿,起来走动时,听见了杜宇和江老鳖灵在谈些事情,本是不屑去偷听的,但他们提到了什么“出战”的字眼,让和铃不得不凝神听了起来。
原是拔也越连杀朱提多口人,算是变相的下了个战书,若不去应战,倒显得他杜宇是个缩头乌龟,若是应战了,实力悬殊,胜算难料。杜泽建议借助江源梁氏的实力,却也有不妥之处,一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二是与梁峥嵘只是平息之交,贸然前去相求,还是兵力上的情况,总归不好开口,胜了还好,若是败了,岂不无辜连累梁氏一族思来想去,唯有杜宇自己出兵,以死相博,这是赌了性命的一战。前来找江老鳖灵商讨,是为了让他注意点朱提的情况,以防拔也越使了调虎离山之计。
“小姐,喝点醒酒茶吧。”
从前院回来,和铃便一直怔怔得坐着,茶也不喝一口。
和铃拉着玉枝坐下,“玉枝,跟了我也是苦了你了。”
玉枝拉着和铃的手,“公主,我们自小在一起,你的心思我多少明白,你怕束了我的自由,想方设法得让我回蜀,可你不知道,蜀中那个地方,巫祭这个身份,才是困了我一辈子的地方。”
“可那位后羿……”和铃又喜又悲,喜的,是玉枝是心甘情愿与她一起,悲的,是她终究难抓住自己的幸福。
“即使没有你,我与他也没得结果,就像嫦娥后羿一般,终会天人相隔。”
玉枝要比和铃看得清,看得明些,不可能的事情,宁愿放弃也不愿追求。
“姐姐,”和铃也拉着她的手,“只要有我,我就会让你们有结果!”
和铃不一样,不属于她的,她也会去争一争,没有结果的事,她也会搏一搏。
玉枝没有在意得笑了笑,在她看来这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容多说的事情,和铃一介女流之辈,岂能与神灵作对,去了她这个巫祭之衔?
自这天后,杜宇再未来过,倒是梁利来过,还在这里小住,和铃便再未出过门,只鳖灵带着她着男装到处厮混。她倒真像个小子,虽外表变得糯糯娇气,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举手投足间有时不免露出了男儿体态,鳖灵时常笑话她,“把你放在花柳巷,没一个姑娘怀疑你竟是个女儿身,平时你装的也太累了些,何不变回你原来的性子。”虽这样听着,可一番嬉笑玩闹过后,梁利依旧变回那个娇气的小姑娘,也好,毕竟不是男儿身,趁早学学女儿家的姿态不是坏事。
春残柳败的日子,朱提有个习俗——留花神。朱提四季如春,而春天便是四季之源,繁花奇景最为壮观的一季,留住花神,保佑朱提年年如春。
留花神这一天,家家均要热热闹闹,简直比中原的春节还重视。清早几乎是倾城出动前往城南花神庙,先前会有花奴拾了残花撒在香炉内以祭花神,此后人们才得以进入花神庙祭拜。花神庙前有一棵参天大树,无花无叶无果,远看,倒像是一棵垂死枯树,实则,那是一棵千年生叶,又千年开花,再千年结果,叶花果只一夜便就枯去,而这三千年之叶可求子求女,三千年之花可修容换脸,三千年之果可长生不老,三者合一,便有打通轮回之路,起死回生之效,是否属实,无从得知,只听老一辈人当传说故事罢。
可唯有一样,一直流传至今,花神自古为男子传情,男子将一朵花镌刻在木板上或玉石上挂在这棵三千年之树上,来年春天,便会遇见属于自己的花神。
“杜哥哥,这么些日子,你终于肯出来了!”一众人正往花神庙走去,梁利略带埋怨道。
“梁妹妹,你杜哥哥忙着整顿散兵游勇呢,你就跟着我玩,不也一样嘛?”鳖灵道。
和铃听了脚步微怔,望着杜宇楞了楞神,这样一去,他们的命运将如何,她没有办法让他只安安稳稳地待在朱提,或是某一个地方,只要不对战拔也越;她亦没有办法替他决定放弃自己保卫朱提的职责,或是复族的计划,只和她一起归田卸甲,共话桑麻。
杜宇注意到了和铃眼神里的担忧,握紧了她的手,示意:放心。
和铃感受到他从手心直至心脏传来的暖意,先前的怄气瞬间灰飞烟灭,她还是太爱他,爱他爱的什么都可以妥协,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时间的可贵,她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生气上,和铃也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杜宇看着她,嘴角勾起释然的笑意。
“哟,走个路还要你牵着我,我牵着你呢,来,梁妹妹,我们也来牵着。”鳖灵起哄地笑看着和铃杜宇,作势要去牵梁利的手。
“啪!”一声,鳖灵的手被打开了,“哎呦,这小妮子力气蛮大。”他不禁疼得叫出声来。
“小乌龟,就是要牵手,也该是那个人啊。”和铃用眼神指了指前方的一众人。因为留花神要体现出诚意,所以每个去往花神庙的人,不论年纪大小,不论职位高低,均不可坐轿、骑马等代步工具,只可徒步而行。前一众女子均待着帷帽,不过,秦锁烟那身蓝紫色翠烟衫,以及那若春风拂柳般的身段,还是被一眼认了出来。
鳖灵转身一看,果然是花柳巷的姑娘们,立即一颠一颠地跑了过去搭讪。
且说梁利,恶狠狠打了鳖灵一下,不知出了多少力,转而又一派天真得对着和铃杜宇笑眯眯着说话,“嫂子,你把杜哥哥缠得他都不舍得上阵杀敌了呢。”
和铃被这一声“嫂子”叫得是如痴如醉,久久不能回神,连刺她一句都忘记了。
“梁利!”杜宇微斥。
梁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复而转身继续走着。
花神庙前的那棵三千年之树旁立了许许多多的人,里三圈外三圈,水泄不通。虽说这是为男子牵的姻缘,但这一众人中,年轻女子倒也不少。
“杜哥哥,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女子,这树不是专牵男子姻缘的吗?”梁利好奇。
“姻缘姻缘,成双成对才叫姻缘,有了男子没有女子自然不叫姻缘,这些大胆的女孩子啊,她们会翻看各个牌子,若署名是自己心上人的名字,或这朵花旁的题词正和她意,这个幸运的男子就会遇见自己的花神。”杜宇解释道。
“是这样啊,”梁利咬着自己的食指,思索了一番,“杜哥哥,你要不要试一试?”
杜宇看了一眼和铃,对梁利道,“我不需要,倒是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心怡的。”
“哼,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已经有嫂子了嘛!”随即做了个鬼脸,往人群中挤了进去。
梁利挤到人群里,看见鳖灵正在挂一个玉牌,上面刻着兰花,题词:兰为王者香,署名:鳖灵。秦锁烟一众人自然不会混进这么拥挤的地方,所以也并未看见鳖灵的牌子。
“鳖灵,”梁利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没想到你也在这求花神呀!”
“我为何不能求,我又不是神。”鳖灵将牌子挂到树枝上。
梁利不屑,“这等鬼神之说有何可信,幸福一向是靠自己夺来的,岂是你这样求天求神就能有的?”
鳖灵像对兄弟一样拍拍她的肩膀,“那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妮子怎么夺到你的幸福呢。哈哈。”
“等着瞧。”梁利傲娇。
鳖灵笑着梁利点点大年纪说话口气倒不小,不禁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