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小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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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跟几个网友去深圳关外的一个孤儿院做义工。我是第一次去孤儿院，之前对孤儿院的了解仅仅停留在电视剧里，想象中应该是海豚湾恋人里的达达小瓶盖那样可爱的孩子们温馨的生活在一起。可是去到之后，给我的第一印象却是:害怕。那地方真的太恐怖了，太绝望了。
我一下子幻想破灭并且陷入压抑的情绪里好久不能抽离出来，之后再也没有勇气去了。即使在六年后的今天，我已经参加工作并且为人母的今天想起来依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大概只有我三年前去过的精神病院能和这段经历相比了吧。那是一栋多层小楼，外观看上去跟普通幼儿园很像，只是远门紧锁，院子里空无一人，整栋楼上安静的可怕。同行的一个网友之前来过多次，联系了院长才放我们进去了。上了楼梯后发现每一层都有一个防盗门结结实实的锁着。工作人员把我们带到三楼，楼层据说是根据年龄区分的，我们去的是年龄比较小的一层。一个教室里大概有三十多个孩子吧，只有两个阿姨。三十多个孩子里面，没有一个是健康的。有脑瘫患儿，翻着白眼留着口水躺在床上；有智力低下的孩子，不时发出一阵阵诡异的叫声；有双性的婴儿，睁着眼睛一声不吭躺着那里；有弱智且暴力的孩子，一看到我追着我踢我挠我。。。最最让我感到绝望的，是里面唯一一个智力正常但双腿残疾的孩子，他看到我们去了好开心，拼命扶着窗台想站起来给我们看。当时我还是学生没什么钱，只买了一些毛绒玩具和尿不湿之类的给他们。我拿了一个毛绒玩具给这个孩子，他玩了一下闷闷不乐的对我说，我想要变形金刚。我很想买一个变形金刚拿给他，可是同行人告诉我，即使买了好东西给他们，最后都会被阿姨们抢走带回家，只有尿不湿能用的上。这孩子很快就察觉到我们不会领养他也不会买变形金刚给他，马上就失去了讨好我们的兴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们尝试跟他沟通，他只一遍遍重复，我想要变形金刚。我不知道他看着满屋子不正常的孩子是什么心情，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发一个个难熬的日子，或许已经习惯了吧。到了放饭时间了，阿姨搬着一个大的洗衣盆进来，里面盛着一大盆粥，掺着一点点绿色菜叶，说句实话跟猪食没什么两样，看得我一阵恶心。有几个情况好点的孩子阿姨盛好塞进他们手里，剩下的阿姨轮着抱起来往嘴里塞，速度快的好像填鸭一样几乎没有咀嚼过程，看得我目瞪口呆。阿姨说，这些孩子都太可怜了，但她们也是真的太累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因为我真的好害怕，我承认我很懦弱，可是仅凭我们去做几次义工真的对这些孩子们的现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这还是改革最前沿的深圳，全国几乎最有钱的城市，其他城市的孤儿院呢？县城的呢？山区的呢？我连想都不敢想。不知道那些孩子现在怎样了，他们成年后会去哪里，或者他们能平安活到成年吗？每每回想起来，总是特别绝望，无奈和心酸。”
看完这位朋友的私信，郑尔觉得心里特别沉重，陈年回忆如涌泉般，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有张温柔的脸好像就藏在机舱外那云层里，托她的福，自己才能看到如今近在咫尺的阳光、蓝天、白云。“妈妈！”她望着窗外，轻声呼唤。
郑尔的妈妈叫文静怡，非常漂亮且知性，经营一家文艺气息很浓的青年旅馆，叫幸福城。旅馆的长廊里都挂着妈妈的画，没错，她也是浙江大学的美术老师。
郑尔是妈妈在上海一家教会孤儿院领养的孩子。那天，下了非常大雪，5岁的郑尔被孤儿院的修女误会偷吃厨房的鸡蛋，而她半夜起床亲眼看到另一个孩子偷吃了鸡蛋，那孩子求她不要说出去，可是她却眼睁睁地看着郑尔被误解也没站出来说半句话。郑尔不愿意受罚，推门跑进雪中。那个修女原本就是孩子们眼中的母老虎，郑尔常常挨打，修女很少会为孩子添置衣物粮食，而是将别人捐赠的财务占为己有。
郑尔忍受着寒冷和饥饿蹲在雪地里，第一次遇见了妈妈，从高级黑色轿车下来，像天使一样美丽，声音也像天使一样好听，问郑尔这么冷的天，怎么会蹲在这里，郑尔后来晕过去了，醒来时已经躺在五星级酒店柔软的床上，她从未睡过那么舒服那么豪华的床。
醒来时妈妈已经给她煮好一碗公仔面，还加了一个鸡蛋，一口一口喂给她吃。温柔地说：“知道你一定是饿晕了，因为这面三分钟就能好，所以先给你填报肚子。待会儿咱们去餐厅吃好吃的。”可是郑尔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泡面了。
巧的是，原来妈妈就是特地来这所教会孤儿院领养孩子的，听到郑尔不想回孤儿院，妈妈笑了。第二天就去孤儿院办了手续，领养了郑尔，并取名为“郑尔”，在此之前，郑尔的名字叫芭芭拉。所以郑尔不姓郑，姓文。“郑”是妈妈深爱的人的姓，只是郑尔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为什么会离开妈妈！
妈妈送给郑尔一只大熊猫，说熊猫是国宝，自己并不是为了公益和同情心才领养郑尔的，单纯只是为了想当妈妈，以后郑尔就是她的国宝。郑尔一直把那只熊猫带在身边，那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因此也特地从美国邮寄到日本来。郑尔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孤儿，妈妈爱她如生命，尽其所能把最好的给她，她是在妈妈的呵护下长大的。
郑尔14岁那年，妈妈的幸福城青年旅舍住进一个外国人，叫金成焕，长得很高，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非常阳光帅气，郑尔喊他大金。大金在浙江大学念财政，原来他是妈妈的学生，选修美术课程。他告诉妈妈，是同学介绍他来这里住宿的。妈妈看他独在异乡，经常请他来家里吃饭。郑尔只知道，他的父亲是韩国人，母亲是加拿大人。
那时候，郑尔的体操已经练得非常棒了，也获得过省、市等体操比赛冠军，而过几天就是全国锦标赛，郑尔很紧张。大金让郑尔顶着自己的手练体操，郑尔双手放在他的手心，得到满满的安全感，大金轻而易举便将她举过头顶。郑尔悬在空中低头就能看到大金温柔明媚的笑容，那种感觉令郑尔着迷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大金都成了她的专属训练单杆。这也是他们特殊的交流方式。可惜在全国总决赛中郑尔只获得了铜牌，很失落。大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鼓励她“铜牌只是为金牌做铺垫，大金相信你。”，郑尔抿了抿嘴唇，眼神坚定地说，“等我拿了世界冠军，就把奖牌送给你。”大金笑着伸出小拇指与她拉钩上吊，还说“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他说中国人都这么说的。郑尔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小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