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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Minutes To Midnig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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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德拉科撂下狠话的西奥多其实心里并不怪他,只是不得不这样做罢了。
但真等到他们在九又四分之三车站沉默着分开时,他心里的感觉却完全无法控制,既苦闷又酸涩。像是长了尖尖的小刺,有些细微的疼。
诺特先生准时出现在站台,微笑着等西奥多和朋友们一一道别,然后他们施了幻身咒,去了破釜酒吧,又来到麻瓜界。走在车水马龙的陌生街道上,西奥多顾不上震惊,也没有游览的心情,安静的跟着父亲穿过各种巷道,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停下来进行幻影移形。
这个下午,诺特庄园里始终一片静默,书房里只有偶尔翻动羊皮纸和羽毛笔书写的细微声响。突然,‘笃笃’的叩门声响起,书桌前的诺特先生没有动作,淡淡应允:“请进。”
随着轻微的‘咔哒’两声,门开了又关。
“父亲,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您谈谈有关马尔福的事情。”
诺特先生从桌上的一沓文件中抬起头,看向面前略显拘谨的儿子:“德拉科?”
“是的。”西奥多微微颔首。
“这么说,你已经准备好了?”
西奥多不由得想起去年此时卢修斯·马尔福先生曾经给过他们同样的选择,这次他没有丝毫迟疑,迅速答复道:“我想,您更适合做评判。”
“好吧,”诺特先生挑了挑眉,“在恰当范围内,我会做到知无不言。”
“谢谢,”西奥多直接切入话题,不打算做一丝一毫的遮掩,“您是否知道德拉科这个假期要去做什么?究竟要去哪里?”
“旅游,具体目的地我并不清楚。”诺特先生的口吻没有因为面对孩子而显得随意,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独子。
然而西奥多没有直视父亲的眼睛,一直看着他胸前的第三颗扣子,“他是去找马尔福先生了吗?”
“是的。”诺特先生用羽毛笔的尾端轻敲桌面。
“他会有危险吗?”西奥多稍抬下颌,前额服帖的齐刘海让气势减弱了些许,流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
“我不知道,”诺特先生认真的说,“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犹豫片刻,西奥多低声问,“马尔福先生,他真的那样做了吗?”
诺特先生愣了一瞬,“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我无法作出判断,”西奥多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但我想马尔福先生即便这样做了,也会有足够的理由。”
诺特先生没有立即回应,在让西奥多略显不安的几分钟后,他的下唇提起并抿紧,看起来谦虚又骄傲:“在这点上,我们观点一致。”
“但是很遗憾,”诺特先生话锋一转,“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
“父亲,”此时西奥多眼神中透露出的懊恼无论如何也藏不住,“我以为您说了会知无不言。”
“不要忘记,是在恰当范围内,”诺特先生轻叹了口气,搁下羽毛笔,轻抚自己左手拇指戒指上刻印的茶花图案,“你应当了解,眼下的境况并不安稳。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很煎熬的一段日子,可是孩子,我只想尽可能的让你远离未知的危险,在你真正的强大之前,将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与你隔绝开来。”
他抽出魔杖在左手袖扣上轻轻点了两下,两道白光一闪即逝。
“在任何父母眼里,孩子始终是孩子。即使你成年了,毕业了,恐怕我还是会这么认为。”
西奥多不得不妥协,他早知道诺特先生有着极为高明的说服力。
“泰德,请不要剥夺我作为家长的权利。”诺特先生的语气十分严肃,声音中的感情又充沛得几乎溢满整间书房,“保护你,永远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西奥多心下一颤,目光第一次和父亲相遇。两双茶色的眼睛深浅不一,但此时同样温暖。
沉默片刻后,诺特先生站起身来:“事实上,我们可以在晚上或者明天继续讨论,一切你愿意分享的话题。不过现在是用餐时间了。”他率先向门口走去,“不得不说,以任何人的审美,你都还需要至少三十磅。”
“是的,”西奥多对自己的衣着略作调整,保持合适的距离跟在了父亲身后,“请您相信,我在努力。”
尽管没回头,诺特先生也能猜到儿子的表情此时一定懊恼极了。
用过晚餐后休息了一会儿,西奥多拿起自己的新扫帚去飞行。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都太过熟悉,好像是将每一根草都刻在了记忆里。每当觉得疑惑或烦恼,他就会在领地上空飞上一会儿。那种全身心的投入和毫无束缚的自由感,大概是他生命中最放松的时刻,仿佛无所不能。
这个晴朗的夏季傍晚,西奥多像往常一样绕着家族领地盘旋,夕阳均匀的散布在诺特大宅上,给它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诺特大宅是栋三层楼的屋宇,具有一定规模,但按比例来看并不觉得过分宏大。它安静的矗立在一大片参差的草坪上,四周环绕着峻峭高耸的山。幽静的像一道道与世隔绝的屏障,将宅邸和大片绿地护在怀里。
虽不及马尔福庄园那么华丽,但诺特也是经历了数载风雨的百年族姓。尽管宅子现在因不饰园艺而稍显荒凉,可仍能从其规模和装潢上看出曾经的辉煌,也透出一种时光的复古美感。
他轻轻的叹息,这样美的景致,却因为施加了各种保护魔法和障眼法、警戒咒,而完全消失于众人的视线中,只有极少数的人能欣赏。
今天的风并不大,但西奥多只在空中盘旋了十几分钟就决定停下来。
或许是因为下午的谈话,他的情绪不十分稳定,即便有着足够强大的魔法保护,在空中失控也对人身安全毫无益处。一旦受伤,恐怕诺特先生会立即没收他的扫帚。那这一整个假期中的娱乐活动就只剩下和小精灵一起玩耍了,梅林知道那有多蠢,尤其对一个即将成为六年级的巫师来说。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中,西奥多读完了三十七本书,在父亲的指导下实践了许多魔咒,可惜的是父亲并不擅长大脑封闭术,也无法在守护神咒上给他太多指导。
他没有再与诺特先生谈论有关德拉科的话题,可是仍然不能控制自己去想他,甚至有好几次在晚餐时都表现得心不在焉。
诺特先生并没说什么,但他只要面无表情就足够让西奥多不安了。
等到八月上旬,西奥多终于打起精神想要给父亲庆祝生日,不过诺特先生显然无心在此,他开始早出晚归,有几个晚上根本没有回来。只在生日当天吃了几口蛋糕,就又匆匆离开,连西奥多精心包装的礼物也没功夫拆。
临走前,诺特先生深深地注视着儿子的眼睛,声音低沉的说,“泰德,你要知道,只有你在,诺特家才有未来。”
西奥多失落又困惑,可他很清楚父亲一定有他的原因,只好把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心里。
但晚上,他辗转反侧。诺特先生再一次晚归了,这让西奥多更难以入眠。
钟声敲了十二下、又一下、又两下,他终于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就在他房间门口。西奥多立即从床上跳起来,完全不在意任何仪态,光着脚飞奔出去,把浑身带着冰凉气息的诺特先生抱在怀里。
“父亲,您的生日已经过了。”西奥多懊恼的低语,“我还没来得及说生日快乐。”
“我的小泰德,你就是我梅林赐给我的礼物了。”诺特先生眼中透出温柔的笑意,“快睡吧,已经很晚了。”他打了个响指,小精灵丹尼“啪”的一声出现在楼道里。他的围裙似乎刚刚洗过,还带着些潮意。
“主人,有什么吩咐。”丹尼弯腰弯的鼻子几乎比脚还低些。
“取瓶缓和剂送到我的屋里,安眠药水可能不那么好用了,”诺特先生笑着说,“希望明天我不会看见你的黑眼圈。”
他牵起儿子的手,一起向自己的卧室走去。两个几乎同样瘦高的影子在昏黄的壁灯下拉的很长很长,从走廊尽头一直延伸到对着楼梯的窗口。
在魔药作用和专属于父亲的亲切气息中,西奥多很快入睡了。
注视着他的诺特先生却叹了一口气,对正在发生的一切,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西奥多现在与世隔绝,并不清楚外界的情况,可一旦他回到霍格沃兹,就该知道未来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诺特先生缓步回到书房,从书桌第三层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双面镜,目光中涌动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他静静地看着那面镜子足有十多分钟,最终还是把它又放回原处。
第二天一早,西奥多从诺特先生的寝室醒来,回想起昨夜的情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并没花太多时间尴尬,就看见了床头柜上的一叠信件。最上面还有一张诺特先生留的便条。
“很抱歉扣留了你的信件,我必须确保它们的安全性。”
西奥多很诧异自己居然能收到这么多信,但他很快注意到,除了一封来自霍格沃兹以外,其他都是德拉科寄来的。他没有先去看普通巫师等级考试的成绩,而是迫不及待的拆开了德拉科的那些。
最近的一封里面是十几张照片,那些照片都不会动,印着他从没看过的景致。西奥多匆匆的翻过,所有照片上都没有德拉科或任何人的影子,一连几封都是如此。直到最下面的,也就是最早寄来的那封,里面没有照片,只是一张写着长长一篇字的薄纸。
西奥多深吸一口气,仔细的看着上面熟悉的笔迹。
“亲爱的西奥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给你起一个专属于我的昵称。但我更希望的是,你不会因为之前的不辞而别而有任何不快。事实上,从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无比后悔,后悔没有和你好好的道别,后悔没有和你解释一切。你必须知道的是,我的隐瞒并非出于对你的不信任,而是担心你的安全。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让你承受哪怕一点点风险。”
德拉科写的这些话和诺特先生之前说的十分相像,西奥多感到自己心里的那些像小刺一样的不安和焦躁瞬间平息。
“回去以后我会跟你解释清楚一切,面对面。接下来的假期里我们仍然无法见面,我会寄一些拍摄的照片给你,和你分享我看到的一切美好。即使有再多的美景,没有你一起的话,似乎都毫无意义。”
西奥多感到脸颊瞬间烧红,他小心的抬头看看四周,确定小精灵都不在旁边才继续读。
“我很想你,几乎是每一分每一秒。你也会想起我吗?我知道你会的,对吧。代我向诺特先生问好,马尔福的生日礼物可能要延迟寄送了,请别见怪。最后,我仍然要再说一次,我很想你,请不要忘记我。”
西奥多把散落的信件收起,按时间顺序排整齐,揣在怀里,蹑手蹑脚的从父亲房间离开,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屋子,锁上门,把那些信拿出来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不放过。
我当然会想你啊,西奥多在心里嘟囔,但是每一分每一秒?这未免太夸张。
他把所有照片一张张取出,用心的看那些山川与河流,颜色奇幻的天空,和奇奇怪怪的街道与建筑。风景仍旧是陌生的,感觉却和之前大不相同。
仿佛透过德拉科的眼睛,进入了更广阔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