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1940》夏日黎明

37、逃亡

　　这天，凯米莉上了楼梯，就看到房东正站在艾丽莎门口，两人正在吵架。“你给我赶紧滚吧，已经欠了两个月了，我这里可不是福利机构。”房东是个女人，腰粗膀圆，艾丽莎站在她面前气势上一点不占优势。

　　“房东太太，今天晚上我有个大客户，我保证明天一定把房租还上。”艾丽莎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冷静，试图打动她。

　　房东太太一把推开她，艾丽莎跌坐在地上。凯米莉站在门口，看到房东太太进屋扫荡了一翻，把艾丽莎的东西透过窗子往外扔，“狗娘养的，敢扔我东西！”艾丽莎甩开手里的烟头，气急爬起来跑过去抱住房东，阻止她。

　　隔壁住户闻声都跑来看热闹。

　　“你这个婊子，付不起房租就给我滚蛋！”说完推开艾丽莎，接着一脚踹上去，艾丽莎肚子被猛踹了一下，差点没憋过气去。她趴在地上捂着肚子，一脸痛苦。

　　房东太太把她的东西毫不留情的一一扔了出去，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站在那里冷漠的看着，有的人嘴角还含着笑，一副好事的模样。

　　艾丽莎咬着牙坐起来，凯米莉注意到她的双眼满含仇恨。她捡起地上的烟头，不顾凌乱的头发和衣服，颤抖着将烟头塞入口中，闭上眼睛吸了两口。再睁开眼时，眸子里只剩绝望。

　　“等等，我有，我替她付。”凯米莉出声。

　　房东愣了一会讥笑道：“小姑娘，你别多管闲事。”

　　凯米莉转身回房，从包裹里拿出一叠钞票，房东太太看到钞票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笑着走过来接过来钞票，数了数很满意，回头看了眼艾丽莎，轻声哼了一声，走了。门口站着的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后，有些人摸摸嘴角，觉得甚是无趣似的，转身散了。

　　等到人群散去，凯米莉犹豫地走到艾丽莎身边，破旧的地板传来吱呀吱呀的脚步声，她低头问：“还好吧？”

　　艾丽莎抬眼打量她，或许是觉得既要感激她又要被她看不起，一种羞耻而复杂的感觉让她又低下头，“没事……谢谢。”

　　凯米莉看着她，脑子里闪过刚才艾丽莎的眼神，也许就是那眼神一瞬间击中了她，让她颇有些冲动，扬声救了她。救赎……这是她脑子里一直在闪动的想法。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知道。

　　凯米莉转身要回房，“哎……”艾丽莎喊住她：“凯米莉？”

　　凯米莉没有回答。

　　“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凯米莉点点头。对，她叫凯米莉，不是尤兰达，尤兰达已经死了。

　　艾丽莎站起来，颇有些费劲：“刚才你那样做，现在很危险，你知道吗？”

　　凯米莉不解，回头看她。

　　艾丽莎叹口气，好奇的问：“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她说着，扔掉手里残余的烟头，继续解释说：“一个年轻女孩子，带着看起来似乎还不少的钞票，游走在乱世的街头，还在公众场合露白，你以为刚刚那些人都是好人？”

　　凯米莉若有所悟，她没想过这么多。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穷人，想钱想的发疯，你不知道么？你一个孤身女孩，简直是自找死路。”

　　艾丽莎弯腰收拾地上的东西，她走到窗子边看被扔到一楼的东西，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捡回来，她转头看凯米莉，深深叹口气：“去你房间里吧，我们聊聊。”

　　艾丽莎首先打量了下凯米莉的房间，没有多余的摆设，显然是一个过客的样子。“为什么要帮我？”

　　回答她的是凯米莉的沉默。

　　艾丽莎踱到窗子边，看向楼下，这里也正是凯米莉注意到艾丽莎的地方。窗子有冷冷的寒风吹进来，艾丽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让风迎面吹了一会。而后，她关上窗户。

　　“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帮助。我会还你的。”

　　凯米莉么有想过要她还钱，她摇摇头。

　　艾丽莎有点意外：“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还不了？”

　　凯米莉继续摇头。“只是想帮你。”

　　艾丽莎转过身，直面着凯米莉，想问点什么，却又抓不住重点。她思索了一会说：“今天晚上，我有个大主顾要来光临……我说的是真的……”她思绪有点飘远：“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能答应，也许我的好日子就来了。”

　　说完，她对凯米莉莞尔一笑。

　　“你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吗？”艾丽莎说道：“我有一半的把握，也许过了今晚我的生活就会改变，到时候我就能还你钱了。”

　　艾丽莎认真的看着凯米莉，希望她能给予一个肯定的回复。可惜凯米莉垂下眼睛，避开了她希翼的目光。

　　艾丽莎觉得有点难堪，她站起来，像是能预测到什么事情似的嘱咐她：“今天晚上我就在对面房里，你晚上看好自己的东西，千万注意，有事情就大声喊我。知道吗？”

　　艾丽莎走后，凯米莉靠在床头，一直在想她的话，艾丽莎是对的，她应该立即离开这里，保不准今天晚上有些人就要动手了。她看向对面的房间，离开的念头又退缩回去。艾丽莎说她今天晚上有个最后的机会，凯米莉怔怔出神，最后的机会么？那就等过了今晚再说吧，也许明天就会不一样。即使现在离开，又能怎样？她还能去哪？

　　夜色逐渐笼罩下来。

　　凯米莉躺在床上，时间在房间里无声的流淌，她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已经走入一个绝地，陷入一个无底的深渊，这种孤独和绝望比被艾德里安折磨的时候更甚。

　　凯米莉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她坐起来，是艾丽莎。“凯米莉……”艾丽莎小声呜咽的声音从门扉处传来，她急忙掀开被子，感到有一阵头昏，晚上没有吃饭就睡觉，这让她很难受。她套上外套，打开门扉，艾丽莎抿着嘴巴，眼神有些慌张和愤恨：“我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发生什么了？”

　　“他拒绝了我，我……我杀了他。”

　　凯米莉皱起眉头，越过艾丽莎，推开对面的门，只见一个男人面朝着地上趴着，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整理好，一片狼藉。艾丽莎站在门口，害怕的不敢走上前，她拿出一根烟，强制着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怎么也打不着火。凯米莉冷静的走上前，地上没有血，旁边还有个保温瓶碎裂在地上，冒着热烟。男人的后脑勺应该是被艾丽莎用热水瓶砸了，有些淡淡的血渍。她蹲下去，查看他的呼吸，还有微弱的呼吸。

　　“还没死。”

　　“没死？”

　　“暂时还没死，等会说不好。你要救他么？”

　　艾丽莎犹豫了，她张了张嘴，薄薄的嘴唇在夜里因为寒冷而发抖，“还有救么？怎么救呢？送去医院？那可是很大一笔开支，而且他知道是我干的……”越说越说不下去了，最后她紧紧抿住嘴吧，下来狠心：“不，不，不救他。我要离开这里。”

　　凯米莉从她的房间退出去，关上房门，艾丽莎在她关上房门的时候看着她，凯米莉担心的回视着她，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似的，默不作声的回到凯米莉房间。

　　刚回到房间，就看到窗子边上一个高大的黑影在翻凯米莉的东西，看到她们回来一个翻身，就从窗子边上跳了下去。艾丽莎惊呼，凯米莉阻止她：“别大声叫。”

　　凯米莉很冷静的走到窗子边，人影已经逃的无影无踪。她走回桌子边，拉出抽屉，那里的一个信封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那个小偷拿走了。

　　果然还是被人惦记上了。从艾丽莎的角度看过去，凯米莉的表情在黑夜里不甚清楚，她有些害怕：“我们似乎不能再继续呆在这了。”

　　凯米莉转过身来，背对着窗子，没有说话。

　　“我们一起走吧。”

　　凯米莉在思考她的话，在那一瞬间，她又想起了以前逃亡的日子，奔跑、恐惧和绝望，种种感觉接踵而至，她闭上眼睛，胃部绞在一起，让她想吐吐不出来，天旋地转间，是艾丽莎扶住她：“天啦，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