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瑾》一念非心

10、废柴

　　一觉醒来，脑袋闷闷的疼，睡得并不舒服，阿瑾伸了伸懒腰，环视周围，正奇怪平日里守卫森严的院子突然空空荡荡，紫紫却突然闯进来拉起阿瑾往外奔。
　　宿醉后的阿瑾反应慢半拍，都被拖出几大步了才想起来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紫紫自顾自的拉着人走：“小姐别问那么多，今天是您逃出神剑山庄唯一的机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阿瑾抽出手停下来：“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凭什么信你？”
　　紫紫扑通跪地：“小姐待紫紫如亲人，紫紫背叛了您，实在该死！只是今天是紫紫为小姐做最后一件事，等小姐安全以后，紫紫愿以死谢罪！”
　　阿瑾心中一惊，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今天有什么特殊？”紫紫拉起阿瑾又开始疾奔，“没时间了，要是被发现就再也不用解释了，先出去再说吧！”
　　阿瑾随着紫紫在从内院往外走，一路分花拂柳，专挑僻静小道走，待离外墙近了，也只遇到三两个豆蔻侍女，正要继续往前，却迎头撞见一队护卫，两人迅速就地掩藏在假山之中，只领头的队长喝道：“神剑山庄的儿郎们，今日落樱谷来犯，定让他们有来无回！”众人齐声符合：“对！有来无回！”
　　阿瑾再假山石后听得真切，落樱谷乃是濮阳珏之父濮阳邈栖居之地，今日落樱谷来犯，难道是来营救濮阳哥哥的？阿瑾心中激动，想和外面的人来个里应外合，于是问紫紫：“濮阳珏被关在哪里？”
　　紫紫面有豫色，踌躇不答，阿瑾顾不得许多，恳切道：“紫紫，我不问你为什么背叛，但珏哥哥是因为我才遭受这无妄之灾，他一日不得自由，我便一日不得心安。”
　　紫紫踌躇道：“小姐，我们的时间不多，待会要是被人察觉你不在屋内，咱们就逃不了了，况且濮阳公子自有落樱谷的人相救，我们也帮不上多大的忙！”说着就要起身拉阿瑾。
　　阿瑾摇头拒绝：“帮得了多少忙靠我的本事，但帮不帮却只凭我的心。”阿瑾拉着紫紫的手，这双手被阿瑾折磨得不成样子，可在这种时候，居然是紫紫来帮她，阿瑾郑重道：“紫紫，你固有你的难处，我的仇人只有夏晨曦一个，如今我对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早没了怨恨，如果你今天肯帮我，我感激不尽，如果不肯那也没关系，我就靠自己。”看着紫紫还是一脸豫色，阿瑾索性推开她走出假山掩映。
　　“濮阳公子早在昨日便死了！”
　　紫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瑾被这个消息打击的有些站不稳，可紫紫还在接二连三的说着：“昨日庄主歇在了小姐的闺房里，庄主夫人气急之下便与庄主斗法，消无声息的将牢里的濮阳公子毒死了，尸体还是今早送饭的下人发现的。”
　　“你胡说！”阿瑾完全不顾被人发现的危险，厉声呵斥：“你胡说！珏哥哥怎么可能死！你胡说！”
　　阿瑾本来就有些疼的脑袋顿时像炸裂了一般，大着肚子身形也笨拙，还没往外冲几步就被护卫发现，连累紫紫也被发现。
　　阿瑾没有抵抗的任护卫将她护送到闺房内，早有人通报夏晨曦，不大一会他便赶来，进门的时候本来怒火冲天，抬眼却看到阿瑾神色有些不对，心中一抿，顿时有些猜测，无奈按下怒气道：“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又想逃？”
　　阿瑾坐在床沿旁，一心想着濮阳珏的生死，连他问什么都没有听到，只仰头望着他：“夏晨曦，你告诉我，珏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夏晨曦没料到她知道得这样快，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反问道：“你都知道了？紫紫告诉你的？”阿瑾像是没听到他的反问，只执着的追问：“夏晨曦，你告诉我，珏哥哥他到底怎么样了？”
　　沉默一晌，夏晨曦决定如实交代：“阿瑾，对不起，我本没想要他的命。”
　　阿瑾看着夏晨曦沉稳作答，语气虽沉重，但不见有几分自责，心中涌起多少情绪，愤恨、后悔、愧疚……最后都化为尖锐的心痛，刺得心脏难以承受，阿瑾捂着胸口呼吸困难，惹得夏晨曦迎上来询问。
　　阿瑾盯着夏晨曦的眼睛：“带我去见他。”
　　“不行。”夏晨曦垂下眼眉耐心的解释：“如今外面情况危急，此事万不可泄露，阿瑾你好好待着，等我回来再……再陪你去给他送行。”
　　阿瑾少有的不吵不闹，识大局的道：“你去吧！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如果你赢了，请留珏哥哥的父亲一条性命，如果你死了，我会亲自埋了你。”
　　夏晨曦身边护卫被阿瑾铩士气的话激起怒气，一个个怒目瞪着她，而夏晨曦却郑重点头，“我答应你，你也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不等阿瑾再说，夏晨曦起身离去，吩咐下人严守小院，任外间腥风血雨也传不到这里来。
　　……………………
　　夕阳西下，月上柳梢。如果人间和平安详，倒是一幅唯美的画卷。可惜即便护卫再森严，争斗打杀的声音却还是依稀传了进来。
　　阿瑾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心神不宁的挨着时间，只能心痛的等着结果，恍惚间阿瑾也会思考，夏晨曦看上去是那样的温柔，可行动间却是那样的铁血无情，强大到摧毁她的一切；叶兰心看上去也是那样的温柔娴静，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要了珏哥哥的性命。为什么？难道只因为赌气，便杀了对方不想杀的人？明明之前救过她的性命，如今却这样草芥人命，前后不一，只因夏晨曦昨夜……阿瑾醉后失忆的部分突然有了些朦朦胧胧的片段，联系紫紫的话才模模糊糊回忆起昨晚的事。昨晚，夏晨曦和叶兰心大婚，自己挖出院子里的女儿红，然后就喝醉了……
　　事情终于有了结果，让阿瑾吃惊的是，根基深厚的濮阳邈居然也不是夏晨曦的对手，落樱谷此次全军覆没，夏晨曦如今坐收神剑山庄与落樱谷，可算是风头无两。
　　阿瑾一直等着夏晨曦，等到第三天，他终于回来了。
　　夏晨曦一身清爽，显然是刚换洗过，不过瞧着神情却是有些疲惫，想来连日里收服落樱谷一众，整饬纪律收买人心，确实劳心费神。不过阿瑾却全不在意，还没等他坐稳，开口就问：“你有没有留珏哥哥父亲性命？你何时带我去看他们？”
　　夏晨曦如今正是春风得意时，周围无人敢拂逆，唯有阿瑾这里，每次一靠近阿瑾，夏晨曦总是难以掌控局面，难以自制，因此越发畏惧来看她，只是一日不见又想她，心里有十分愿意来，如此这般心情，每次都对上阿瑾心心念念询问别人的事，总会挑起一分怒气。
　　“倒是留了濮阳邈一条老命，不过那老匹夫在见到他儿子尸体之后，自杀了。”
　　阿瑾心中希望的火苗被彻底扑灭，心里想着三日里勉力增茶添饭，只为能听到珏哥哥的一丝好消息，谁知结果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阿瑾含泪质问：“夏晨曦，你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声声凄厉，如杜鹃泣血，如含冤厉鬼。夏晨曦背过身去，双手紧握，声音却努力保持着冷静：“濮阳邈一家曾害兰心失去兄长，若非如此岂会有今天？阿瑾，你虽伤心，但也要识大局。”
　　眼前一阵模糊，阿瑾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倒了下去，眼泪滴在绒绒波斯地毯上，悄无声息就没了踪影。
　　……………………
　　“阿瑾……阿瑾……”
　　“给，阿瑾，这是八宝斋的榛子酥。”
　　“阿瑾……”
　　“爹爹……珏哥哥……粉粉……你们等等我！”
　　一头冷汗的阿瑾在噩梦里无法挣脱，却不知身旁夏晨曦一直注视着自己。夏晨曦唤不醒阿瑾，索性点了她的昏睡穴，总好过她一直这样盗汗噩梦。
　　“睡吧，我的阿瑾，做个美梦。”夏晨曦连日疲惫，今日却想来这里看看，果然有他的阿瑾在身边，是要更轻松满足一些，他放松自己，也跟着阿瑾沉沉入睡。
　　秋高日长，阿瑾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每个大夫都说必是双生子无疑，让夏晨曦简直天天都喜上眉梢，阿瑾亲自料理的濮阳父子的后事，悄悄在心里对她的珏哥哥发誓。
　　“珏哥哥，阿瑾欠你的太多，今生无以为报，但阿瑾发誓，一定手刃杀你的凶手，为此不惜性命，不问对错，一定……为你报仇！”
　　自从濮阳父子过世之后，叶兰心的父亲一直反对将他们厚葬，阿瑾听夏晨曦说起他们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总感觉离自己很远，只有身边珏哥哥冰冷的尸身才是真实的。
　　阿瑾手中除了夏晨曦给的东西，还有以前爹爹送的首饰玩具，其中有一样翡翠孔雀簪十分别致，平日里可做头饰，危险时刻掰断会露出锋利坚韧，短短一节却可摧金断发，而且掰断后可轻松接回去，与普通首饰别无二致。
　　这一日叶兰心又来给阿瑾送补品，阿瑾刚好熬了桂圆莲子粥，阿瑾不习惯暗害人，装得过分热心，邀请叶兰心喝粥，叶兰心正要喝，却被下人“不小心”打翻，热粥恰巧洒在送阿瑾的银筷上立马变了颜色。
　　阿瑾见事情败露，立马拔下头上的孔雀簪向叶兰心刺去，一次不中连刺数下，激得叶兰心反守为攻，两人武功悬殊，阿瑾没几下就败下阵来。叶兰心将阿瑾双手反扭，凑近她耳边道：“你的心不够狠呀，刚才我喝粥的时候看你脸色怎么犹犹豫豫的？不然我怎么知道这粥有问题呐？”阿瑾忍着双臂剧痛，抬头狠撞叶兰心一脸，反笑道：“不是心不够狠，是没你会装。”
　　阿瑾趁机脱开了掣肘宣战道：“我要替珏哥哥报仇，今天你和我只能活一个！”
　　叶兰心莫名一笑，摇了摇头，“还真是一根筋的丫头！”说着却见阿瑾手中孔雀簪刺伤来，这次叶兰心没有多开，只来得及用手臂一档，顿时皮开肉裂，鲜血喷涌。
　　“阮慕瑾！你在干什么？！”夏晨曦不知何时到来，此时一掌推开阿瑾，这一掌用了力气，阿瑾不防备被推了个跌坐在地。夏晨曦拥着叶兰心走出房门，叶兰心却仍低低的劝慰夏晨曦：“不怪阿瑾，她心里有恨，让她撒出来也好。”
　　阿瑾看着两人被下人簇拥着离去，越看叶兰心那装模作样的腔调越觉得恶心，刚才她明明可以躲过去，却傻啦吧唧的用手挡，她怎么不用脖子挡？这样她就能为珏哥哥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