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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贾府受屈悲颦儿 ...

  •   这日,正当贾母和宝玉、黛玉吃饭的时候,有下人喜气洋洋地来禀报“院中的海棠开了。”这么一说众人倒是受惊不小。那怡红院里的海棠本来都已经枯萎了,无人浇灌,再加上这寒冬腊月的竟然能够开出来花朵,众人无不惊奇的,都争相去看。宝玉因这些日子生病,虽然好些了,但是还是同贾母同吃同住,所以自己院子里的海棠开了,竟然都不知道。于是就和着众姐妹一起去凑热闹去了。大家都说这花开的古怪,贾母坐在宝玉素日卧的榻上悠闲地说道:“这花按理来说应该是开在三月份,但是现在是十一月,节气虽迟些,但也映着小阳春的时节,这花可能因为天气暖和开了,也实属应当。
      王夫人说道:“还是老太太见多识广,果然是应该如此。”凤姐一听,连忙笑说:“这花都枯萎了快一年了,如今开了,想必是有什么预兆,想必是宝玉要有什么喜事。”一句话说的众人脸色不一。贾母、王夫人和凤姐心中想的都是宝钗和宝玉的事情,唯独黛玉心中想的是她和宝玉的事情。黛玉心中想着,既然众人将她从扬州找了回来,并且宝玉又是这般情深如许的样子,上人必会将他们两个的事情定下。但是又想到如今自己的父亲被贬,是罪臣之身,恐怕贾府也不会这么简单的就将她娶入府中,一时间不由得由喜转悲。黛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扬州的时候,在自己家中的时候,这种悲伤的情绪并不会时常出来作祟,但是在贾府的时候却是时常的。那种得失心,在贾府中真正对黛玉好的就是只有贾母和宝玉。可是在贾母的心中宝玉永远是要高出一层的,而宝玉虽说对她是极好的,但是又有许多的莺莺燕燕、红粉知己,还有那些个玩的好的朋友,所以黛玉在这里才会这样患得患失,充满了不安。有时候黛玉也特别讨厌自己这个样子。还好这段时间总是有探春过来看看黛玉。黛玉看探春的神色抑郁,就问探春怎么了。
      “父亲前几日说起这几个姐妹将来的事情,说是将迎春姐姐嫁出去之后,就商议我的事情。”黛玉看探春的样子也知道是因为冯紫英。依黛玉看,冯紫英对探春不是没有情的,就是看这情是不是真切,能不能长久。
      “听说老爷要将迎春姐姐嫁给那孙家,可是可靠?”黛玉忧心的问。
      “那哪里知道呢,究竟好不好,只有真正地嫁过去才知道啊。”探春探口气继续说道。“这大概就是咱们这些人的可悲之处了。嫁人却不知所嫁之人是谁。”黛玉也叹气。

      那日宝玉在家的时候本来穿着休闲的皮袄,见贾母等人都去赏花,于是就换上了一件狐腋貂裘。匆匆穿换,并没有把通灵宝玉挂上。回来之后袭人见宝玉脖子上没有挂着宝玉,急忙问宝玉的玉去哪了,宝玉道:“才刚慌忙换衣服,并没有带只放炕上了。”袭人回看桌上并没有玉,便向各处找寻,踪影全无,吓得袭人一身冷汗。宝玉见状说道:“不用着急,一定是在这屋子里,少不得是谁藏起来,逗着玩呢。”袭人想着也有理,这屋里人都是没大没小惯了的,一问众丫头,发现都吓得面如土色。袭人吓得哭了起来:“谁拿了快拿出来吧!没有了这块玉,大家就活不成了。”麝月冷笑道:“这是哪里话,众人玩笑是玩笑,这个事情非同小可,又岂是能随便拿来取乐大的,你自己昏了心,现在又来怪罪别人。”袭人一听麝月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的,更加大哭起来:“小祖宗,你到底是把玉放到哪去了?”闹了这半天,翻箱倒柜的都没有,众人都吓得像雕塑一般。还是袭人做封了这园子,在园子中上上下下的一顿好找。这顿翻找自然引来了王夫人,宝玉恐怕袭人说出真相再伤了袭人于是抢在袭人前头说道:“前日里去南安王府听戏丢了的,跟袭人不相干。”王夫人道:“那为什么那日不找?”宝玉回道:“担心母亲斥责她们所以没敢回禀。”
      “胡说,哥儿出门回来,短个荷包少个少个手巾都是要弄明白的,更何况是那等重要的宝玉!”众人都哑口无言。王夫人自己也不敢欺瞒这样大的事情,于是禀报给了贾母和贾政。贾母捶胸顿足:“你,传下去,凡是捡到这块玉的人赏银一万两。凡是有消息者,赏银五千。”贾母的命令,贾政不敢不遵从。于是一时间城内的人都纷纷来贾府。
      黛玉听说了这间事情,心里寻思着莫非是本来宝玉和宝钗的金玉良缘,因为我如今宝玉的玉失了,二人便构不成姻缘了?这么想着心里倒是高兴了一回。
      如此这般找了几日,还是没有下落。袭人等每日提心吊胆,宝玉也好几天都不上学,只是怔怔的不言语。王夫人等人也只是以为他是失玉的原因也不大在意。
      忽然有一天,贾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满面泪痕的告诉贾母,速速准备进宫,贾妃怕是不行了。贾母一听虎了一跳,但是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贾母按品妆扮了起来。
      贾元春自从选了凤藻宫之后,圣眷正隆,身体发福,又因为每日的宮宴事物及其繁复,所以早有咳疾之症。没想到前些日子夜宴回宫感染了风寒,竟然一并不起,引发旧疾。所以传旨贾氏椒房觐见。
      贾元春见到贾母面有悲戚状,贾母王夫人等想哭却又不能,于是亲人见面倒多了些离别的伤感。
      “祖母、母亲不必诸多悲伤,我还好,只是此次恳请了圣上,特来咱们娘几个相见。”贾元春细细地问了府里可好。贾母等人看着贾元春这式微之态,也不敢将宝玉失了玉的事情禀报,只能说一切都好。
      “祖母,宝玉也到了该娶亲的时候了,我看宝钗那个孩子刚好,人也稳妥,又可以和咱们家亲上加亲。还可以成就金玉良缘。”贾母哭道:“我们知道了,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你就安心好好养病吧!宝玉的婚事迟早都是要办的。”
      “办就快些吧!也当是给我冲冲喜。还有告诉父亲和伯父不可再像从前那般奢侈浪费,咱们家到底比不上以前了。”贾母含泪点头。见贾元春神色倦怠,就不由的告辞出宫了。
      却说贾母等人出门回来,叫他去请安,便去,不叫他,他就不动,再没有之前那灵气十足的样子。袭人等怀着鬼胎,也不敢太过招惹宝玉。每日将饭端到面前来便吃,不断来也不喊饿。袭人看着这光景竟像是病很重似的。贾母等人一见这个样子,更加确定了要给宝玉定亲的事情。一来可以让宝钗的“金”给宝玉冲冲喜,二来看贾妃那个样子确实也等不得许久了。如果真是贾妃殁了,那么宝玉娶亲的事情恐怕还得等许久。这么一想,贾母立即让王夫人去请薛母来商讨婚事。薛姨妈一听连忙应了,但是贾母说道:“虽然是娶亲,但是宝玉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宜大动,不妨先这样,先娶过来,等着宝玉好些了,再大办你看怎么样?”薛姨妈本就因为攀上了贾府这种亲事高兴不已,自从薛父去了,薛蟠也不争气,家道难免中落,如今有了贾府,看见还有回头之机。
      宝钗也知道宝玉失了玉的事情。之前还因为二人的金玉良缘心动不已,如今见着宝玉失了玉,想着这或许就是命,二人注定没有缘分,即使有缘分也都被林姑娘缠磨住了。谁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会子,竟然给二人定了亲。宝钗高兴得不得了,但是面上还是一种若无其事的表情。薛姨妈看着宝钗的表情斟酌着:“虽是这么说了,可也等你哥哥回来定吧!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娘也不勉强你。”宝钗面色一怔:“妈妈这话错了,女儿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是父母做主的,如今父亲不在了,母亲当然是做的主的,又何必来问我。”薛姨妈看着宝钗的脸色,一时间也摸不准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这段日子只是苦了袭人,宝玉好像什么都不懂,即使袭人百般低眉顺眼,劝慰服从也全都没有用。
      这日,宝玉来给贾母请安。他依旧是请安,只是需要袭人在旁边扶着指教。贾母见了,便道:“我的孩儿,我打量你怎么病着,故此来瞧瞧。可是如今看你的模样倒是像个好人一般了。我的心也就放下啦!”但是宝玉并不回答只是嘻嘻地笑着,袭人教一句,他说一句,大不似从前的风流样子,竟像个傻子似的。贾母越看越疑惑,最后竟哭了起来。看着宝玉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才真真的心疼了起来。于是大婚为宝玉和元妃冲喜的事情就势在必行了起来。贾母散了众人,让王夫人和凤姐留了下来,商议着婚礼的事情。
      “二人既有金玉之缘那么婚是不用合了的,宝玉这个样子也是不能大办的,就先委屈了宝丫头,先用八抬大轿抬了进来,等着宝玉稍稍好些再补办。这些都是我给薛姨妈说去。还有就将堂后大跨屋的二十余间房子收拾收拾给宝玉做新房。还有切莫声张。”几人在屋内商量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被袭人听了去。袭人想着头里只是听到些风声,以为必定是林姑娘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然变成了宝姑娘。不过宝姑娘正好,和她合得来,为人大度,但是袭人看看宝玉寻思着一定不能让不要知道,不然又不该怎么闹了呢!
      袭人从里间走了出来,将宝玉每日怎么念叨黛玉,黛玉又怎么和宝玉二人情深如许说了出来。贾母见状叹道:“这我们都知道了,如今的办法也就只有瞒着宝玉了。至于黛玉,倒没什么要紧,如果真有不该有的心思,那我也就白疼了她一场。”
      于是众人就在紧锣密鼓的张罗着。自从婚事敲定了之后,宝钗就不总来院子里,每次来了也都是避着宝玉。黛玉也知道最近老太太、太太们在商量着宝玉的亲事,以为是自己无疑了。再加上前些日子回扬州奔波着,为父亲的事情忙碌着,始终不得闲,一直就弱的身子,这下更糟了。每日大半时间都卧在床上。想着万一真是定了她和宝玉的事情,那么势必自己的身子骨也得好。这样想着,每天还能多吃点饭。紫鹃和雪雁看着黛玉的样子都心疼着,平日里她们也能听见点风声,想着这些上人们也都太过冷血,怎么能这样糟践人。
      一日,黛玉早饭后带着紫鹃到贾母处,一为着请安,二则也为着自己解解闷。出了潇湘馆,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忘拿了手卷子,就叫紫鹃回去帮她取,她自己则慢慢地向前走着等她。刚过了桥,走到假山那,忽然听见一个人呜呜咽咽地在那哭。黛玉刹住脚步,又听不出是什么人,但见她哭得悲切,于是慢慢地走了过去。等到了跟前,却发现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在那哭呢。黛玉没看见她时还以为是府内的丫头因为啥说不得的隐秘事在那哭哭,等看到了这个丫头又觉得好笑,这样一个蠢丫头竟然也有伤春悲秋的时候,眼前的赫然就是贾母房中做粗活的粗使丫头傻丫,贾母见她可怜才收留着她。那丫头见了黛玉却不敢哭了,站起来拭泪。
      “你好好的为什么在这里哭?”那丫头听了这话又哭了起来,含着泪说道:“林姑娘,你评评这个理。她们说话我又不知道,我就说错了一句话,她们也犯不着打我呀!”
      “你又说错了什么话?”黛玉笑着,想着这世间果然什么人都会有点烦恼。傻丫委屈的说:“还能是为什么啊。就是为着宝二爷要娶宝姑娘的事情。”黛玉听了这话,好像一个急雷打在心间,心头乱跳,半晌回不过神来。过了许久拉着傻丫到背阴处,“你给我说一说,宝二爷娶亲,为什么打你呢?”傻大姐道:“我们奶奶说一是为了给宝二爷冲喜,二来也要给林姑娘你说亲呢!
      傻丫看了一眼黛玉说道:“我们老太太还说道,‘不用顾着林妹妹,要是她真有什么想法,就算我白疼了她。’”傻丫学着贾母的声调,还哈哈大笑,早就忘了刚刚挨打的事情。黛玉听见了这件事,只觉得心里突突地直跳,仿佛整个心肝肺都拧在了一起,胸口闷的生疼,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天旋地转。想想真是讽刺,原来自己竟然是被被白疼的人,原来自己竟然是白日做梦。原来这宝玉心心念念地竟然是假,那又为何要让自己回来。黛玉恍恍惚惚地要自己移身回潇湘馆,身子却像有千金重,心一直在砰砰地跳着,耳朵轰鸣,脑海里浮现的全是“白疼你了”“宝二爷和宝姑娘要成亲了。”走了半天还没走回到桥上。紫鹃远远地给黛玉取了手帕,只见黛玉脸色苍白,头发散乱,脚步虚移,眼睛也直直的。紫鹃心里一突,姑娘怎么又回来了。连忙上去扶着黛玉。只听着黛玉声音颤抖地说着:“我要去问问宝玉去。”紫鹃听了,摸不着头脑,只得搀着黛玉到贾母处。黛玉走到贾母门口,心里才觉得有些明白了。回头看着紫鹃,“你做什么去了。”紫鹃笑着说:“我给姑娘取帕子去了,回头看见你在桥那站着呢!”紫鹃看着黛玉神思迷惘的样子便知道她可能是听见了什么风声。心里又担心她见了宝玉,一个疯疯傻傻,一个恍恍惚惚,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心里想着却不敢违拗黛玉,只得掺了黛玉进去。屋子里悄然无声,一片静寂。丫鬟们有的打盹,有的溜出去玩去了。袭人见是黛玉来了,连忙给倒茶,让黛玉坐。黛玉也不理会,自己走进宝玉的房里来,看见宝玉坐在那里,也不用宝玉让,自己坐了下来,看见宝玉嘻嘻地笑,黛玉也瞅着宝玉笑。二人既不问好也不说话,只是相对着傻笑。袭人看见这光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觉得怪异,用眼睛看着紫鹃,紫鹃冲着她摇摇手。忽然听见黛玉问道:“宝玉,你为什么病了?”宝玉笑道:“我为林妹妹病了。”吓得紫鹃和袭人面无血色。赶紧用话岔了开。但是二人并不理会。黛玉只是看着宝玉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一滴,两滴,三滴,然后泪流满面。慌的紫鹃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袭人说:“紫鹃,我和你扶着林姑娘回去歇歇吧!”宝玉看着黛玉流泪,也不说话,也不去擦,还是看着黛玉笑。
      “你好,好,真好,宝玉。我也该走了。”说着黛玉站起身,猜猜脸上的泪,也不用袭人和紫鹃扶着,自己在前面走的飞快。出了贾母的院门,黛玉只管一直走去,紫鹃脚步匆匆地跟着,知道潇、湘馆的门口,紫鹃笑着说道:“阿弥陀佛,终于到家了!”这句话没说完,黛玉身子往前一栽,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贾母醒了之后,听见了刚才的事情,再加上有小丫头神色慌忙地来回禀。贾母大惊道:“这还得了。”于是叫着王夫人和凤姐一同前来。
      黛玉被紫鹃和雪雁两个人扶了进去。慢慢地醒了过来,问紫鹃:“你们守着哭什么呀!还没死呢!”紫鹃看着她说话,想着应该是没事了。
      “刚刚姑娘,身子不大好,吓得我们没主意,所以就哭了。”宝玉还能笑笑:“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呢!”说着不由得想到了宝玉宝钗和贾母,怎么就能这么心狠?既然要给宝玉结亲,又何必让自己回来呢?如今……
      贾母来见了黛玉颜色如雪,一点血色都没有,神色昏沉,气息微弱,半日又咳出一口血。大家都慌了,之间黛玉微微睁开眼,看见贾母在她旁边,便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太太,您白疼了我呀!”贾母一听这话,不由得心里难受,忙说道:“好孩子,别瞎想,没事的。”黛玉微微一笑。贾琏带着太医来了,众人也就退了出来。
      贾母见黛玉气色不好,便径直出来了,找着凤姐:“我看这孩子的病,不是咒她,只怕是难好了,你们也都预备着,省的临时忙乱。再者咱们家这几天正经有事呢!”贾母心中有事,也只是口上含糊着。等到回到房中又叫袭人来问。袭人只能将黛玉宝玉之间的事一一回禀。
      贾母道:“他们从小在一处玩儿,好些是有的,但是如今长大了懂了人事就得分别些,这才是做女孩的本分,我才从心里疼她,如果她要是有别的想头,那她这病即使能治得好,我也就没什么心肠了。”又叫来凤姐,让她好好操办着宝玉宝钗的婚事,不可有半点差池。
      黛玉虽说是服药,可是这病还是一日重似一日。紫鹃等在旁边苦劝也不顶用,紫鹃等一天三四趟地去回贾母,也不见来看。而贾母身边的人,看着贾母今日疼黛玉的心也差了些,所以也不常去回。以前黛玉虽然病着,可是贾府中人,一天三四趟地来看着,可是现在贾母因着宝玉的事情对黛玉有了嫌隙,黛玉门前竟门可罗雀贾府上下一个人都不过来了,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一日,黛玉觉得情景还好,于是叫来紫鹃说话。
      “紫鹃妹妹,我躺着不受用,你扶我起来坐坐才好。”紫鹃听着将黛玉扶起。黛玉哪里坐得下,下身觉得硌得生疼。叫过雪雁来,让她拿来自己的诗本子。雪雁拿来了,黛玉用尽浑身的力气一顿猛撕。紫鹃知道黛玉是恨毒了宝玉。黛玉又向桌上点点头,紫鹃又拿来她前些日子的诗稿。紫鹃见着黛玉的眼神一劲往桌上的盒子瞟。于是取出来黛玉曾经做给宝玉的香包、荷包和璎珞子等东西。黛玉叫紫鹃生个火盆来,紫鹃不解。可是黛玉气喘吁吁地就是要,只能勉强着生了一个火盆子。
      那火盆子放在炕边,黛玉只能微微欠身。雪雁扶着黛玉。只见黛玉将撕碎的诗稿、剪得不成样子的香包全都扔进火盆中,付之一炬。眼看着烧的所剩无几了,林黛玉将眼睛一闭,无声无息。几乎将扶着的雪雁压倒。紫鹃连忙将黛玉扶在床上,心里突突地跳。想要叫人,天又晚了。要是不叫人,就这么几个小丫头又能做什么呢!好容易熬到了天亮。
      紫鹃看着黛玉不成样子了。于是快步跑来要回贾母。却发现上房静悄悄地。问小丫头老太太在哪呢,众人只说是不知道。紫鹃想着看看宝玉是什么光景,前些年姑娘回趟南都急的要死,如今姑娘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宝玉到底是什么样。还没见到宝玉,倒是看到了宝玉房里的一个小丫头。小丫头悄悄地告诉黛玉,宝玉娶亲就是今儿晚上,众人都热闹着呢,就是不让告诉潇、湘馆里的人呢!紫鹃自己也发了呆,又想起那位不死不活的黛玉。咬着牙地想着这帮人怎么这样狠。回去一看黛玉肝火上炎,两颧红赤。看着那个样子是不行了,只能叫着上了年纪的奶奶。
      而那黛玉自从少了诗稿昏厥之后,好像到了仙境一般。但见那个地方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稀逢,飞尘不到。黛玉此时心中正是为着宝玉的薄情和贾府众人的趋炎附势所伤,猛然看到这良辰美景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呢!往前走着正好就看见一座宫门。只见那殿宇巍峨,绝非自己曾经见过的景象。于是一路前行,竟然进入到那宫门之中。内有奇花异草,都认不明白。唯有白石花阑围着一棵青草,叶上略有红色,不知是和名草竟然这样娇生惯养只见微风动处,那青草已摇摆不定,其妩媚风流之态,让人心动神怡,魂消魄丧。黛玉一时恍惚竟觉得自己就是那株小草。黛玉不解。忽听后面有人出声道:“你就是这绛珠仙草的化身。当年你感恩神瑛侍者的浇灌之恩,于是孤傲独身下凡,要用一世的眼泪偿还。如今,你可是悟了吗?”黛玉回身一看,之间身后那人长相身段与自己丝毫不差。
      “我本是潇、湘妃子,你是从我身上幻化出来的一株绛草,所以你我有些许相似。”黛玉本就是绝顶聪明之人,只因在世间让她的那颗玲珑心蒙了尘。黛玉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凡间的一切还是让她紧皱眉头。
      “你可知,你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吗?”黛玉抬头不解。警幻仙子妩媚一笑。
      “你因为感恩神瑛侍者的滴灌之恩,所以要用一生的眼泪偿还,可是你怎知浇灌你的人就是神瑛侍者呢?”说着警幻仙子拿出来一面镜子。那面镜子背面镶着一块红宝石,宝石之下却是恐怖的骷髅头。而镜子正面赫然出现了曾经的场景。前世她是生长在西方灵河岸上的一棵绛珠仙草,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有赤霞宫神瑛侍者日以继夜地甘露灌溉,才能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才脱去草木之胎,修成女体。后来又神瑛侍者下凡造历幻缘,触动绛珠仙子五内郁结着的一段缠绵不尽之情,就决意随同下世为人,用一生所有泪水还他,来报答神瑛侍者灌溉之恩。绛珠仙草下世降生为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名为林黛玉。黛玉看着这些种种,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苦苦追求与宝玉的联系,竟然是前世之盟。
      镜面猛烈晃动,随即出现了一个场景。画面中的男子却不是神瑛侍者。那男子丰神俊朗、日星月目,黛玉定睛一看,竟是下界中的北静王水溶。
      “他是水月仙尊,是这宇宙八荒、万古不化的神,可能也真的是太过寂寞了。这许多年来,始终都没有一个人陪伴,不知道哪天水月仙尊就看到了你在狂风暴雨中苦苦挣扎,于是水月仙尊日日都过来陪着你,给你浇灌,日日陪伴,为你遮风挡雨。可是偏偏就那一天,因为冰夷贪图美色,在民间发洪水害人,水月仙尊下凡镇压。水月仙尊算好了,你会在那天化成人形,于是早早地派神瑛侍者帮忙照看,谁知你脱胎换骨化成人形之后,竟然第一眼就认为神瑛侍者就是对你有灌溉之恩的人,然后执意随着神瑛侍者下凡历劫,用一世眼泪偿还。”黛玉听到这里,眼泪早就止不住。原来这半世的心酸、这半生的心酸都是错付!!!

      黛玉先是哽咽失语,继而嚎啕大哭。这半世的心酸,半世的倾心相待,竟然都是错付!那些日夜为宝玉用的心、吃的醋、受的苦,如今想来竟是讽刺!黛玉从前哭都是泪流,从不曾这般哭出声了,这般嚎啕大哭之后,竟觉得十分妥帖舒服。
      警幻仙子见黛玉平静下来了,便问黛玉:“你留在这警虚幻境可好?这里自成一体,再不会有凡间的俗事来烦扰你。你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黛玉摇头:“既是下凡偿还恩人的恩情,我又怎好不报恩情,自来享受?”警幻仙子见状摇了摇头,她就猜到是这样的反应,多少年了绛珠仙子或者说林黛玉的性情从没变过。
      “那好,我会送你回贾府,但是这段记忆我会抹去,等你回到警虚幻境的时候,一切自然明了。你也不会记得你和水月仙尊之间的事情,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黛玉点头。然后一阵风袭来,黛玉好像元神回体一般,回到了贾府之中。
      却说,贾母自从看黛玉不行了,再加上宝黛二人之事,终究是对林黛玉起了隔阂。贾母走了,凤姐自然不会留下,王夫人又要忙碌宝钗宝玉二人结婚的事情,自然也不会露面。可怜的黛玉房里竟然就只有探春一人和着丫鬟婆子,张罗着后事。探春一面哭,一面骂:“这些丧尽天良的糊涂东西,怎么能够这样糟蹋人?混蛋!都是混蛋!”
      “好姐姐,辛苦你了。”黛玉一出声,丫鬟婆子全都哇的一声吓跑了,一面跑,一面喊着:“诈尸了,诈尸了。”探春一向是胆大的,再加上和黛玉的关系好,也顾不上害怕,只是上去抱住黛玉:“好妹妹,你可是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你告诉姐姐,姐姐就是拼上这条命也帮你完成。”探春虽说是不害怕,但是认为黛玉是有什么死不瞑目之事,所以借尸还魂。
      “好姐姐,你摸摸我。”探春一摸,果然是温热的。而且黛玉的脸色也不像是之前那般苍白,倒是有些红润。探春“哇”的一声就哭了,连日来的悲伤、害怕、生气、愤怒和劳累一齐涌上心头,一向刚强的探春竟然哭噎了气。黛玉不知道探春竟然对自己有这样深的感情,手探春的感染,也哭了起来。
      众人进来的时候,这两个姐妹正抱头痛哭。看着的人也不禁动容。贾母先让太医看过,确定无事之后,贾母也顾不得自己的仪尊,坐到黛玉面前来:“丫头,不是外祖母对不起你,实在是你的哥哥他命运多舛啊!你们两个,我只能保全一个。宝钗和宝玉真的是金玉良缘啊!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一定会给你择个良婿。”林黛玉看着贾母的样子,心里想着这是自己住了多少年的贾府啊,这是疼了自己多少年的外祖母啊!如今自己竟然就是牺牲品。虽说大病一场,离奇好了之后,对宝玉的心思,不知道怎么就淡了,但是看着自己的祖母这个样子,看着这个家里,自己曾经当做亲人的人这样对自己,黛玉终究还是寒了心。
      “外祖母,您说笑了。再亲,也有个‘外’字在不是?我自然是不会怪您,这事本来也怨我。”贾母听见黛玉这么说,满意的点点头。
      “可是有一样,我要回到我扬州的家去,自此我的婚嫁、一切都与贾府无关,也不劳您老费心了。”贾母不妨林黛玉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想着林如海如今是被贬官,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发展,既然要走便走好了,省得在这还勾着宝玉的魂。此时贾母的心中萦绕的净是关于利害关系。权衡利弊之后,同意黛玉回扬州。于是这一切就尘埃落定。当晚,宝钗宝玉二人成婚大礼。
      黛玉还是在这调养身子,贾母已经派人重重地将这里看守了起来,为了黛玉不去闹婚礼,也为了宝玉看不见黛玉。黛玉心中冷笑,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实在吃不消,黛玉实在不愿意在这里看这些人的丑恶嘴脸啊!
      却说那边宝玉娶亲。宝玉自从失了玉之后就是个傻的。看着凤冠霞帔的美娇娘只是笑并不上前,问袭人:“那边坐着的美人是谁。”袭人捂着嘴笑。
      “是新娶的二奶奶。”
      “那是谁?”
      “是宝姑娘。”
      “那林姑娘呢!”宝玉一直吵嚷着要林姑娘,贾母见状,连忙安慰着,扶着宝玉到另一边去睡了,派人告诉了宝钗一声。
      宝钗自己揭了盖头,长叹一声,自己愿意,怪谁呢!她也知道宝玉的病,没有办法,只得和衣睡了
      黛玉在贾府将养五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让紫鹃去回了贾母要回扬州去了。紫鹃到贾母屋子的时候,贾母、王夫人、凤姐、宝钗宝玉夫人正在屋内共叙天伦呢!见到,紫鹃的时候,众人的神色均是一变,贾母让宝钗扶了宝玉回屋休息,宝玉偏不,拉着紫鹃一直问林妹妹去哪了。紫鹃心里暗呸,这宝二爷可真能装,前脚刚娶了新媳妇,后脚又问林姑娘,林姑娘快死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他问一句呢?贾母见宝钗扶着宝玉走了,便呵斥紫鹃:“以后不许你到上房来晃荡!”紫鹃气急
      “老祖宗不会了,小姐是来派我请辞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特来像你说一声的。”贾母“哼”了一声,就表示同意了。之前紫鹃还一直犹豫,觉得这是自己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总是不忍心说走就走,可是现在看到这种情形,真的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在这,于是回去收拾收拾就走了。临行的时候,只有探春在门前送着哽咽不能语。
      “好妹妹,你别恨了我,这贾府中的人都没有人情味,赶明儿我自由了,我就去看你去。”
      黛玉这次离开跟上次实在是不一样,上次贾母、宝玉十八相送,还特地派了贾琏保护自己,可是这次……还好,还有探春送送她。
      一路上只有她和雪雁、紫鹃以及当初陪着来的老妈妈,走到渡口,黛玉回头相望,尽管之前的愤恨狰狞都经历过了,可是真正要离开了,终究还是有些不舍。
      正回首望着,发现路尽头出现了一匹快马。黛玉定睛一看,不由得腿都软了,心跳加速。那是谁?竟然是北静王水溶。依旧是风尘仆仆,可是却又让人感觉鲜衣怒马。水溶二话没说,结果黛玉手上的小包袱,就上了船。看见黛玉还在原地发愣,
      “你不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贾府受屈悲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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