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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里花落知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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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庭院里开得格外好的梅花,我斟了一杯梅子酒,梅子的香味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这梅子酒我已经喝了许多年了,外人只道太上天皇格外爱酒,每日不喝个三五盅便不肯罢休的,有些碎嘴的宫人总将宫里的事情往外传,开始我也是极气恼的,气恼自己脾性好不大管事,竟让宫人这般不成规矩,我便派人去查,想将那碎嘴的揪出来,好好地惩戒一番。只是那些个宫人也是蠢钝的,查来查去却也查不出是谁。传了说了许多年后,我也不甚在意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仍待在这异乡不愿离去,不过是为了兼仁和女一宫,这些明面上的小事传出去便传出去罢。即使我更爱的是草原,还有那江南水乡。
喝了许多年的梅子酒,身上倒总散着酒香,身边与我亲近些的宫人,常说笑着称我为梅酒宫,仔细想来,整座宫殿里日日不离梅子酒的也就我了,这称号也应当是我的。
说起名字来,我,当今的太上天皇。我被太皇太后称为茶宫,这名字美极了,只是这名字并不属于我,我只是成为了她,成为了茶宫,延续了整个皇室的希望。其实,我现下虽是日本国的太上天皇,但我的父亲是蒙古大汗,他叫我托娅,他和我解释到,这在蒙古语中是光辉的意思,想来,也许,当年我的出生为他带来了光明,每次想到此处我便欢喜极了。而我的母亲是日本国的的内亲王,这也是我会愿意留在日本国的缘由,幼时她常叫我绯宫,就如我爱梅花一般,母亲她便如何的爱桃花,她也许是在这深宫里唯一一点活得像绯色桃花一般热烈的女子了,她希望我成长为一名美丽的女子,像绯色一般活得红火,想来,我从小便不知规矩想来也是像她的,虽然这些都是在我渐渐长大从别人口里才知晓的。真正伴随我长大,且我一直记得的名字,是在我大约八岁的时候有的,我叫金锁,只是姑苏一户殷实人家里的被买来的一个小丫鬟。
这些个名字的转换,也是我几十年来的沉沉浮浮,我好像得到了不少,但是失去的好像更多。我从前总以为是自己厉害,为自己争了许多,但现在想来,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又是一杯梅子酒下肚,外头的人从来不知我为何每日都要喝梅子酒,就连每日相见,我待其视如己出的兼仁和女一宫也不甚清楚的,他们时常劝着我不可贪杯,但我也不得不喝。
这酒,可是世间中的好东西,喝了只觉天旋地转,脱离了这世间。我是懦弱的,我既觉着世界无趣、失望,可是也不敢死,不舍得死,感觉这一死了,连挣扎的机会也是没有了。于是乎,便借着这梅子酒遨游一下世间也是好的。
二也是我多年前中了毒,余毒始终未清,总不敢光明正大的煮药喝药,免得幕府那边的人以为我这个太上天皇不行了,便对兼仁下手了,便像对我那堂哥一般。这梅子酒能清些毒性,每日喝着,抑着毒性,能过一日便是一日了。再也是年纪大了,有了风湿的毛病,别看我现在发丝仍然乌黑亮丽的,实则我内里的身体已经感觉到虚了不少,喝点梅子酒只当调养身体,且擦些梅子酒在我疼痛的地方,也是好的。说起这头发,我自己也觉着惊奇,没想到到了我这岁数,银丝不过寥寥,许是像我母亲的缘故。
这不,自晨起到现在已经喝了两盅了,感觉已然升仙,想到此处又笑了出声,若是升仙,定要将那幕府给收拾了。然后直接往地方一到,仿佛又升入了仙境一般,最近喝醉了时常会做同一个梦,梦见当年流放蒙古的时候,可心里却是欢喜的。
看了眼庭院,梅花又要落了,又过了一年了,我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又苍老了不少,觉着时间过得真快,口里忽着气,努力吸着窗外的梅花香气,仿佛回到了从前,想着想着便睡过去了。
梦里四处充满黄沙,太阳热烈毒辣,一群流放的犯人,手里戴着枷锁,缓慢地前进着。士兵凶神恶煞,一口一个脏字,“呸,他娘的鬼天气,竟然分配这等苦差事。”,说完还很愤恨地挥了挥手手里的皮鞭。
一名女子拖着孱弱的步伐,显然落后于队伍。士兵本就恼火,再看此情形,心情更加郁结,手里的辫子往她身上狠狠一挥,只听一身娇小无力的呻吟,“官爷,求你别再打我,求你了。”
这位士兵哪里肯买账,正愁无处发泄怨气,“照你这脚步,几时能走到蒙古去!?你们这些流放犯就是麻烦。”说着,又是狠狠一抽。
“啊,求你了,别打了,我只是太渴了,官爷求求你,求你赏我口水喝吧,这样我就走得快些了。”
“想得倒好,我本被遣来送你们流放蒙古,本就没什油水可捞得了,还要我出钱给你们买水,想得倒好,你成心的不是?”,越说越恨,手里的鞭子愈发用力,女子无力反抗,早已被打趴在地上,只得匍匐着往前挪动,士兵看她想躲,打得越发起劲。
“救我...救我”,女子只得无力的叫唤着,似乎如此叫便能减轻痛楚。女子又往两旁看了看,像得了救命稻草似的向两旁求救,她的嘶声力竭即使得到他人的垂怜,可同样被枷锁锁住自由的人何尝不愤恨,何尝不想帮,只是,自己也是可怜人,只得道声无能为力。
突然,士兵突然停下来了,“咦,这丫头脖子上有金链,呵,你这死丫头,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就不打算交出来了不是?你身上是不是还藏了其他值钱的东西没交出来。”,此时,士兵眼露贪婪,残暴充满了他的全身,他的粗糙的起了茧子的手用力地将金链从女子直接扯下来,女子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红痕。
“不... ...不!那是小姐给我的!还我!求你了官爷求你了。”
他哪里理会眼前这梨花带雨的女子的哭诉,转而仔细端详起女子来,这女子即使因这几日饱经风尘而显得航脏,却也难掩女子的美貌,眼里含着泪水更显楚楚动人。看此情景,士兵不禁一怔,惹得他心里痒痒的,再难以忍受。他放下皮鞭,突然撕扯着女子的衣裳说道:“你肯定在衣服里藏着其他宝贝,快交出来,我现在便来检查。”
女子被按压在地上,她手里扣着枷锁无法动弹,拼命地摇头,哭泣,大叫,衣裳本就单薄,轻易就被撕开。衣服貌似就是一个遮羞布,未被撕破前,女子只感到惊恐,可一旦衣服被撕扯开来,一切的秘密悄然若揭,所有的希望与信念崩然倒塌,此时只剩下了绝望。行走了两天,身体力量早已消耗,再加上适才被毒打时的反抗已是最后一搏,此时女子只是静静地躺着流泪,若这附近有可以自尽的物器,她早就选择以死鉴清白,可更令人绝望的是,此时连选择让自己死的能力也没有。
旁边的犯人见此也愤怒不已,只是平时即使是壮汉,经过多日的风餐雨露,早已没了力气,胆子大些的,冲了出去想去救那女子,却也被士兵的同伴用鞭子给打了回去,其余士兵调笑着,仿佛也只是看着好戏,且这好戏也不止上演过一次。
她想起她的小姐,想起了她的一生。自己的双亲是何人毫不清楚,只记得在幼时被卖到夏府,只记得自己做了思文的陪读,她唯唯诺诺,只想永远陪在思文身边,自从思文回到了她父亲身边,而后又进了宫,与思文来往的皆是贵家子女,自己区区丫鬟的身份已离思文越发遥远,自己再也碰触不到她。
“她有那么多的姐妹,可我只有她一个啊,我要去寻她,我不能就这样死去,不能!”,有了这一个念头,女子往士兵的胳膊上使力一咬,逃跑的信念让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士兵疼得直嚷嚷。女子看准机会,奋力一跑,远处出现了马蹄声,不知为何,这马蹄声让女子充满了希望,她不停地跑着,不敢有片刻的停歇。此时,无论眼前的人是何人,女子心中皆充满希望,“他们是知道老爷是冤枉的,他们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他们会来救我的。是我,我是金锁,我是李府三小姐的人,快救我!”,可是当离得越来越近后,只发现头匹马上的男子并不是满人,他并没有剃头,他穿得很奇怪,是金锁从未见过的样式。只是金锁身体的气力已被抽干,日头还是那么猛,跑啊跑啊,眼前突然一黑,金锁便倒下了。
男子下了马,看着躺在地上喘气的女子。肮脏的尘土底下透着白皙的皮肤,即使面沾尘土却难掩面容透着红色的光彩。只是身体上鞭痕触目惊心,他皱一皱眉,便和身后的男子交谈了几句,身后的男子便点了点头,拿出一块布遮住了女子的身体,再拿出水壶往金锁嘴里倒。金锁此时喝到的水便如清泉一般,沁人心脾。
士兵早已追过来,凶神恶煞的便向男子要人。 “看你们装扮似是蒙古人,休得乱来!快将流放犯交出来,免得多惹事端。”
男子也不理会。便蹲下来,微微晃了晃金锁的脸,“你已经安全了,睡吧。”,金锁在经历适才的逃命时,气力早已用光,她也不知为何会信任眼前这些人,只是凶神恶煞的士兵和眼前看起来并不想伤害自己的人,金锁选择追随后者,只微微点了点头便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