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云》秋聆枫

4、生变故

　　沈霁云这几天感觉非常的糟糕。心情好像外面的天气一样，越来越冷感觉不到温暖。每当到晚上，所有的人都离开的时候，形单影只的她，盯着医院苍白的天花板，一遍又一遍的咀嚼自己的痛苦，任泪水胡乱的流淌。
　　白天，在妈妈或者同学来的时候，她强打精神，掩饰自己的失落。当人们离去，她不由自主又会陷入自己的思维，有时候痛心不能自已，默默流泪。
　　沈霁云就是在这样的恍惚中又看见了凌则捷。这次是他一个人来的。仿佛整个屋子都因为这个人的到来，亮了起来一样。沈霁云来不及打理自己，只能快速的用袖子抹干眼泪，绽出一抹微笑，招呼着：“凌大哥，你真的来看我了？”
　　凌则捷看着沈霁云脸色苍白，也是心有不忍，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当断则断的好。如果不是之前，自己总顾念这爸爸那一层关系，没有和沈霁云彻底说清楚断干净，也不至于那边高筱媛不理解自己，这边沈霁云又总是还不肯撒手。
　　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不明不白黏黏糊糊的关系。对他来说，有了女朋友了，和别的女生就应该保持距离。本来，如果是普朋友的话，他不介意有事情帮帮这个小姑娘的，只要沈霁云不是老是试图改变这种状态。
　　“我不是来看你的”凌则捷沉默了一下，拂去心中的不忍，坚持说道“现在学校里留言对筱媛伤害很大，我希望你能收敛一下。如果留言继续，你不要怪我不客气。”
　　沈霁云简直不相信这么冰冷的话，会在这个时候，从凌则捷的口中说出来。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问道：“什么留言？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躺着这个冷冰冰的地方，已经五六天了，能去哪里传播留言？“
　　”这种事情你自然不用自己去做“
　　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沈霁云颤抖的问道”在你心中，我就这么不堪？”
　　“去年冬天的传闻，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沈霁云“……”难道要说，那是因为金童玉女的传闻刺激她，她才有所行动的吗？那是她，赖不掉，因为那些相处的细节，关于中学时候的事情，除了凌则捷还会有谁知道？
　　“还有今年春天，羽毛球联谊赛后来找我的那个金头发男生，和你没关系吗？”
　　沈霁云只有在沉默。那个男生就是她故意哭诉了之后，自己冲动要去找凌则捷的。而她，没有阻止他。
　　原来这就是狼来了的故事。沈霁云惨笑，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呢：“你觉得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吧，你想怎么对付我，就怎么来！”
　　“事不过三，这件事情就算了，但是我希望，你这些无聊的举动不要在做了。何必呢，这样只会令人更加讨厌。”凌则捷表情严肃，希望这次能够讲个清楚明白。
　　“讨厌啊……”原来自己已经面目可憎到了这个程度了：“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
　　“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自尊自爱一点的好，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凌则捷想了想又补充说道：“以后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找我也没有用。”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其实凌则捷心里也闷闷的，虽然说话已经说道了尽头，不留一丝余地给对方。但是看着沈霁云惨白的脸色，自己就像那种欺负女孩子的混蛋似得。
　　很快凌则捷就知道了，本来想快刀斩乱麻才去说的这番话，结果却让两个人的牵扯却越来越深了。
　　沈霁云看着凌则捷决绝的背影，万念俱灰。她痴痴的望着门框子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转过头突然看着桌子上面的水果刀，心里冒出了一个残忍的想法。
　　想和我划清界限吗？哪里这么容易？沈霁云颤抖的举起水果刀，闭上眼睛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血一下子流了出来，这一刻，从手腕上传来的钻心的疼痛，似乎麻痹了失去希望的痛苦，甚至沈霁云居然感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意。
　　等护士发现不对的时候，血已经流了一地。
　　半夜，凌则捷在半梦半醒之中接到凌妈妈的电话，声音焦急：“小捷，你告诉妈妈今天是不是去看沈家小姑娘说了什么？”
　　“怎么啦？半夜三更的”凌则捷皱眉，妈妈一向不管这些，恐怕是沈霁云又去告的状，心里突然就生出了烦躁，怎么她就这么说不清楚了呢。
　　“沈家姑娘自杀了……自己割得手腕，小捷，这是作孽啊！”凌妈妈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凌则捷一下子就醒了，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脚都有些发软。
　　凌则捷口干舌燥的举着电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停了半响，才说到“妈，什么时候的事情？”
　　“妈妈不清楚，但是小捷，妈妈也不是逼你，但是这么好的姑娘，你就算不喜欢，和人家好好的说。要是出了人命，那可是一辈子的债啊！”
　　“我知道了，妈。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救了回来，刚刚结束手术，但是左手还是伤到了手筋，少一只手以后不能弹钢琴了。多好的孩子，钢琴十级呢，考了好几年，人家本来可以考音乐学院的，没想到现在不能弹了。那孩子还不知道呢。不说了，妈妈现在去医院看看，妈妈也担心你，打电话给你也是让你有个准备，你先睡下，明天也来看看吧！”
　　“妈……，我也去吧。”
　　走在去医院的路上，凌则捷腿还是轻的，感觉有点飘。人生头一次，他对自己做出的决定产生了怀疑。明明是去解决问题的，怎么问题却越来越大了呢。那么如果像他这个做法没有效果，那还应该怎么做？
　　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生并不少，但是他足够冷淡，就足以把她们隔离在安全距离之外。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例外。他从来不觉得有女生喜欢是多么值得沾沾自喜的事情，反而觉得很麻烦，而如今，更是变成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标准拒绝了一个他认为不合适做女朋友的爱慕者而已，他做法绝对算不上野蛮，怎么会就让人觉得生无可恋了呢
　　到了医院，沈霁云刚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在病房里面安置好的时候，还在昏迷。秦淑芬靠在凌家妈妈身上，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不久。沈爸爸还在办各种手续，没有回来。凌爸爸也在，沉默的坐在一边。
　　“爸，妈”又硬着头皮对着秦淑芬打招呼：“秦阿姨。”
　　“小捷你来啦”凌妈妈一面招呼一面看着秦淑芬。秦淑芬抬头看了一眼凌则捷，并没有像平常那样亲切的招呼他，只是淡淡的说：“来了？”又回过头去目不转睛的看着沈霁云。
　　沈霁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左手上面绑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惨白，嘴唇一点颜色也没有，整个人瘦的有点过分，仿佛纸片人一样没有生气。
　　凌则捷也很是后悔，为什么非要选在她还在生病的时候来说这些话，或许他应该选个更合适的时候。“秦阿姨，沈霁云现在情况怎么样，好一些了吗？”
　　秦淑芬并没有回答。病房里面一下子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半刻，一直没有说话的凌爸爸才对凌则捷说：“小捷，爸爸从小就跟你说，做男人的要有担当，你不要让爸爸妈妈失望。”
　　尽管不愿意，凌则捷知道，虽然是非上他没有错，但是情理上，如今沈霁云因为他搞成这样，他始终有着亏欠的。所以也是真诚的像秦淑芬道歉：“秦阿姨，今日是我鲁莽了，能有什么能帮忙的，您尽管说。”
　　这时秦淑芬才转过头来，对着凌则捷说：“小捷，你是个好孩子，阿姨也知道，事情并不能全怪你，要怪也是怪我们小云自己想不开。按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阿姨不能插嘴，也不该插嘴。但是阿姨请求你，现在小云情况这么不稳定，你可不可以多帮帮她劝劝她，可不可以慢慢来，给她时间走出来。”
　　一个伤心的母亲端着这么通情达理的态度提出来的一个并不过分的请求，其实是把凌则捷逼到了边缘，没办法拒绝，没有选择，毫无悬念的，凌则捷答应了这样的要求。他自己已经预期到，这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想到高筱媛，想到他本来想要给对方一个完整的保证，一个坚定的承诺，现在他只能感到非常遗憾。如今的他，根本没办法给她一份完整的感情。因为如果一段感情需要背负一条生命的十字架，那么这段感情太昂贵，他退缩了，妥协了。
　　他自己想，或许他这么冷淡的人，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
　　既然这样，也没有必要再耽误人家了。于是凌则捷也没有再去找高筱媛，高筱媛那边也没有在主动联系凌则捷，这段感情似乎也就这么结束了。
　　事情的基调就这么定了下来。凌则捷之后每日都到医院来看望沈霁云一会儿，直到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