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雀静》川风

8、008

　　给云雀补习，实在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
　　少年近在咫尺的侧脸总带着若有若无沐浴后的香味儿，实在引人遐思。做那些连我学生时代时都觉得枯燥的卷子也不嫌烦，一道一道题认真的选下去。有个别不懂的题目，随便解释几句，云雀便懂的通透。
　　这让我有些怀念起我的少年时代，那时候我依仗自己天生脑子好使，课也不好好上，跟几个狐朋狗友去酒吧喝酒把妹,顺便找几场架打。偶尔兴致来了，规规矩矩坐在教室里上一两堂课，便能把老师乐呵的眉开眼笑，拉着我往讲台上推让我给大家讲题。
　　“……居川老师？”云雀的声音拉的我猛一回神，一边为自己的走神在心底做了把检讨“给心上人讲题还走神火不火你没救了”，一边给他讲解了他的个别语法问题，今天的课也算是上过去了。
　　怎么说，我大概真的不怕云雀。
　　大约是因为身份是老师，又因为是同性，云雀并没有对我做出过多的敌意、防备与不适感，他天生脑子就伶俐，招人喜爱，又生了一张漂亮的脸。我猜想，如果哪个老师也同样单独给他补习那么一两堂课，多半也得跟我一样死命的爱上他了。

　　“好了，趴过去，老师给你上药了。”伸手从塑料袋里掏出药膏，云雀便解开腰带老老实实地趴在了榻榻米上。我看了半天，总感觉这个场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艳感。
　　当然，这句话我就是打死也不会对云雀说的。移开目光注视了几秒在窗台上与我大眼瞪小眼的云豆，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小腹的燥热后，我拧开药膏挤了点儿，往云雀肩膀上和背部的伤痕上抹去。
　　“……唔。”他发出一阵闷哼，我看着他满背的伤疤，心底也挺不是个滋味儿，只好放轻了手下的动作，一边又觉得他这实在是咎由自取，无奈地开口道：“校规怎么写的，啊？禁止私下斗殴，禁止聚众打架，禁止进入酒吧网吧等未成年人不得进入场所……我还以为委员长是觉得自己金刚不坏体呢，还知道疼？”

　　云雀邪魅狂狷的架子在我面前真的收敛了不止一点半点，他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却并未对我的话语作出过多的评价，总让我不自觉感觉有些穿越。上完了背部的伤口，云雀坐起来眯着眼睛让我给他抹前面的。
　　总觉得这样尺度有点儿大，作为一个新世纪良民，我的内心非常不安。
　　没啥，不是担心我自己的节操，是担心云雀的。

　　“六道骸这窟窿戳的有点狠啊，他逮着你晕樱症使劲打呢？……哎，我看着都疼。你到底怎么得罪那个谁，三叉戟夏马尔了？”
　　“不知道。”云雀看着我呲牙咧嘴的表情，眼皮都没抖一下。“……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份耻辱连本带利报答回来。”
　　我看着他这副倔强的样子由衷揪心了一把，伸手呼噜了一下他脑袋，头发丝儿挺顺，冰冰凉凉的，跟绸缎似的。
　　“先把书读好再去打架——算了，加油啊。”

　　走回招待所的路上，我一直有些心存恍惚。云雀跟我这说亲热也谈不上，更说不上是疏远，但就是有些毛毛的关系总让我觉得不太对劲，师生该有的关系难道不应该是泽田纲吉和狱寺隼人那俩活宝看见我之后，就差立正敬礼喊老师好的劲儿么？算了，让云雀摆出这种表情，想想我都背后发憷。
　　就是觉得违和感，不怎么对劲。
　　这么漫无目的的想着，背后猛然一阵厉风袭来。我被这杀气一下子刺激得后脑发毛，立马脚尖一点窜出两米，抬头才发现刚刚擦着我头皮过去的，赫然是一颗巨大无比的铁球！
　　“我操！”这会儿我真的吓得什么都清醒了，以前武馆里教过四两拨千斤，可问题是这个铁球上还带倒刺，由一根铁链拴着，拖在地上咔嚓咔嚓响。我是傻子我才去跟他四两拨千斤，老子还没泡到云雀呢，不能死。
　　这样一想我内心猛然间无比释然，于是迈开腿，十分不厚道的脚底抹油般朝泽田纲吉家冲去。
　　可还没等我跳上房顶将这个俗称“引仇恨”的任务成功施行，那个大铁球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哗啦”一声砸过来。我被它猝不及防的倒刺一扫直接飞出去撞在铁栏杆上，觉得全身器官都给撞错位了。
　　这他妈谁啊，老子在日本这么脸T吗！
　　喉间涌上一股久违的腥甜，我啐了口血沫子，迎着那巨物冲了上去。

　　但凡是人使用的东西都一定会有它的弱点，而这个大铁球的操作者既然依赖着这件武器，本身就一定不擅长近战——于是我顺着那条铁链，还得谨防后脑铁球阴森的呼啸声，免得一时不察让这玩意打在我后脑上，那我真的只能一命呜呼，去见马克思了。
　　终于，在夜色茫茫中，我看到了一个人攥着铁链的身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我飞速地冲上去，狠狠给了这个人眉骨附近的某个死穴来了一拳。
　　“我操，等等……你长得怎么有点眼熟……复生？！”
　　借着月色，我看清了来人的脸。就在我脑子还没转过神来，还处于“得来全不费工夫”和“卧槽他干嘛伏击我”时，背后猛地刮过一道阴风。我头皮发紧，一瞬间几乎觉得死亡近在咫尺，什么都来不及想，直接扑地一个俯身顺带往旁边一打滚，抬头的时候，一个拳头闻风而至！
　　几乎在同一瞬间，我敏锐的察觉到拳风所发力之处并不在大臂，而处于小臂。当然，这更加方便了我截拳。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只听见“咔嚓”一声于静谧夜色之中无比刺耳，他脱臼了——大概还被我弄得有点骨裂。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我抬脚踹上他心窝，没太用力，不过是用鞋尖踹的，所以估计他站起来还得费那么一会儿功夫。趁着这个机会，我卡住他的脖子，一字一顿清晰问道：“复生？”
　　昏暗的路灯下，我看见男人苦笑了一下，道：“是。”
　　“我不管你是不是，老子不太感兴趣。”顺手把他另一只胳膊也卸了，他的两只手臂以奇怪的姿势扭曲在一旁，我木然地开口道：“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有人让我带给你的，祝你长命百岁。”
　　思索了一会儿，我才问他：“好好的，你伏击我做什么？”
　　他没回答我，我更烦了，恨不得把他眼睛给戳下来。恨恨地直起身子，我大力往他胸口踹了一脚，冷冰冰道：“老子平生最恨伏击，你真他妈不是个男人。”
　　“……”

　　他还是没应我。我直接把他扔在地上，没去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也更没有将后背暴露给敌人的习惯，面对着他一直退了三四步，直到安全距离，我才转过身回到了招待所。
　　……这个复生，真是个神经病。

　　摇摇晃晃着回到招待所，前台那个诡异的小萝莉已经不见了，Ash萎顿在前台后，看见我回来了，皱了皱鼻子：“打架了？”
　　“有这么明显？”我平复下胸口翻腾的血气，刚刚那锤子扫的我全身上下都不舒坦。“我把话带给复生了。”
　　“嗯，那钱就全归你了。这单不好做吧？”
　　我没来得及回答，猛地咳嗽了几声，往衣服上一抹，全是血。
　　“去医院吗？”我听见Ash问。
　　“……算了，睡一觉就没事了。”烦躁地挥了挥手，Ash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像更年期”，继续窝回了前台倒弄他的破电脑。

　　我上楼的脚步停了一下，突然想起了某些事情，回头问道：“Ash，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小姑娘？”
　　Ash的表情微妙的一顿，似乎憋了半晌，才道：“……有。”
　　“哦，那就好，只要不是什么鬼魂还尸就行。”
　　于是Ash的表情就更加微妙了。

　　窝回床榻之后这一觉我都睡得不怎么踏实，被复生击中的那一铁锤像是打通了我任督二脉，全身上下一会儿发凉一会儿发热，我用一种近乎杀父仇人的目光瞪着头顶的天花板，迷迷糊糊半梦半醒过了一宿。
　　第二天醒来后我脸色差得要命，抱着镜子长叹了口气，我看到了同样萎靡不振的从外头回来的奥利安娜。她黑眼圈尤为明显，缭绕着醉醺醺的酒气和烟味。
　　“你今天没课么？”
　　“没，我只有一三五有外教课……操，累死老娘了。”
　　奥利安娜混混沌沌地回答，看也没看我，直接倒向了床铺躺尸。我犹豫了会儿，在她头顶上贴了张便条，告诉她钱在柜子里，不够自己拿。
　　睡了一觉并没有对我昨天晚上挨的那一下有实质性的突飞猛进效果，更为可悲的是，我在行尸走肉的去并盛的路上，碰见了同样行尸走肉的沢田纲吉。
　　泽田看到我之后很是惊讶，窜过来的时候敏捷的像只兔子：“老师你脸色好差啊，昨晚没休息好吗？！”
　　我欣慰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和云雀的不同，他的发顶有点硬：“不，老师昨天晚上纵欲过度，大概对肾有点不好的影响——”
　　话音还没落地，我就感觉有只手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我胸口又青又紫那块儿，这一下虽然隔着衣服，也起到了一种凶残的补刀效果。我悲愤的“嗷”了一声，夹着教案向后一跳。
　　“——居川老师，你的肾长这里么。”
　　……操，云雀恭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