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胡朔

1、初醒

　　01初醒
　　我醒了，真的醒了。
　　第一眼看见的是她，丹凤眼、薄嘴唇、高挺的鼻子。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满脸焦急的表情，看到我睁眼醒来，她的眉头渐渐舒展，我感觉到了她的心跳、呼吸声，由重变轻。但是，我却不记得她是谁。
　　任由她轻抚我的脸，我的耳朵阵阵轰鸣，她像是在叫我的名字，我竭力去听，却一个字也听不见。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么她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似乎也发现了我什么也听不见的这个事实。她松开了抓紧了我的手，一个转身冲出了病房。没过多久，白大褂医生和护士小姐急匆匆地进来了。医生用一个小探照灯照了照我的眼球，在我身上摸索来摸索去，手法很到位，但我却一点也不觉得专业，感觉他们像是在敷衍我，或者，是在敷衍她。随后，他们开始进行交谈，然而我却什么也听不见，索性闭上了双眼。
　　迷迷糊糊地，我又再次昏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月亮高挂，她枕着头睡在我的床边。我想起来动一动，谁知只是稍稍起身，她便被我吵醒了，这并不是我本意。她看见我醒了，激动地双手在我眼前晃悠，满脸尽是兴奋之情。但是小姐，我并没有双目失明。我做了一个手势，表示我听不见她说话。
　　看状她赶紧掏包，掏出一本小便利贴、一只笔。唰唰开始写，试图与我进行交流。
　　“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她的字很清秀，笔画之间透出的感觉，让人感觉很亲切、舒服。我抓着纸条，思考了一会儿，郑重地写下了一行字，“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了。”
　　我很清晰地看到，她在接过纸条之后，表情变得落寞。她继续写着，“没关系。”我愈发的感觉郁闷，反而想知道更多。
　　“我是谁？”我写下了三个字，就递给了她。她一边看着纸条一边看着我，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意外的表情。
　　“朱老师，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她叫我朱老师，我竟然是一个老师。
　　“我是什么老师？”
　　“老师，你是镇南医院妇产科的主任医师，我是你带的实习医生，张宜薇。”我的身份一点点被扒开，我是一名医生，还是妇产科的男医生。
　　“我的名字是什么？”
　　“朱安一。”
　　安一，这个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特别的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我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记不得自己。
　　忽然间，眼前飘过一个身影，我看不清，也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一团白影，飘忽不定，移动的速度很快，快到我抓不住它。
　　“安一，安一……”有人在叫我，真真切切地听见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难道是那团白影在叫我吗。我越是想要听清楚，反而越来越模糊，那个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我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被硬生生地用钳子掰开一样，我忍不住抱住头，蜷缩起来。
　　她看见我突然似发疯，赶紧上来抓住我的手，确认我的情况。我看的见她在喊我的名字，即使我听不见。待我回过神来，身边已经围绕了一群人，这其中有医生，也有护士。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医生，特别地让我注意，他静静地看着我，像是知道我的一切，也完全没有任何紧张的表情，只是很平静，很平静。
　　我特别想抓住他，问他很多问题。但是我还是忍住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如果我再深入下去，说不定又会头痛欲死，还是慢慢来吧。我从桌上拿下便利贴，开始写道，“没事了，我想静静。”
　　她看了纸条之后，并没有给其他人看，直接递给了戴眼镜的男医生，男医生瞟了一眼后，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便带着大家离开了。
　　她给我写下了一句话后，也不舍地离开了。
　　“老师，我还会来看你的。”
　　我紧紧的攥着那纸条，望着窗外，一夜星辰，却没有我熟悉的一颗，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