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系夌铛铛

5、 往事初闻

　　再后来，6年后，沈洋逸回来了，眼神里的倔强被从容取而代之，似乎有一层难以理解的障碍阻碍着他俊朗脸庞下给人想要亲近的冲动，之后，就由一个自称大伯的人带入了黄埔军校，半年后，在孝莞见到了他日夜放心不下的家人，洋逸犹记得，母亲掏出他衣裳口袋一排子弹时惊愕的表情，‘逸儿，怎么你不是喜欢建筑的么’
　　‘娘，逸儿是男儿，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也许建筑终不是我要走的路’沈洋逸永远忘不了他平静脱口而出这样一番话后母亲努力埋下头，想掩饰的神色，她眼角不尽的自责和心酸，沈洋逸都留意到了，没有多说而是快步离开，留给母亲一个隐秘的空间释放出自己压抑着的难受
　　在一个漆黑得不像话的夏夜，何申问到他这强烈的家国情怀情起于何处，沈洋逸大概也说得清一二，却没有尝试过解释，他从不指望他人的感同身受，而答案于他这些兄弟是没什么意义的所以没必要翻出自己的痛苦去刺痛他人。他就是超出了常龄的冷静，他就是太不放过人性所以他习惯了孤独，内心明明矛盾却不经意成了别人眼里的不苟言笑。
　　有时接受眼前一展无疑的事实去让自己保持清醒，还不如存留些困惑的无知强，所以那些难得理解他的人就让他们留点疑问吧。
　　他怎想得到，多年后，自己的眼光却是愈发透彻
　　他当初这么反问何申‘那你为什么报考军校？’
　　‘时代使然’何申简单四字倒是答去了洋逸心里，也许那会儿的何申就记得沈洋逸的反问，至于他对于时代使然这四字后的短促一笑却是自然的忽略了，其实这便是那晚洋逸的回答。

　　“校长，您找我”切断了一长串记忆后沈洋逸已经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前，敲了门后，推门而入，没有人，只见桌上放着他的档案
　　“来拉”校长从门外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酱棕色的长方盒，在示意沈洋逸坐下之后有条不紊的将桌上的资料袋打开，“这些只有你这五年的资料，可是上面说你14岁就去德国学习了”校长看了眼洋逸又道“我知道这可能你也不清楚,虽然资料是你亲手带回的，但交给我前并未开封，这你来那年我就确认过了的”
　　“在德国登记是在两年后”
　　“这样子啊……”读了四年军校，校长想着也没多问，反正这几年沈洋逸的表现确实颇让人另眼相看 “南京你不去，警备司令部也有适合你的供职你可以考虑考虑，”
　　“学生想暂且留在孝莞，不过一切还是服从安排”
　　“留下?’”校长转过身轻叹一声，‘“也罢，我，你父亲提过吧，我以前有段时间是他旧部，后来直皖的战乱不得已我上前线离开了你父亲，他把最得力的副手留给了我”。沈洋逸依旧笔直的站立着，没有理会校长祥装看窗外意却在他的轻扫一眼，一言不发听着一段往事。
　　“再到后来皖系就兵败如山倒，但你要知道那个时候粉碎的不过是一个稍大的军阀统治，事实上，只要你有能耐，一个旅一个团亦能成为一方霸主，所以你看老蒋北伐也一段时日了各地还是大大小小的动乱。
　　当年你父亲也是名号响当的将领，却不争于军权，势力，一心为报国，骁勇有谋而受重用，这让他手下野心勃勃的将士都有不满，其中时常有奸猾狡诈之人蜚语挑拨，小人下套设计，唉，总之你父亲算是落败在自家兄弟手里了。”言罢端起大班桌上青绿的翡翠杯，一饮余下半杯的竹叶青——峨眉的竹叶青外形扁两头尖滑似别针，在通亮的翠色杯中浮浮沉沉显着形姿柔弱，父亲不太喜欢茗茶来修身修心，家中搁置着几袋也就自己闲事泡着尝尝。
　　原来爹和校长……沈洋逸心里清明了好些，并不太意外，一个旧部，老友，呵，将这一番话听成愧疚最合理吧，校长不是真的认为沈洋逸能从他爹那知道这些往事，只是要把这些憋了许久的话对自己说出罢。过去一些不安顿时一清二楚。所以当初他来到军校，几年来一切都很顺利，也是因为只需父亲一句话就能让他与那些会流血会牺牲的任务脱离干系。洋逸胃里一阵酸痛得他眉头微皱了几下，随后平静的说道“嗯，希望您能继续放我在老师身边”听来像是请求，此时说出就妥妥的成了安排。“张继丞?自然，这两三年他最了解你了…其实洋逸，你现在已经是少校了，副指挥参谋你没有兴趣？”如果说在听校长说往事时，他有种对待长辈的恭敬在，那么现在就剥落的只剩分毫。
　　他是什么性子，从不需要依凭别人一句话的力气去谋求什么，当下又是什么时代，他若只图安逸，来党国干什么？也许校长的意思并非这么果断，可这样的的反问其本质也是想表达他个人觉得亏欠的补偿不是么，所以算了吧
　　“校长厚爱了，我意已决，您不必再为学生的事过多的操劳”
　　“唉，好吧，对了，这个是给你的”
　　看到校长手上的酱棕色长方盒，打开后一看是瓶药油，心里又明白个七八分，“谢谢校长，那学生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