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公子》素手折月

11、番外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一）

　　云国，天成元年。
　　平定周藩，建国号云，表面上云锦帝宇文慕受天命而不凡，实则这一切都归功于他情同手足的知己兄弟——楚昊。
　　两个人是打穿开裆裤就在一起撒尿和泥的玩伴，只不过撒尿的常是楚昊，和泥的往往是自己。
　　如今龙登九五，君臣之隔像是二人之间的鸿沟，不断有人上书左丞冢权势倾天，唯恐祸国，然而那又如何，他气的不过是楚昊每每见着自己的时候低眉垂首，全无往日兄弟的样子。
　　“臣，见过陛下。”
　　早朝过后，楚昊被召入御书房。
　　瞧着殿下跪着的那个人，宇文慕心中火气更盛。
　　“啪——”厚厚的一叠奏章被他扔到楚昊面前。
　　殿下之人捡起来略翻了一翻，厚厚一沓全是弹劾左丞冢楚昊之言。
　　宇文慕本来想的是让楚昊好好瞧清楚弹劾他的都是谁，日后好提防着些，而这些人，不用说，他一定也会找机会法办，谁让他们敢说自己视同手足的兄弟的坏话。
　　然而楚昊不过是将奏折放在一边，身子伏了下去，开口道“臣无话可说，臣愿领罪。”
　　宇文慕怒目圆睁，这么多年的兄弟，竟然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滚出去！”随手抄起桌上的砚台便砸了过去。
　　“臣……告退。”
　　宇文慕瞧见了楚昊额角流下的血，想要挽留时，那人却已经退出了殿。
　　重重叹了口气，召来萧贵妃陪自己。
　　萧贵妃近日刚刚诞下皇子，正值盛宠，良宵片刻。
　　晚膳过后，宇文慕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眼前净是楚昊流着血的脸，楚昊不过一介书生，不似自己是个身强体壮的练武之人，受了那样子的伤……
　　宇文慕起身换了便衣便悄悄出了宫。
　　楚府之中一片沉寂，想必都已经睡了吧。
　　摸黑去了楚昊的房间却没见到人，宇文慕略一思索，便径直去了书房，果然，书房仍旧亮着灯。
　　推门而入，伏案之人抬头，漂亮的凤眸轻轻眯起打量着眼前的人。
　　待看清之时，宇文慕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楚昊头上裹着纱布，案上是厚厚的奏折，自从宇文慕登基以来，便以自己呆头呆脑，不善处理国事为由将大部分的事务偷偷转给了楚昊，如今，他十分后悔自己这一举动。
　　“受了伤还不早些休息。”宇文慕扶住正待行礼的楚昊。
　　“无妨，皇上先坐，臣去倒茶。”
　　“我来吧。”宇文慕自告奋勇，倒了一杯茶，却发现早已凉透了，正想唤下人送点热茶来，却被楚昊制止。
　　“凉茶伤身……”
　　“无妨，皇上微服，不必惊动下人。”
　　跃动的烛光里，楚昊俊朗清秀的五官显得格外诱人。
　　宇文慕不仅暗笑，诱人……他突然想起了年幼时，自己成日里与楚昊一同玩耍，彼时的楚昊粉雕玉琢，比那些女娃娃还要精致可爱，不禁引发了自己强大的保护欲，而楚昊天资过人，自己又一身蛮力，两人在一起便是闹便私塾无敌手的组合。
　　那时候大人总爱逗小孩子，比如说“阿慕，你以后要娶几个媳妇啊。”
　　“娶十个。”
　　“唉吆，人小志气高啊，娶那么多你管得过来吗。”
　　“有阿昊呢。”
　　“哈哈哈……阿昊也是要娶媳妇的呀。”
　　“那……那……那让他娶我。”
　　“呸！谁要娶你！”楚昊一脸嫌弃的表情，但是白嫩的小脸上两片红霞似火。
　　“那我娶你呀！”
　　“宇文慕，笨蛋！”楚昊小脸更红，倒是逗笑了作乐的大人们。
　　可是那时候的宇文慕不知道楚昊为什么要生气，他还在困惑，他娶了楚昊，难道不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吗？
　　楚昊将手中的朱笔放下，揉了揉眉心，朝着傻望着自己的宇文慕说“皇上还不回去吗？”
　　“你睡了我便回去。”对着楚昊，宇文慕总不喜欢说朕。
　　楚昊望着烛火，眼中的光明明灭灭“微臣每过了三更便睡不着了。”
　　“不成，你受了伤，又这般劳累，必须睡，你就睡在这书房的榻上，不睡躺一会也好，我看着你睡，你不睡，朕就不走了。”故意把那个“朕”字咬的很重，若是宇文慕说话，楚昊不一定会听，若是皇上，楚昊必定为令是从，这也是让宇文慕颇恼火的一点。
　　“臣遵旨。”楚昊脱了外衣躺在榻上，宇文慕便熄了灯坐在榻边。
　　映着月光，楚昊的五官更显清俊。
　　过了许久，榻上的人呼吸慢慢均匀了起来，眉心轻轻皱着，许是因为头上的伤口作祟，宇文慕不禁伸手轻轻揉开了他的眉心，又略呆了一会，便起身偷偷回宫。
　　书房门关上时，楚昊的睫毛轻轻一抖，慢慢睁开了眼睛，清朗的眉目中无波无澜，就这样一直到天明。

作者有话说

　　嗯……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