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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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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搞不懂的愚人呐
这是一个传说
关于一个迷途的精灵
整夜期盼月光直到天明
——寒露——
离弦之箭挟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一路穿破风雪的阻碍,凶悍刺入刚举起大鳌的巨蛛胸腹。
凄厉尖锐的惨叫过后。巨蛛轰然倒地,雪银的世界复归清净。
“你早该出手了。”莱戈拉斯摇头,唇角弯起的弧度里却有赞许的味道。
精灵卫士们跃下树枝,准备去收拾那只巨蛛的尸体,以免它的毒液浸入雪下的土壤。
莱戈拉斯是最后一个跳下树的,他负责监察周围是否还有那些恶心的黑暗物种。
淡金色的长发堪堪拂过我的眼前,我有些恍惚。他们说殿下的头发像纯净的日芒,但是我觉得更像是月光。
“你不下来?”他回头。
“我还想远距离欣赏一下那个昏死过去的人类的表情。”我说。
他叹气:“我真是受不了你,希尔维雅。”
我是希尔维雅。
诞生于漫天风雪的十二月,严寒之战后的阿蒙兰王城。
我用“是”,而非“叫”,来形容自己。
因为中土唯一精灵王治下的幽暗密林,
只有一位,是这个名字。
我,希尔维雅。
一出生就为国王所祝福的少女。
巨绿森林庇佑之下,永生的少女。
希尔维雅,这是我的名字。
我出生的那一天,严寒之战已经结束,阿蒙兰的漫天风雪正渐渐止歇,精灵王将刚自遗孀腹中诞生的我亲手接过。
他们说他看着我,裸露的半张面容上的凝重冷抑软化成悲悯欣慰的线条。
“这岂非烈士生命与灵魂的延续?夜晚周而复始,但白昼终会降临。”
“星后瓦尔妲见证,我,巨绿森林之王,瑟兰督伊发誓,予守护王国的战士之女,与其父同等的荣耀。独予她名为希尔维雅,为我巨绿森林庇佑之下,永生的少女!愿晨曦荡涤暗影,日光驱逐严寒。惟吾之祝福永加其身,塞尔特之女,希尔维雅。”
我刚刚生产后的母亲流泪跪拜在地,在场的精灵呜咽中夹杂欣喜。
“希尔维雅……”
“希尔维雅……”
他们这样唤着我。
好像只要唤着这个名字,就可以驱散亚尔维斯将军麾下,北域第一战士牺牲带来的悲伤。
——霜降——
“希尔,希尔?”
一个声音将我自沉思中唤醒。
“哦,怎么?”我转头问。
火光下是一张年轻俊美的脸。两颗冰蓝色的星子发出温煦的光芒,在这冷冬之夜格外明亮。母亲去后,是它们照耀我的生命逾千年。
“瞧你发这会儿呆,你是不是累了?”莱戈拉斯往火堆中加了些枯枝。
“没,只是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
“先想想回去该怎么说吧。”他递给我一壶温热的牛乳,叹气,“Ada不可能允许你成为一名战士。”
我有些气馁。莱戈拉斯已加入卫队很多年,但是我没有,哪怕我的箭术通过了亚尔维斯将军严苛的考试,成绩与莱戈拉斯不相伯仲,但无论怎样请求,陛下的回答都只有一句——不行。
“其实ada也是为你考虑,待在王宫里,不好吗?”莱戈拉斯说,“你毕竟是女孩子。”
我有些失望。
他是真的不懂?我并不是普通的精灵。
别人不了解,可他不应该不了解。
“不要说了。回去之后我会亲自向陛下解释。”我有些烦躁。
然而下一刻所有情绪化为无形,我与他对视一眼,拿起一旁的箭与刀,自发站到一起。
“注意警戒!”他低喝警告同伴。
遥远的兽吼隐隐传来。
“是奥克。”莱戈拉斯对我说。
其实这点不用他提醒。我握紧了手中的弓箭,眼神中却有欣喜。
这一趟险没有白冒,终于,有机会了。
——立冬——
我跪在地上,许久未曾起身。
王始终背对着我们,语声与严冬的空气一样冷。
“希尔维雅,我的话,你是不是全忘了?”
“希尔维雅不敢,陛下。”
莱戈拉斯担忧地看着我,但我只是死死地望着地板。
“那这次的事情又算什么?”
“因为我不理解,陛下!”我抬头,不甘地望着他笔挺的脊背。
“希尔……”莱戈拉斯想要制止我,可他手腕绷带上头一朵嫣红的花令我越发自责与难过。
不忍看下去,只能转头不理,固执地看着国王的身影。
“为什么不行?陛下?”我反问,“我军中并不乏女战士。”
“希尔……这不是个好时机。”
“为什么,瓦莱丽可以,我不可以?”我执拗地重复。
森林战士瓦莱丽的父母也死在严寒之战里,她并未如我一般获得国王的祝福,却仍然固执坚强地长大,是国王身边最快的一把刀。
纵使昨夜里的一场厮杀来得突然,我们却并非毫无准备,我的箭刺进那些野蛮强壮的身体,速度更甚莱戈拉斯。
可是瓦莱丽,刀锋战士瓦莱丽的声音就在那时传来,一字一句,全无回转余地。
“希尔维雅!陛下有令,命你即刻返回王宫,不得有误!”
我在那一刹那分了神,奥克的朴刀袭来,他上前将我推开,未及抬起的左手腕便被刀尖所刺,血液一滴一滴落在银色的雪地上,我心口一痛,反手狠狠一箭结果了那奥克的性命。
“你怎么样?”
瓦莱丽带来增援的队伍将那群残兵杀得片甲不留,而我只能退到角落里,一圈又一圈地替莱戈拉斯缠上绷带,咽下所有的苦涩失落。
“别担心,希尔。”莱戈拉斯皱着眉,“我跟你一起回去。”
“因为你是希尔维雅,所以不能去,这个原因够了吗?”王的声音已带薄怒。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可是令他心寒?可我呢?我算什么?
“受国王庇佑的少女吗?”我心酸地笑,“可是我……”
敲门声便是这时响起的。
“陛下。”
那声音我听过不下千万次,国之砥柱,亚尔维斯将军。
——小雪——
将军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北线奥克全面出击,他来禀告陛下,顺便,而我相信这才是重点,商讨初步的作战计划。
这一点并不需要避讳我与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动了一下,我知道他想去。
“你想说什么,莱戈拉斯?”国王看着他。
“我请求陛下恩准,准许我随军出征。”他转头看了我一样,然后望向他的父亲,冰蓝色的眼眸里有光亮与火焰燃烧。
国王迟疑了一下,我猜想那是对爱子的希冀与担忧混合之下的产物。
但是他一定会恩准,我敢以星后的名义起誓。
他是个好父亲,懂得尊重孩子的愿望与选择,懂得适时的冒险与放手,懂得,让他快乐。
果不其然,他与亚尔维斯将军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点头。
“给予许可。”他说。
我听到莱戈拉斯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我又高兴又难过。他握住我的手,而我轻轻回握了他一下算是理解与支持。但国王与亚尔维斯将军后来投到我身上的复杂眼神,我并未看到。
一场所谓的请罪不了了之,还是因为我跟国王各自的坚持。
“几百年来,无数奥克巨蛛葬其刀下。她能用它们肮脏的命祭奠父母。莱戈拉斯,我好羡慕她,真的,而我呢,我算什么?我希尔维雅……算是什么?”
莱戈拉斯轻轻揽住我,他的外套上有松露好闻的味道。
“我想ada一定有他的理由。”
那么热闹的宴会,我不去跳舞,他也不去。在这僻静一隅,看着金红的火焰在虚空之中如绸跳跃,只觉这一刻也是那么难得。
“我想不出。莱戈拉斯,你知道仇恨的力量有多强大?它们像是一团烈火燃烧在我心底。”我靠着他的肩膀,怔怔地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流泪。自从亲眼,看着nana被那些,那些畜生的武器刺穿了身体,它们就在这里。
“我想要拿起弓箭,我想要拿起刀,我想将它们狠狠地刺入那些奥克的心脏,我也要亲眼见着他们的血液流出来染红整个世界!那样我才不会被烧死,真的,莱戈拉斯,你不明白,我没救了,那是唯一的良药!可是,可是陛下,他不允许!”
“我明白,我都明白。希尔,嘘,别说了,你今天太累,好好地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会好的,嗯?好好地睡一觉,有我在这里……”他的嗓音像是一壶温和的美酒,让人微醺。
“你怎么可能明白呢,你不明白……你从没有失去过,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死在你的面前,没有,只能禁锢在国王庇佑之下的……”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他的手掌覆上我的眼睛,遮住了那些跳跃的火光。
但我觉得我不能入睡,我快被烧死了,真的。唯有奥克的血……能使我得到救赎。
我听到莱戈拉斯轻轻哼起了一支曲子,,像是咏叹调,又像是小夜曲。他唱着巨绿森林的清风与流水,花落与花开;唱着星辰之下的精灵与爱情,永不泯灭的灵魂和誓言。
我在这充满初春花朵香气的歌声里渐渐睡去,从他指缝里依稀可辨的火光终于看不见了。
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仍有一只眼睛在阴沉沉地盯着我,像是深渊,那深渊里燃烧的正是我心底的烈火。
——大雪——
“你不再信任我了?”
“与信任和能力无关。”莱戈拉斯一身戎装立于城门之前,将他刚刚复原的手腕给我看,“你忘记这个了?”
我攥着手中的长箭:“可你说过你明白。你也知道我会比你更小心的,莱戈拉斯。”
“而那是另外一回事!”他的烦躁有些异常,“你怎么不明白,希尔维雅?那里是前线,是战场,我什么都无法保证,我甚至无法给你一个承诺。”
我一愣。
“承诺什么?”
他的神色很是变幻了一阵子。亚尔维斯将军回过头来看着我们,我及时拉紧风帽遮住脸。
“我想,你不可能否认知道的那些事情……”他似是下定了决心,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慢慢地开口。
“什么?”我入迷一般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冰蓝色的宝石,里面有最明亮的月色,那光亮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他缓缓低头,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我的脸色刷地惨白,但随即我感到脸开始发烧,像是有比那团烈火更加猛烈的东西窜了上来。我突然不能说话,不能呼吸,不能再直视他的脸。
但能想象此时的飞雪当是落在他的眼睫上,那后面冰蓝的月色会亘古不灭。
“好好照顾自己,尽量不要忤逆ada,嗯?”他为我系上一块绿晶石,看着我,声音里突然多了笑意。
我茫然看着他的鞋尖,似蚊蝇般呐呐吐出一个字。
“好。”
或许是那时的飞雪太过纷扬,我与他都未注意到我俩身后的高台之上,国王的身影静静伫立。
我相信我回到王宫里的时候脸仍是红的。
不是害羞,只是,方寸大乱。
我想,我们早已到了准确理解爱与喜欢的含义的年纪。
那么,我呢。
加林迎上来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头疼。
“希尔维雅小姐,你又……”
“陛下是知道我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可这下如他意了?莱戈拉斯拒绝带我去。”我负气般的对他说。
“那正好。”他扬眉,“陛下在等你,这个时候正好道晚安不是吗?”
去向陛下道晚安的时候他穿着睡袍背对着我为自己斟一杯多卫宁,好像是在照例等着我来。
毕竟,除了在那件事上我们的分歧以外。陛下于我一直是ada般的存在,尽管我可能不是个乖巧的女儿,如他早夭的小公主那样。
“莱戈拉斯跟我说其实你打得很出色。”
我微微一愣,这是在肯定我?
“他越来越喜欢你了。”他转身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
那目光中的含义让我有点脊背发凉。
我这才想到我转身时瞟到的那个影子果然是陛下。
我刹那间心乱如麻。犹疑着开口:“可我并不认为,您会允许……”
“你说得不错,希尔维雅。”他接下我的话,平静如斯,“我不会。”
“所以。”他侧对着我,语声比夜风还要清淡,“不要给他希望。“
还有什么纠结的意义呢?
我的疑惑都在那一句不要给他希望中被解答。
那一刻我冷静地听见心中某些东西破裂开来的声音,不算剖心裂骨,只是有点疼。
国王的旨意从来不需要理由,我知道。
——冬至——
“希尔维雅小姐,晚宴您不出席吗?”
不?为何不?
既然答应了陛下,就得做出些姿态来证明自己并不当真在意。
但我发现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那场为凯旋将士洗尘的晚宴,坐在国王身边的我味同嚼蜡.我看见莱戈拉斯在我们对面和他的战友谈笑风生,一杯一杯地喝酒,我记得他以前不喜欢喝酒的。
我摸了一下脖子上闪亮的绿晶石。希尔维雅,你这个怯懦者。
我想我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他截住我的时候我竟有点莫名的高兴,又有点伤心。
原来上过战场的精灵变化会如此大,眉眼之间会都是严霜。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莱戈拉斯。
“希尔维雅,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低头捋被他弄皱的衣袖。
“看着我的眼睛和我说话!这个。”他指间夹着一封信笺,喝得微醺的眸子里似有隐痛,“还有,城门之上,没有你。”
“这么冷的天,我有病才到那儿去。”我笑得没心没肺。
他看着我,也慢慢咧唇笑:“我就问你一句,希尔维雅,你喜不喜欢我?”
后来我很佩服自己那时的意志力,竟然能硬生生地将已到眼眶的泪又憋回去。
我看着自己在他眼中的倒影,一字一句,清晰刻骨。
“你能带我上战场吗?”
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我记不太清。
那之后我再没见过莱戈拉斯。
他在第二日再次去了北境,跟在亚尔维斯将军身边,再未回来。
我想我终是伤了他,可这样也好。
当我想到这个的时候,我背着弓箭,持着长刀,与瓦莱丽的队员一起在夜色之中战斗。
放弃仇恨,怎么可能?
我知道陛下并未彻底对我放心。他只是被军务与政务缠得有些分身乏术。
而我,等的就是这次机会,怎么能够放弃?
我逃了出来,全副武装。
怒吼,咆哮,血浆,混战。
雪夜里的厮杀就是如此简单,我们原本就是作为后备援军而来。
严寒之战我军惨胜,只怕这次也会如此,我望着前方潮水一般的死敌,想千百年前,ada是不是也在这样的雪地里死去?
我并不怕死,更何况是在离莱戈拉斯如此近的地方。
但我并未想到真的这样近。
“我缠住他们,你突围出去,回大营找亚尔维斯将军!”
熟悉的血腥气缠上鼻翼,混乱之中背后精灵的话语令我全身僵硬。
然后我听见奥克古怪的低语。
“金发。那是精灵王的儿子,抓住他……侧翼。”
晶石莹莹发光,他在我的身边!
“你做梦!”
我反手抽出大弓截住那只砍向他左臂的刀。
终我一生,我想,我都会记得他惊愕地转身,眼睛在雪夜如水的月光之下,像毫无遮蔽的天空。
“希尔!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看见那只奥克若有所思的眼神,他只一挥手,流箭就在那时过来。
我想到他左手腕的伤口,我欠他的。
所以我以脊背挡着他。
“希尔维雅!”
“快逃啊,笨蛋。”
他的坐骑飞奔而至,我将他狠狠地一推。
“谁要去找将军?我又不是战士。”
我终于觉得疼,我听得到身后的咆哮,奥克的呼吸将我淹没。
——小寒——
漆黑与火光,曼督斯神殿原来是这样?
我微微动了动,察觉到手足皆被滚烫的铁链所缚。
好疼。
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如何?精灵小姐?”那个声音古怪难听至极。
我没死!
我瞪着那只奥克昏黄的眼睛,刹那间明白我在哪里。我闭上眼,想,我得保存体力。
它们拿来两把匕首,慢慢刺入我的手腕。
“肮脏的精灵血液,留下来不好。”
它们说了很多东西。精灵的防线,英勇的战士,夹杂着粗俗的咒骂。然后它们说到严寒之战,说到了……我ada。
“这便是那塞尔特的孽种,瑟兰督伊果然如吾主所料愚蠢至极。”它们用污秽的语言描述死在那场战争里的勇士,诅咒我的国王。
死也不肯接受这样的侮辱!
“给我闭上你胆敢侮辱吾王陛下的臭嘴!”我蓦然睁眼,“奥克!有本事就放开我!用你那野蛮的爪子拿起你的武器,来同我希尔维雅一决生死!”
四周响起一片讽刺的狂笑。
“哼,女精灵,果然跟你的国王一样蠢。”黑暗中亮起点点昏黄灯光,那奥克俯视着我,容颜可怖
“你的忠诚何足轻重?难道还没发现,你,能懂我们的语言?”
什么?
它狠狠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扯了起来。
“为什么你的仇恨如此强烈,为什么你的国王不准许你踏上战场,为什么你会被活捉,只是被放血?”
为什么?
“好好谢谢你的父亲塞尔特,他是第一个触怒吾主,令吾主之诅咒加于其身,延极子孙后代的精灵。”
什么,什么诅咒?
延极子孙后代!
Ada?
深渊里那只眼睛慢慢张开……
那后面,竟是漫天的,猩红的大雪?
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我听到那只眼睛狂怒的吼叫……
“大胆塞尔特,汝之双手染尽吾之奴仆血腥,吾只要重复一个预言。可令汝永世忏悔!不得好死!汝之子孙后代,生生世世,必将烙上吾之印记,永不可散!凡汝血亲,终有一日,入我麾下,为我奴仆,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不得翻身,不得翻身!
“怎么你的国王,没有告诉你吾主的祝福?还是他以为,他的庇佑可使你逃脱?”
不,他告诉了我,他告诉了我!
我突然遏制不住地颤抖。
“因为你是希尔维雅,这个理由够了吗?”
陛下……
“是的,我不会允许。”
为什么……
“所以,不要给他希望。”
不告诉我呢?
“如何?放掉这些属于精灵的血,撑过九个日夜的痛苦,你就成为我们的人。”它满意地收起匕首,“放心,吾主不会杀你,你将是他最忠实的臣仆。九日后的突袭,正是你为吾主献上忠诚的好时机。”
——大寒——
我从八日的昏迷中醒来,眼中有暗黄的光芒闪动。
轻而易举挣开束缚,傲慢俯视这黑暗的巢穴。
颈上有什么东西在此刻散发羸弱微光。
我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块石头。
绿色的。
是莱戈拉斯!
我猛然惊醒。
眸子里暗黄的光芒隐去,我拔足狂奔而出,速度超过我自己的想象。
九日后的突袭!如今,已是最后一夜!
我足足跑了一整夜。外面的世界只有漫天的风雪,没有月亮,只有那块越来越亮的晶石代替月色成为唯一的光明。
“他来了,来救我!”
“呵呵……可笑!”
我感到体内有两个自己,他们在不停地争夺我的身体,我知道其中一个必输无疑。
莱戈拉斯……
求你,快一点,再快一点
撕裂的伤口汩汩不绝地流出血液,那些奥克会顺着痕迹追上来吧。
我觉得倦极,因世界都是幻影。幻影中有人急行而来,及时接住了我力竭的身体。最后几滴血液顺着手腕滴落。我闻到好闻的松露的味道。
“希尔!”
大概是最后一次吧。
我费劲地睁开双眼,真的看到了他,和他们。
我想,我唯一对不起的,是陛下。亲眼见证女儿死去这种事,还要让他承受第二次。
“他们,要突袭……”
我看到陛下点头,他紧皱眉头,眼圈是红色的。
“你等着,我带你回去!”莱戈拉斯,他的眼睛像最澄澈的天空,可他连嘴唇都在发抖。
我攥住他的袖口。
“莱戈拉斯……听我说。”我在他的眼中看到我自己渐成暗黄的双眼,“杀了我。如果真如你所说,你爱我。”
“希尔。”他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所以,不要带我回去,不要浪费最后的时间。
“你知道了一切,是吗?可你又知不知道,那封信,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我想我可能也哭了。意识渐渐涣散,我已不太能看得清他的脸。
“你恨我的冷淡坚持,恨我的缄默以待。可,有什么办法呢?你是皎洁光明的月亮之子。
而我只是森林强自庇佑之下,永不得救赎的暗影……”
拼尽最后一份力气将一直挂着的匕首塞入他手中,转向我心脏的位置。
“莱戈拉斯……如果你当真爱我,那么杀了我。别看到我最后失去意识的模样,别让我成为我最痛恨的东西。能再见你一面,我希尔维雅,已别无所求。”
——立春——
有人说月亮里面珍藏着精灵的记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当希尔最后唤我为月亮之子的时候,我想到的却是她在雪夜中不顾一切推开我的模样。我在前往伊姆拉缀斯之前去看了她,她的坟茔之上已开了许多白色花朵。中土的黑暗力量与日俱增,或许我们都不应该袖手旁观。我隐隐有预感,我会和朋友一起踏上未知的旅程,为守护这个世界的光明而战,给予我们爱过的大地崭新的未来,让美满的家庭不再离析,相爱的人们不用分离。或许到那时,我就是真正的,月亮之子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