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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弥留之轻——致《Angel Beats!》 ...
【缘起·不能承受生命之轻】
迷上动漫十余载,对故事里那些频繁出现的煽情手法多少有些麻木了,对那些天真柔弱的星星眼少女的设定更是感到恐惧,如果不幸这时她们洒下一行热泪转身弃男主而去,或者通体如荧光棒般闪耀最后在男主角怀中化为了绿色的星星,任男主角再怎么哭号,我都会一脸囧相毫不犹豫的选择关掉视频。甚至还曾三俗的认为,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前,能触动人心的唯有吐槽。= =||||
人长大了就没那么心软了,世间值得痛哭的太多,反而哭不出了,更没有多余的眼泪流给二次元,心弦上蒙了灰、结了茧,连脸皮都不知不觉的厚了起来呢XD(众人:这个我发现了!= =),电影也好、动漫也好、小说也好,判断喜恶的价值标准越来越草率,从对世界观背景资料的引申考据,对音乐、声优、人设的全盘观察,退化至了四个字“基情有伐?”。
不能承受生命之轻。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此话听上去不错只是过于小资文青,仔细想想我们几时有过那华美的袍子,神马十里洋场,神马金翡玉翠,喂喂该起床了,唯有虱子倒是一只不少,所谓的“生命之轻”正是那群虱子无疑。
现实总是介入我们太多,它喜欢在那珐琅器一般细致的孩童的皮肤上添上皱纹。我们被它击败,因它成长,偶尔险胜却终究逃不开天命。懂得享受的人,其实要求并不多,正如一个真正的ACfan,疲惫之时下载一集动画,翻开一本杂志,或萌或腐或吐槽或恶搞或暴力或治愈……只要有那么一点,能触动他的心弦,那在他眼中它就是一部绝好作品。
《Angel Beats!》就是这样一部绝好的作品。让人初看它时,竟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它能碰触动到人的心弦,而被触动的感觉总是相似的。
一部全13话的作品,在第3话时意外的安排了一位重要的角色消失。并通过她的消失解释了关于故事背景即“死后的世界”的几个关键的问题。
“死后的世界”是今生已经结束,来世尚未开始间的一段空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没能好好享受过校园时光的人,故以校园的形象呈现——一段无忧无虑的,绝美光景的回忆。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因为生前的遗憾。
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进入新的轮回?——释然命运的捉弄。
为什么“死后世界战线”(以下简称“SSS”)的人不愿意离开?——他们不愿意就这样向命运的冷遇而妥协。
但岩泽还是走了,“SSS”的佯攻部队、女生乐队Girls Dead Monster的主唱。
岩泽出生在一个缺少关爱的家庭,父母总是在打架,孤独的女孩在雨天的垃圾场与一把遗弃的吉他相遇,从此开始了她的歌唱生涯。在地下铁的入口,在街边,在地下摇滚发烧友的聚会上,她找到了自己活着的理由,就是这样开心的唱着,优异的成绩却放弃了考学的机会,不知疲惫的为了录制自己的唱片打着工,自信的唱着,仿佛全世界都能听见自己的歌声,仿佛自己的歌声就是全世界……
直到被父母吵架时扔出的酒瓶伤到头部,而失去声音,再也不能歌唱……
在病床上孤寂的死去时,她一定不会想到自己可以再次歌唱吧,在另一个世界,为了这样一群与命运斗争着的人,重新站在舞台上。即使被阻挠、被殴打、被夺走麦克、被强制关掉电源也依然不屈的歌唱着。而这一次,她不再孤军奋战,她的朋友为她重新点亮了她的舞台,将她的声音传遍死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但,岩泽还是走了……
离开了属于她的SSS。
“……抓不住远去的所有/所以我这样唱着/哭着/正是由你/才不孤单/今天的眼泪/这样的/这样的美丽/不是说谎/是真的/谢谢……”——岩泽留下的最后一首歌《My Song》
“这就是我的人生,像这样不断的把歌唱下去,这就是我生下来的意义,我就像被拯救了一样,我也这样拯救着别人,终于,终于找到了……”——岩泽最后的话。
“嗵”的一声,岩泽的吉他落地,人已不在。这个世界的“消失”,就像关掉手电筒的开关一样的快,在你还来不及告别,没有准备之时,即成永别。
既然接受在这弥留世界的美好,释然过去而继续前行是一种幸福。那么SSS又为何成立?为何相聚?为何而战?……
能做的似乎只有祈祷和祝福,岩泽,下一个轮回,你一定要继续歌唱……
【战斗·存在过的印记】
佯攻部队的主唱消失,最郁闷的莫过于SSS的队长仲村由里(另有译本翻译成“百合”),她是个发带位置、讲话语气、领导气质、腹黑属性、就连那双长筒黑丝袜都像极了凉宫春日的队长,在前传中,她还是SSS的发起人。
由里生前有过两个妹妹、一个弟弟,而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好姐姐。
“人类可是连短短的十分钟都等不起啊。”
入室抢劫的强盗,将她深爱的弟弟妹妹每十分钟一人一一杀害,警察来时已是三十分钟之后。墙壁上、地板上全部都是血,挂钟上也是,那冷酷的钟摆节拍依旧,每一秒都在告诉着她三十分钟的时间已逝。
她的死因未知,来到死后世界,她的肩上带着“rebels against the god(神的反抗者)”字样的徽章,她不想去什么天堂,她只想找出命运之神,只想问问那残忍的神明何以给她这样的人生。
释然?超脱?就这样不闻不问的进入新的轮回?!就这样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从这里消失的话,能重新再来吗?
这样理所当然的幸福(“死后世界”中安逸的校园生活)对于我来说,能接受吗?
失去这份记忆,性格也随之变化,那样就能接受了吧!?
但这所谓的转世算什么?那已经不是我的人生了!是其他什么人的人生了。
人生对我来说是仅有一次的,在这里(心)……仅有的一次。
这就是我的人生,是不能托付给别人,也不能被别人夺走的人生。不能推脱,不能忘记,不能消除,不能蹂躏,不能一笑而过,也不能被美化,什么都不能!只能面对,如此真实而残酷,无所作为却仅有一次的人生啊。
所以我要战斗!不断去战斗! 因为那样的人生,我一辈子都不能接受!”
大概就是由里这样的坚强,凝聚了SSS众人为自己的人生而战。
每个人、每件事都有其存在的理由,岩泽的离去有岩泽的理由,由里的反抗有由里的理由,在岩泽之前,在由里弥留在死后世界漫长的时间里,由里也一定失去过别的同伴吧?
KEY社的片尾动画制作的格外用心,晨曦微露中,由里身边的人渐渐增加,聚成SSS的全家福。有人离开,亦有新的人到来。不曾挽留,那便是尤里。令人尊重的Leader。
“一路走来形单影只/蓦然回首大家已经远去/即便如此我依然前行/这正是我的坚强,我已无所惧怕/这样轻声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们会孤身一人/只能在回忆中寻找自己的影子/为了那笑容下与孤独做伴的勇气/我决定战斗到底/我已不再哭泣……”片尾曲《Brave Song》,分明就是由里的角色歌嘛。
由里的消失看似是不可能的。
她是死后世界中的BUG,按照设定者的原意,这个世界是不会有“爱”的,每个人带着自己的过去来到这里,释然了之后消失,不会与其他来到这里的人存在过深的羁绊。由里却为这个世界带来了“爱”,她让SSS聚在了一起,她对SSS全体队员的保护,正如生前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而让她释然的也正是这种爱。
危急关头,她单枪匹马救下了她的同伴。昔日重现,而这一次她分秒必争。Leader的光环不在,有的只是一个姐姐般女孩,她做到了,如阳光般亲切温暖的女孩。
“有缘再见吧!”——由里的最后一句话。
“……有这样安心的感觉就好/这就是所谓的伙伴/如果有一天/我能寻回与大家在一起的忘却的时光/那时我将不再坚强/像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软弱地任由眼泪流下。”——《Brave Song》
在百折不挠后,终于学会了接受柔弱的从容,归于平淡的心安。
这就是人生。
【相遇·66亿分之一的幸福】
如果生前,他们就能相遇那该多好。
日向和唯。
日向秀树是当初站在由里身后的第一个人,同为SSS的发起人之一,同样有着让人如鲠在喉的过去。
学生时代的他是一个棒球运动员,梦想无疑是进入甲子园,说来简单做来艰辛,多少汗水滴落在灼热棒球场上,升腾成一片恍惚雾霭。这就是青春。
进入甲子园的决赛最后一场,最后的几分钟,最后的一个球,接住了就能进入甲子园了,这不仅是他的梦想,也承载着整支球队的梦想。明明可以接住的,明明正是朝他飞来的,明明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接住的……
但是日向失败了,全队三年的艰辛练习因为他的失误化为泡影,被独立、被憎恨、被指责,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或许这些还可以挺过,但,他吸了毒。歧途难返的莫过于那一小撮白色的粉末。
第四话,死后世界的棒球赛上,同样是决赛的最后一个球,从同样的方向而来。接住了,一切就结束了,日向就会消失。谁知没头没脑的唯大喊着“好机会!”发动突袭,骑在日向一边勒他脖子一边怒吼“之前竟敢以卍字勒我,你这家伙”,就这样,一场小小的报复留下了日向。
此后,唯和日向还是一见面就打个没完,吵吵闹闹的冤家模式让SSS的内部气氛活跃了不少。这个继岩泽走后接任Girls Dead Monster主唱的粉色长发小恶魔系萌物,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萌度超标气场不足的她,让SSS一度担心他们佯攻部队会从女子摇滚变成偶像乐团。
唯的梦想很多很多,组建乐队、职业摔跤用德式背摔KO对手、足球带球连过五人射门、棒球本垒打……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车从背后撞了,以致全身瘫痪,唯一能做的只有看电视,也想能向电视里的人一样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最懊悔的事是给一直照顾她的妈妈添了很多麻烦。
至于最大的梦想……
是结婚。
尽管对常人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对一个全身瘫痪的女孩来说却几乎是不可能的。正是因为如此,才使日向对唯的表白有着撼天动地的力量。
“我娶你,跟你结婚,是真心的。我不管怎么样的障碍。不能走路,也不能站着,就算不能生孩子,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你结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在这里遇到的你,不是虚假的你,就是你。不管在哪里相遇,我都肯定会喜欢上你,就算只有66亿分之一的可能性相遇。那个时候,就算是你不会动,我还是会和你结婚。”
“不会遇到的。唯,在家里一直躺着的。”
“我是玩棒球的啊,有一天我打的球打碎你家的玻璃窗,然后我去拿那个球,你在那里,这个就是我们相遇,说着说着话就感觉到投缘,然后每天去你那里,然后开始看护你,这个样子怎么样?”
“那个时候要让总是一个人努力看护着我的妈妈轻松一点哦。”
“交给我吧。”
“太好了。”
画面上一幅一幅日向和唯对他们从相遇到相伴的想象——日向打破了唯家的玻璃,礼貌的向唯的妈妈道着歉,走进屋时看见了病床上的美丽的唯。之后,日向便总来这里和唯讲话,唯的妈妈也露出了笑容。日向推着轮椅带唯去春天的公园,两个人相拥在一起……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日向真的和唯相遇,他也不会去吸毒了吧?如果唯真的与日向相遇,她也不会寂寞一生了吧?如果是真的,能遇上了这66亿分之一的幸福……
“曾经针锋相对/曾经见面就吵/回首过去/往事全都散发着光彩/是你教会了我/让我不再害怕/「不听使唤的手脚/一样能够抓住幸福」/所以…/我愿踏上无尽的旅程/在这里梦见的梦/名为「幸福」的梦/我会让它成为现实/即便与你分开/即便相隔天涯海角/我都会继续前行/迎接新一天的朝阳。”——插曲《最珍贵的宝物》
唯消失了,带着他们对66亿分之一的幸福的向往,带着这份在死后的世界遇到的爱。
【曲终·我们一直都是孤独】
关于SSS战斗的意义,在音无得知由里的过去后,似乎并没有多余的疑问。但敌人是谁?小奏?音无还是喜欢小奏的,第一眼看见她便喜欢上了她。一直阻止SSS行动、被SSS称作“天使”的学生会长小奏,和他们一样只是一个人类,一个在人数众多的SSS面前孤军奋战的单薄的少女,一个不善言辞的少女,一个喜欢吃麻婆豆腐的普通的少女。
因为SSS搞笑的偷换试卷大作战,立花奏失去了学生会长一职,欢呼的SSS,寂寞的“天使”,被当作坏人也未曾狡辩的立花奏,为了可以让来到这里的人类灵魂享受弥留之际宁静美好的校园生活而孤身维护着这里的秩序的立花奏,无助的立花奏。
苦难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可能就在下一秒,没有人能一生都安然无恙,甚至就在你读到这行文字之时,世间即有无数悲剧上演。被动的接受生命中这一连串的躁动,你是否也曾想过,它们并非杂乱无章,它们的意义就摆在那里,不近不远,我们蒙着眼睛经历它,在弥留之际,恍然大悟。
地球绕着太阳旋转,有多少次,我们能够成为它的乘客?我们能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妥协于自己短暂的生命之中?是苦难,也唯有苦难,能够告诉我们答案。
音无以为自己存在的意义仅仅是病弱的妹妹口中那句“谢谢”,只为这一句,他才能活下去,除去这一句,生活中的其他都是烦躁与无聊。在妹妹死后,他以为他的一切都结束了。然而在医院门口,偶然看到了出院的小女孩向护士道谢,那一句“谢谢”给予了他新的启程。成为一名医生,救助更多像妹妹一样的人。他在改变,每一分每一秒,从曾经那个玩世不恭的自己的影子中蜕变。然而,一切结束于寻找梦想的途中。列车的脱轨,让他和其他乘客一同被困在了隧道,等待救援,却依然无力挽救身边垂危的生命。生命走到尽头之时,他在自己的保险卡上划出了要捐赠的器官并签名。这是他在有限的生命中做的最后一件事。
生存的意义其实近在眼前,若是能为了别人而献上自己的生命,就算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也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拯救其他人,能留下活过的意义。或许,我们就可以得到宽慰,只为那一句“谢谢”,只为那一个、哪怕只有一个需要自己的人,能让我们感到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能证明我们存在过的人,此生足以。这就是音无的答案。
音无的此生已没有遗憾,他来到死后世界是一场意外,因为捐赠了自己的心脏失去了记忆而来到了死后世界。枕着小奏的胸口,听着心脏跳动的是声音,他找回了过去。他的心脏被移植到了小奏身上。而小奏出现在死后世界,只是为了对音无说一句“谢谢”。
孤独、误解、长久的冷遇……只为留在这里等待音无。
“你一直都相信的事,让我也相信吧。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立花奏
空无一人的死后世界,NPC也好,SSS的成员也好,还有小奏,身边的人都消失了。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得死后世界,时间凝结了的死后世界,巨大的空虚中只留下了音无一个人。
音无最后到底会不会走,恐怕要等第二季才能揭晓答案。
往生,是无法阻止的启程。人生的路有千万种,而没有任何人会陪着我们走到最后。即使SSS在下一个轮回相遇,那时的SSS也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些人。
《Angel Beats!》是一部讨论人生的动画,却是以孤独作为剧终,而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还是那个片尾曲,最后一集不再以由里开始,而是SSS全体成员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最后只留下音无一个人。心仿佛被人抽空了一般。
残忍而又细腻的KEY社。
当执子之手的那道姿势成了弥留。何日再聚何地再聚,亏空了结,不是不动容的。唯有“能遇到你真好”。六个字足以。
本文于2011年首发于《嗨漫》,署名“风蒲猎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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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弥留之轻——致《Angel Bea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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