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潇潇君望晴》七度阳光

5、五、寒柘寺

　　三人一路走到寒柘寺山门下时已是戌时三刻了，远远而望，却正见上官家的马车停在半山处。今晚上来寺里的人多，上官晴雨料想他们应当没这么快便从山上下来，定是马车上不去了，剩下的一段路得他们自个儿爬上去，而他们三人又都是伙计打扮，混在人群里，那群家仆应该是认不出的，遂与二人商量道：“我们等会尽量往路中间走，上官家的马车在那儿，三个主子现在应该是不在的，走的时候注意着些，小心别遇上他们下来。”
　　“诶，知道了！”小福子和青灵一同答道，并将上官晴雨护在中间，一路挤在人群中往上而走。
　　随着人流，三人一路来到寺门口，刚一进去，一个小和尚便走到跟前来：“晴施主，阿弥陀佛！”
　　上官晴雨抬眼望去，这人正是空心大师的守门僧人，难怪一眼就认出她了：“阿弥陀佛，智然师傅，老和尚呢？”
　　“师傅知道晴施主今晚前来，又见有贵人前来上香，特命智然在此等候施主，师傅已候多时，三位施主请随我来。”
　　“那就多谢智然师傅了！”
　　智然领着上官晴雨三人抄林中小道走去，这边刚从大殿出来的上官氏却在无意间看到穿着上官家家仆衣服的二人被智然师傅领着走了，心中不免疑惑而停下步子。
　　“阿娘，你怎么不走了？”
　　“怎么了，夫人？”上官靖和上官云初不解地看着停下来的上官氏，上官靖顺着她的明光亦向竹林看去：“夫人可是看到什么熟人了？”
　　“哦，没，没有。只是看到像是空心大师身边的智然师傅，不过，许是我看错了，大师向来是不喜欢在这些热闹场合露面的。”
　　“那咱们走吧。”
　　“嗯。”
　　上官晴雨三人跟着智然一路来到竹林尽头的空无居，智然上前敲了敲门：“师傅，晴施主到了。”又转身对上官晴雨道：“施主请进去吧，智然在外守候。”
　　“多谢智然师傅了。”
　　上官晴雨一进门，便瞧见空心大师端坐在榻上品茗，道：“老和尚，几年不见，你是愈发会享受了，找了这么块儿安静处儿，三面环上，一方临竹。”毫不客气地端起桌上的茶壶自个儿倒了一杯，放在鼻间闻了闻：“哼，上好的雨前龙井！和尚，你这日子过得可真是舒坦！”
　　空心大师闻言而笑：“这日子过的如何，端看个人。丫头既觉着我的日子过着舒坦，何不搬来陪我这老和尚同住？”
　　上官晴雨走到榻前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个，还是算了。和尚，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性子，日后等我老了，我也会像你一样找块儿靠山靠水的地儿好好养老的，但现在，我还不想过得这么清静。”
　　“丫头，我这儿虽说清静了些，可护你还是护得住的。”
　　“知道了，和尚！若是那天，我真的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一定会来让你收留我的，你这一大把年纪了，该是不管世事的好好享受了，就别替我操心了，啊！”
　　空心大师也不再多说，点点头道：“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就遣人来说一声。”
　　“行，那就先谢谢了！你可是知道的，我从来都不跟你客气的，这个人情可不是我问你讨来的！”
　　“是，你这不肯吃亏的，这个人情算是我送你的！”空心大师笑起来，转身从身后拿出两本医术递给上官晴雨：“喏，这是你要的书。”
　　上官晴雨连忙接过医书，翻开看了看，眉眼全是笑意：“和尚，谢了！就知道你有办法，这么两本书也被你找着了！”
　　空心大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我那藏书阁里的医术都让你看了个遍，这些年更是从我这儿拿了不少书去！就这么一个谢字就打发了，你这买卖可真是会做！”
　　上官晴雨将书合上，抬脸望向空心大师：“和尚，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些年，你这寺里的和尚到我的铺子里抓的药，我可是一分没拿你的！你不过发句话，让人找找书，就给你寺里免去了一项开支。这买卖，怎么算你都不算亏！”
　　“照你这么说，你也不过是发句话，就让常施主帮你经营铺子，给免了我寺里的药钱。”
　　“嘿，和尚，我拿出来的可都是银子！”
　　“嗯，我欠的都是人情。”
　　“……那，那什么，你不也只是借着寒柘寺的名声把他们书借来抄一遍，又不是不还，再说了，这也是在做好事嘛！”
　　空心大师笑而不语，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喝茶，小福子和青灵坐在桌边亦笑不可支却又不敢笑得太过放肆，他们的姑娘一向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就算不能，也能硬道出个一二三来！上官晴雨也不看看他们三人，只管自顾自地喝茶，这可是难得喝的上的雨前龙井，谁有闲工夫理他们！
　　“啊，对了！老和尚，你，对蛊可有研究？”
　　空心大师放下茶杯却并未回答。上官晴雨见他这般，又道：“和尚！有没有，你倒是给句话啊！”
　　“谈不上有，也多少听过一些。”空心大师抬眼望向上官晴雨：“你又想到什么了？”
　　“也没有，最近，我在看一本与制毒有关的书，里面提到了这个，我想多知道些，就想问问你。”上官晴雨亦放下杯子，转过身子面向空心大师道：“这蛊虽说是西域和南方一带多见，可并不代表这京城没有，我也知道这东西被视作邪恶之物，可我是真的对它很好奇。你也知道，我虽看的大多是医书，但一直是对毒比较感兴趣的，所以……”
　　“常施主，青施主，能否先请你们二人出去等一会？我与晴丫头单独说会子话。”
　　小福子和青灵站起身来，双手合在胸前向空心大师微微低头：“阿弥陀佛。”说罢，便一起向外走去。
　　空心大师见房门被合上后，沉吟了一会儿，似是叹了口气道：“我已多年不看这些东西了。”大师起身走到床边，将床铺掀起，从一处暗格里拿出一本书来：“这有关蛊的记载，我这倒是有本书，你拿去看吧，看完后就自己留着，不用再还给我了。这件事，你也别再对他人提起以及这本书的由来。这个东西，无论是对下蛊的人还是对中蛊的人，都是祸。”
　　“嗯。”上官晴雨接过书也再不多问什么，将书同两本书一齐包住。沉默片刻，对空心大师道：“大师是得道高僧，晴儿不懂这些，只知道关键不过是悟一个‘空’字。这儿是块静心安神的好去处，大师又何必理会那些俗尘往事？”
　　“俗尘往事……这儿的确是块好处儿。丫头，你在这也有段时猴了，回去吧。”
　　“嗯，那我先走了。”
　　空心大师不再说话，点点头便闭上眼睛。上官晴雨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出去。转身关上门的一刹，似是听到一声低喃：“活在尘世之外，何曾不在红尘之中。”上官晴雨微愣，回头，见青灵二人已从旁边的一所茅屋中出来，便辞了智然，向竹林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三章写的时候写忘了一个细节，关于邸抄，已经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