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赋深情》尔东晨

4、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故事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新年的钟声刚刚敲响，相距不远的两个家庭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两种景象，一个家里小女孩正在为父母持续不断的争吵而默默哭泣，另一个家庭里的小男孩正在爸爸的怀抱中玩弄着刚刚买来的玩具。就像那句话说的“幸福的家庭总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命运已经把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像相攀附生长的藤蔓一样，难以分割。
　　这年的九月，小男孩和小女孩都进入了小学，开学第一天，老师按照身高排座位，小男孩和小女孩成为了同桌。
　　小城的九月还是干燥炎热的天气，几节课下来，小男孩已经汗流浃背，可是他忘记带喝水的水瓶，羞涩的小男孩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向同桌的女孩借用水杯，眼睛却时不时地瞥着同桌的水杯。
　　女孩察觉出了一样，悄悄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口渴了，用我的杯子吧。”说着就把杯子推过去了。男孩很快就把水喝完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女孩，女孩笑了，小小的脸蛋像一朵小花。男孩看呆了，完全没记住老师教的拼音，a，o，e，i，w，u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小心地问了句，“呃，我叫杨钰芊，你呢？”“我？我叫李胜齐。”正午的阳光正盛，一缕缕照进教室里，教室里孩子的脸蛋稚嫩而美好。很多年后，钰芊总会想，如果时间能一直停在这个九月的午后该多么好。
　　接下来的三年，钰芊和胜齐几乎都是同桌，胜齐会把家里的零食和玩具拿到学校来，会在别人欺负钰芊的时候挺身而出，会在钰芊考试取得好成绩的时候为她祝福，会在她哭鼻子的时候默默地陪伴。钰芊也会在胜齐该做值日的时候帮忙扫地，会在他贪玩忘记写作业的时候把自己的作业递上去，而说自己的忘带了，会在体育课后为胜齐递上一片纸巾擦擦脸。
　　钰芊永远会记得小学二年级的那个清晨，她的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妈妈哭着回了外婆家，凌晨五点多，钰芊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来到了胜齐的家门口。钰芊不敢敲门，只是静静地等着，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渍。钰芊一家是钰芊读小学才搬到这个县城的，邻居间也不怎么熟悉，同学中只有胜齐和钰芊的关系最好，两家离得也不太远，所以钰芊下意识地跑到了他家。
　　钰芊从五点多等到了六点多，这家人才有了动静。7点不到，胜齐妈妈打开门拿牛奶，才发现自家门前站着个小姑娘，好像是儿子的同学，就问道：“小姑娘，这么早就来找我们家胜齐上学呀，他刚刚起床，看来要等一会儿了，进来吧。”
　　钰芊看着眼前的妇人，三十出头，和自己的妈妈比起来，显得是那么温柔端庄，声音是那么柔和。刚进门还没坐下，钰芊哗的一下就哭了起来，胜齐妈妈乱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回事。
　　胜齐听到哭声从卧室跑了出来，只穿了一个小裤衩，看到是钰芊，又害羞地跑回去穿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钰芊已经被妈妈安慰地不怎么哭了，只是在啜泣。胜齐妈妈才注意到这个小姑娘头发还是乱糟糟的，脸也哭花了，赶紧为她梳洗起来，胜齐妈妈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女孩的，长得清秀，就是身体太单薄了一些。
　　这一天是钰芊长这么大来最开心的一天，有温柔的胜齐妈妈为自己缠头发，有面包和牛奶做早餐，还有帅气稳重、在市法院工作的胜齐爸爸开车送他们上学，特别是胜齐爸爸妈妈相互凝视的时候甜蜜的表情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美好，多么幸福的生活，一切就像在云端里一样，多么像一场梦。
　　来到学校，胜齐开口问钰芊为什么哭的时候，钰芊的梦就碎了，钰芊意识到自己和胜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幸福得足够让人羡慕的家庭，有开朗的性格，有保持快乐单纯的资本。而自己却因为家庭不和过分早熟，小小年纪都有些抑郁。钰芊不敢跟胜齐说是因为自己的爸爸妈妈打架了，撒了谎：“我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我做噩梦了，很害怕，就跑到你家了。”胜齐说：“别害怕，以后再做噩梦了，可以到我家来找我，你轻轻地喊我两声我就会知道的，我住楼下，我爸妈住楼上。以后你来找我，我就出来陪你。”钰芊弱弱地说了声：“好。”当时的胜齐不知道，当时的钰芊是很害怕，然而让她害怕的不是梦，而是赤裸裸的现实。胜齐不知道他的这几句话，瞬间照亮了钰芊的灰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