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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道是无晴却有晴 ...

  •   姚云天今早睡了个懒觉,从床上爬起来时已近晌午了。洗漱一番准备出门用膳,结果门刚打开还来不及转身关上,就看见一股红色的旋风边冒着热气边迅疾地卷进了自己怀里,撞得他踉跄后退一步。

      一低头,怀中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便抬了起来,露出一张带着怒气,但更多的却是委屈和思念的俏丽脸蛋来。

      “大师兄……”林慕本想板着脸好好发一通火,然而看到姚云天的一瞬间,所有的火气都被洪涛般的委屈所淹没,她说出口的话软绵绵的,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在呜咽。

      姚云天看见林慕的一刹那心头一暖,听她这么委委屈屈的一唤,也不由心生怜惜。好歹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妹,自己当初抛下她,其实一路来心里都是担忧的。然而,林慕被派里的师兄弟们保护得太好,她这样的性子闯江湖必定要吃亏,如果不给她历练历练,以后还不知如何是好。

      看她如今的模样,虽然自己一路都有打点,但应该还是吃了不少苦吧。

      姚云天懒散的笑容变得温和,目光中也浸润了些许柔情。他抬手轻轻地抚了抚林慕不甚整洁的头发。林慕被这样怜爱地一抚,心中所有的情绪便像决了堤般溃散而出,她抓紧姚云天的衣襟,把脸埋在其中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还边骂:“你这混蛋!太过分了,怎么能就这么丢下我不管呢?!你是个大混蛋!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姚云天也不解释,只是微笑着轻拍她的肩膀,让她把鼻涕眼泪以及别的什么液体一律涂抹在他新换的月白锦袍上。

      良久,林慕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些许,姚云天便开始问起话来。当听到她说是雪蝶滟把她带进来时他一愣,下意识地便抬头四处望了望,没有看见那个出尘绝世的身影。

      林慕知道他心中所想,有些闷闷地说:“别看了,她把我送到这个院子门口就走了。”说罢,似想到什么,开口问姚云天道:“对了,我在这府里好像听到那些下人说你和韩小姐是一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姚云天微窘,仿佛被拆穿了心事一般,面色僵了僵。然而很快便挂起寻常的笑容边把林慕拉进房里边说道:“我已与柳如烟小姐解除了婚约,这其中少不得韩小姐的帮忙。”接着便把事情经过都给林慕大概叙述了一番。

      林慕大口大口喝着姚云天递来的水,脸上的表情却是止不住的惊讶。

      “你这样做戏,以后人家女孩子怎么办?这不是毁人名节吗?”

      姚云天抽出折扇来一摇一晃,悠然闲适:“无妨,韩小姐并不在意这个,当初不也是和江啸假扮夫妻吗?”他把扇子一收,用扇边轻轻敲了敲林慕的额头,“小师妹,你可也要跟着一起做戏,以后在柳府咱俩应该保持距离,免得让这府里的其他人说道。”

      林慕凝视着姚云天面上的笑,那笑看似温和无害,但林慕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相处这么多年,可以看出那笑里还隐藏着什么别的东西。

      她默默不语,把姚云天盯得有点不自在,轻咳了一声。

      林慕移开了目光,点头回答:“知道了。”
      ***
      那日之后,林慕果然不再像从前一样缠着姚云天,甚至还有点刻意的躲他。这让姚云天颇为不习惯。但他终归是舒心大于不安。这个小丫头,终于是长大了吗?

      江啸如今已经住进了柳府,与柳如烟虽然被限制见面,但二人之间的那股浓情蜜意却是让周围路过的人都能感受到。姚云天时常会去找江啸切磋武艺抑或谈天说地,每每看见他那副被爱情滋养的模样,就忍不住心头瘙痒。但一想起自己跟某人的未来,那股瘙痒便化作了一声叹息。

      说起来,他们之间的交集好像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她要做什么,自己都已没有理由再去干涉。他们,会就此分道扬镳吧……

      这种令人淤塞的想法越发堵得他难受,当晚便无心睡眠,从床上爬起,独自在庭院里闲逛。

      站在花园里的石亭中仰望天上那轮圆月,姚云天的眼前不禁浮现起了那次与雪蝶滟独自交谈时的情景。月下的她是那么美丽,让人一见便醉心,不复清醒。她说自己之所以整日戴着面纱是因为容貌已毁……容貌已毁吗?到底是怎么毁的?她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

      正思索间,忽然听到一声轻柔的呼唤,姚云天回神,转过头去。

      “小侯爷。”

      亭外的白衣女子盈盈而立,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善意。

      姚云天也微笑着朝她示意:“冰心,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小侯爷不也是吗?”冰心笑着走进亭中,在姚云天身旁站定。

      姚云天犹豫了一瞬,缓缓开口:“她,睡了吗?”

      冰心似乎知道他会有此一问,丝毫不诧异,答道:“小姐早已睡下了,冰心是因为个人的一些事独自出来的。”

      “是吗,那就好。”姚云天重新望向那轮明月,清浅的笑意在月光下就如同泛着圈圈涟漪的水面,一阵平常根本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忧郁缓缓荡开,弥漫在夜色里。

      冰心静默了一阵,轻启双唇,吐出的话语轻柔得就像要化在这如水的月光中:“小侯爷可知道小姐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听闻这样的话,姚云天神情一怔,转过头来看着冰心。冰心转眸看了姚云天一眼,知道他想听,便自顾说下去:“老爷和夫人生前十分恩爱,因而多少有些忽略小姐,但小姐却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也感受到了人间至纯的真情。但在小姐十岁那年,老爷夫人却相继病逝,这给了小姐很大的打击。从那以后她就闭关潜心修炼,整整三年没有讲过一句话,也从此再也没有踏出过雪魄宫。

      “小姐生性纯良,在她十岁以前的生命里,只有老爷和夫人。老爷夫人的仙逝让她原本的世界轰然崩塌。十数年与世无争的隐世生活又让她心思极度单纯,不懂江湖恩怨,人间疾苦,也不懂世间情为何物。

      “但小姐并不是真的不懂,老爷和夫人的恩爱便让她心里筑起了那座爱的宫殿,她只是在遇到爱时不知道如何面对,如何处理。”

      冰心直视着姚云天的眼睛,声音依旧轻柔,却慎重无比,严肃无比:“小侯爷,冰心看得出来,小姐对你是有情的。”

      听到这句话的姚云天,心情不知该如何表述。诧异、欣喜、怀疑、愉悦、迷茫……一时间五味杂陈,让他无法马上作出应答,只能沉默。

      冰心叹了口气:“冰心身为小姐身边最年长的侍女,从小一起生活成长的伙伴,老爷和夫人托付照顾小姐的人,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小姐着想,自是不会妄言。小侯爷,也许你感觉不到小姐对你的特别,但冰心却是感觉得出来的。冰心只希望小侯爷不要辜负了小姐的这份特别,让她心中那座爱的宫殿,继续冷清幽寂下去。”

      说完,见姚云天还沉浸在思绪里一时缓不过神,冰心便不再多言,径直转身离去。姚云天没有注意到冰心的离开,他兀自思索着方才听到的那一番话,心里的思绪千丝万缕纷乱不堪,却渐渐好似凝聚成了一条坚固的绳索,将他的心紧紧勒住,呼吸都有些战栗。

      他仰头望那默然无语高挂在天上的明月,一直沉思的面色缓缓放晴,嘴角上翘起一个迷人的弧度,那双琉璃般光彩夺目的桃花眼放射出足以颠倒众生的神采,将黑夜都照亮。

      他在心里轻喃那个细雨般的名字,那个让人惊艳的名字,和那个让人惊艳的人。“滟滟……”
      ***
      冰心折返回雪蝶滟所住的春园,白衣的身影忽然一顿。她微微侧头,朝暗影处轻声道:“你都听到了吗?”

      那处暗影里走出来一个同样苗条的白色身影,然那身影却是透着一股不近人情般的寒冷,发出的声音也如寒冰一般,激得人起鸡皮疙瘩。

      “冰心,你为何对姚云天说这许多?”

      冰心叹息,低语:“我只是不忍看着宫主错失所爱而已。冰清,难道你不希望看到宫主幸福?”

      “我自然想。你我同是和宫主一起长大的,我如何不盼宫主好?只是……”冰清的声音有些激动,转而凌厉,“姚云天不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

      “你又如何知晓?”冰心转过身去看着冰清,声音温淡,“他俊美无双,武功高强,才能出众,是难得的人才,足以匹配宫主。何况,他对宫主是有心的。”

      冰清冷哼:“你说的那些不过是表面罢了。他生性放荡不羁,江湖上关于他的风流韵事还少吗?何况他是侯门高第,将来要娶三妻四妾,这样的人,如何能对宫主专一不二,如何能给宫主幸福?”

      冰清又道:“再者,宫主从未进入过江湖,数年来都没有见过几个男子。就算如今对姚云天特别一些又如何?将来等宫主涉世渐深,见到更多形形色色的男子,便不会对姚云天再有任何特别之处了。”

      冰心哑然。确实,冰清所说并非没有道理。

      可是……她虽然没有相关的经历,却总觉得宫主对姚云天的特别不是这般的肤浅、随意。但又没有确切的理由来陈述。于是她只能淡淡地叹了口气:“罢了,一切随缘吧。”

      冰清转过身看向不远处在亭中望月的姚云天,清冷的眉目间闪过一丝决然: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宫主,任何人都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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