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君心似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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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去！”不要怀疑，在怒吼的正是莫姑娘我，被吼的是传说中的当今圣上。
话说他在怡红楼待了不过两天，我的炫耀都还没有结束，他就说国事繁忙，不能久留。那我就说，“我舍不得师兄啊”，然后就被抓进皇宫了。
“哥！不是我闹事，你每天就知道给我吃的，吃饱了哪儿也不准我去，说你有很多事，让我没事就睡一会儿。吃了睡，睡了吃，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填肥了送进御膳房吧？”我一边抱怨一边拿上新做的点心，这样成功的机会大一点。“哥，让我回去吧，楼里那么多人，没有我出什么事怎么办？”
“你的日月星辰，哪个不比你能干，最容易惹事的就是你自己。你好生在这儿待着，等确认傅庆云不会把事情联系到你身上再回去，江南毕竟不是皇城，我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本来你在山上都好好的，可是你既然想出去看看，是开艺馆我也随你，但是我不想让你遇见更多的事情了，你最好一辈子都什么不懂才好。”师兄不知道为什么，越说越生气，转身就走出去，“还有，也不准你在宫里乱走！就像正阳姑娘说的，罚你好好反省。”
看着师兄和一大群随从浩浩荡荡地离开，乌压压一大片。
自从懂事以后，我从来都不敢忘了师兄是皇帝的事实，他是皇帝，九五之尊，谁也不能逆了他的意。可是，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深切地感觉到，他是皇上，是这天底下，最可以任性，最可以嚣张的人。比如现在对我，比如上次对他的妹夫。“隆哥哥”也只不过是我的师兄而已，始终都不是属于我的。
铜镜里映出的那种笑容是什么？该不会用凄楚来形容吧？别开玩笑了！我是快乐无双的莫歌呢！
不准我出宫，如果擅自出宫他一定会很生气，可是我在宫里转转总是可以的吧？好不容易来趟皇宫，我只是个小老百姓，我很新鲜的！这个季节，不知道荷花开了没有？
“啊！”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御花园的新鲜空气，自动忽略小心翼翼跟着我的那些宫女，估计不用一会儿师兄的口谕就该到了，看一眼少一眼吧。
“莫歌？”一个声音很不客气地打断了我和大自然的单独相处，我很不情愿地转头、辨认、行礼。
“民女莫歌见过睿王爷。”
睿王爷李甄，师兄的十三弟，和我同年，是皇族众多兄弟姐妹当中和师兄关系最好的一个，上次进宫的时候见过一次的。
那天我正和师兄在花园下棋，也是这么一个声音来打断的。据说他当时是来为他的皇嫂讨个公道，问问到底是什么狐狸精惑了明君。
“要不让我重走一步，要不然你今天晚上别想吃南瓜羹！”
“歌儿，你又要悔棋！”
“我没有悔棋，我只是要重新考虑这一步！”
两个人争论着，根本没有人理旁边愣在当场的那个人。
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歌儿，快免礼，你什么时候来的？”
歌儿？是叫我吗？他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我轻轻避开他扶我的双臂，不动声色地移开几步。这个年轻人这是怎么了？我抬头看他的眼，很快认出那眼神，在楼里是见过的，是单单纯纯的感情，真诚的，我的心情好了一些。
“那个……”王爷突然有些局促起来，把我弄得很紧张。“那个事情，皇兄跟你提过了吗？”
“民女愚昧，请王爷明示。”说得这是什么啊，不清不楚的。
“就是我想让你进王府的事。”
“王府有什么好玩的吗？”我很好奇。
“如果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叫人去办。”
“不是有好玩的东西，那叫我去王府干吗？”糊涂了。
“我是想向皇兄要你。那次我一见你就整天想着，比你美的美人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就是放不下你。你不一样，动作、眼神、感觉，都不一样。”十九岁的少年有点激动，我看着他的一点点慌乱，有一点点的感动。可是，皇室的思维简直比其他男人的更加荒唐，什么叫“向皇兄要我”，难道我是皇宫的一盏宫灯、一颗夜明珠吗？我是活的，我会喘气，有感情的！
在艺馆待得久了，就是这点不好，听见表白已经不会太过在意，听得多了也没有心思一一在意。况且真的见过出楼的姑娘被抛弃，那个男人转身另有美人在怀，才知道信誓旦旦都是可以拿来玩的。所以，何必当真？
“承蒙王爷厚爱，只怕莫歌没有这个福气。”
“你不愿意？”来了来了，就是这种语气，不愧是兄弟，真是别无二致，柔和却危险。
我微仰了头，轻轻呼吸。“这儿的空气真好。”我不接他的话，看了一眼他，然后移开，望望这澄净的荷花池，成群的锦鲤，玉砌雕栏。“王爷您看这院子建得多好！”
“皇家风范，那是自然。”呵呵，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缓和一下气氛先。“王府的也不比这儿差多少，你去看看就知道。”看来他不想我换话题。
“连这儿的天也好像更高更蓝。”我微微一停，“可惜再高再蓝，皇宫的天总也是有边际的，虽然看不到，可是四四方方，谁也不能逾越。”
我转头，看见睿王爷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他这么看着我，为了怕他误会，我只好看向别的地方。远远的，忽然看见皇上的贴身太监一大群人垂首站在那里，那么就是说……
“所以，我莫歌一定不会留在这个皇宫里面，王府也一样。我相信王爷是真心垂怜民女，可是民女无福，在这样的地方待得久了，会连气都不能喘的。就算是只金丝雀，这么白白死了也没意思，王爷您说呢？”睿王爷没回答我，沉默着慢慢踱开。我其实不是说给他，是说给周围不知在哪儿隐着的大人物，那个人是我一辈子也不想失去的，同时也是一辈子都不想要改变的。
重重的脚步声，重重的一声闷哼，走开。
看来师兄生气了。
“真是惯坏了，居然说什么不能喘气，说什么金丝雀！早就该派人在山上看着不准她下山，早就不该让她从宫里出去，早就不应该让她知道她还可以有别的选择！”李隆一路盛怒地回御书房，不愿意去看莫歌一眼。是自己看着那个古灵精怪的孩子长大，那时候就想等继位之后就接她进宫。可是这个世上的事，偏偏有一些即使是皇帝也没有办法掌控，她就这么轻易地出了他的视线，眼里不再只是他这个师兄一个人，也不只是他自己可以看见她的好处。十三这小子，上次见了歌儿一面，竟然就跟自己要她，仗着兄弟关系好，竟然说什么，反正皇兄后宫三千，是不会这么吝啬的。这是什么话！害的歌儿这次来，他连花园都不准她去，也是怕让他们遇见。可是莫歌，居然在讲什么要和皇宫划清界限的理论！
我循声望去，看见他的背影。没追。伸了个懒腰，看了看这个小亭子，因为我是自己偷偷跑来的，没有人跟来布置软榻之类的东西，只好将就趴在那睡一会儿。我累了，什么皇帝、王爷，睡醒再说。
我活着是为了享受，不是为了斗智斗勇的！
不过，好像有一点凉。
“德安。”暮色四合，夏天的太阳落得再迟，也是要落了。李隆烦躁的合上奏章，唤道。
“奴才在。”贴身太监张德安立即上前。
“莫姑娘回寝宫了吗？”
“哦…”张德安看看皇上的脸色，迟疑地说，“莫姑娘没在寝宫，奴才刚才派人找过，莫姑娘在荷花池中的亭里睡了。”
“什么！”李隆猛然起身。“怎么在风口吹风？”
“奴才已经叫她们给莫姑娘挡风，皇上，奴才派人去把莫姑娘送回寝宫？”
“我去！”
睁开眼的时候，我觉得头有点疼，不仅头有点疼，嘴也很苦，浑身酸痛。
“歌儿，你醒了。”师兄的声音，然后是师兄的脸。
“哥，我怎么不舒服？我今天不能做饭了，可能要你和师傅自己弄饭吃了。”我迷迷糊糊地说，然后看见师兄很明显的一震。
“歌儿。”他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沉痛的目光看着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的了什么必死之症了。
我轻轻地环视四周。不再是山上了，我不再是原来的莫歌，师兄也不再是原来的隆哥哥，时过境迁。心底像刮了一场风，有点凉。
“哥，你看我睡糊涂了。”我笑笑说。
“你是受了风寒，发热呢。”他看着我，像以前一样疼爱地说。“来，把药喝了，哥哥这儿有糖瓜给你吃。”记得以前在山上我病过一次，也是师兄这样照顾我，哄我吃药。
我的身体一向很好，这是我第二次生病，我觉得生病其实是一种征兆，预示了一些悲伤。
我把药喝下去，吃了糖，舒舒服服地躺在师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露出很乖顺的表情。
“歌儿，你如果不会长大该多好？”师兄说。
“哥，我跟睿王爷说的话都是真的，很认真的。”我不是故意破坏现在的感觉，但是，如果不说，会有更多问题。
“你好好养病，我还有很多奏折要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君心似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