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音符洒落》樱雨缪

6、第 6 章

　　齐修知道华萌的故事。
　　华萌两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妈妈因为想出国，就放弃了他的监护权，幼小的华萌是由爸爸看大的。哦，“看”这个词似乎用的不太准确，因为爸爸后来的生意越做越大，所以整天在职场上奔波，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华萌其实是一个人在孤独中长大的。
　　小时候的华萌很怕黑，夜里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吓得不敢睡觉。后来长大一点的华萌开始喜欢黑暗，每当和父亲起了争执的时候他都会回到房间里把所有的灯都关掉，面对着墙壁放空。再后来，他迷恋上了音乐，他生活里的大部分时间都被音乐填满了。他不再感到害怕，也不会再去埋怨父亲对他不理不睬。他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出口，也找到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
　　华萌在弹钢琴的时候是可以屏蔽周围的一切的，他在音符中寻找出路，在琴键中触碰阳光。他发现他可以一个人做好很多事情，而自己做不了的就干脆不做，他也发现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他只需要他自己，他也只有他自己，他的世界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到访。
　　他是渴望关爱的，但因为得不到，所以不再乞求。他拒绝所有人对他的关心，这样就不需要去回报了，也更不会患得患失。
　　他会给自己一个保护网，他甚至不去试探别人对他的看法，也不让别人看透他在想什么。他的那座城堡里是不欢迎来客的。包括他和莫暮雪的相处，一直都隔着一点什么。
　　只是最近，他的原则似乎被打破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个人可以如此专注的听他弹一下午的琴，不知道为什么有个人在知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翘掉重要的课程来陪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个人愿意跑很远的路就为了给他买一块蛋糕，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人身边会感到安心。他不知道要怎么定义两个人的感情，只是下意识地认为，那不只是友情。
　　其实华萌并不懂得什么是爱，他没有得到过，亦没有付出过。对于莫暮雪，他不觉得两个人之间存在太多的爱，顶多也只能算是互相欣赏而已。
　　华萌想不懂的事情从来不去想，所以他和齐修的相处模式依旧未变。他默默的接受齐修的温柔，在某个星光灿烂的夜晚，轻轻哼着他们一起写的歌，向齐修缓缓道出他的成长经历。
　　齐修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笑着说出这些，也许是因为看淡了，也许是因为心死了。他唯一确信的是他在华萌的眼睛中看到了星星，很柔和，很闪亮。这样的孩子是用来疼的，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该拥有的。
　　齐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只能抱紧身边仰望星空的少年，他想说“我会给你所以你未曾得到的东西”。可是他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要以什么立场来说，可是华萌却懂了。
　　“你不用心疼我，就是因为他这样我从能一个人去闯。”
　　“我只是想早一点认识你。”我不是心疼你，我只是舍不得让你一个人。
　　“笨蛋~”华萌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背影，已经不再落寞了。

　　齐修告诉过华萌他的故事。
　　齐修从小算是在蜜糖里泡大的，父母一直都很尊重他的想法，想要什么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宠爱，但不溺爱。父母在原则上的事情不会让步。所以齐修从小就是一个人温和有礼的好孩子。
　　但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却一直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许是因为家境殷实吧，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对他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他只能努力地达到父母的要求，不管那是不是他想做的。其实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还念以前的父母的。但是没有人告诉他这一系列变化的原因，他当然也不会主动去问。
　　齐修是在极其压抑的情况下喜欢上吉他的。那种拨弄琴弦的感觉像是帮他呐喊出一直说不出口的话。
　　人一旦有了梦想就不会在原地踏步了。看着儿子越来越用功父母感到很欣慰，知道他们在志愿表上发现儿子填的是音乐学院，矛盾就爆发了。
　　在齐修的记忆里那是最激烈的争吵，这一次他并不打算妥协。第一次看到儿子如此强硬态度的父母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齐修现在想想还挺感谢那时候的自己的，因为那时候的坚持所以他邂逅了这样的音乐少年。
　　华萌静静地听着，待他说完后伸手帮他整了整围巾。
　　华萌并不是一个非常喜欢听故事的人，“其实你很幸福。”
　　“我知道。”
　　“别去埋怨父母。”
　　“没有埋怨。”齐修摇头，他只是想把有关自己的事情都告诉华萌而已。
　　华萌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些，但是她发现自己全部都听进去了，而且并不会觉得浪费时间。“齐修，我们去看日出吧。”
　　一向怕冷的齐修就因为一句话放弃了练习室的暖气陪他到山上等日出。
　　“怎么突然想看日出？”朝阳是温暖人心的东西，他没有得到过，所以他不想去看。但是今天，他想要和眼前帮他摆正帽子的人一起感受阳光。
　　华萌在悄然改变。曾经音乐是他的全世界，现在这个世界里多了齐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