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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涂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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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少年右手握拳,也不顾剥去纸套的艳色油粉彩在手心留下滑溜溜的污迹,用力地在雪白的画纸上留下两个血色的火柴人。
那两个拉着手的火柴人,左边那个歪歪曲曲的笑脸格外的狰狞,但上下扭动的线条看久了竟是一个不甘的哭脸。右边那个的脸部却是空白一片没有任何五官。
自从知道这个病弱的少年与曾经的自己有过交集,无论是因为他是自己接手的第一个病人,亦或是他曾经和自己不轻的交情,裴然都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去治疗他。
支着头偏向一边,裴然目光落在那两个扭曲的小火柴人上,看着像是很认真在看少年涂鸦。思索着少年的变化,习惯性地曲起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
开始主动进食,偶尔也乐意跟着裴然到院里病人都很爱去的花园里溜溜,平日的活动也丰富起来,安文的情况越来越好了,起码在别人眼里是这样认为的。
之前负责照顾少年的医护人员都称赞他有本事,但裴然在笑着应下的同时却觉得有点烦躁。安文‘好起来’的现象必须是在有他的陪同之下才会发生,一旦他不在一旁,安纹仍是和以往 一样该发呆的发呆,该鬼叫的鬼叫。
根本就和一开始没什么不同。。。
安纹突然抬起头,对着有些失神盯着自己的裴然咧嘴一笑,有些兴奋地抓着画纸的角,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学长,学长,你看。”
少年澄澈的眸子里一片火热,即使知道自己以前和他感情很好,但总觉得安文对他的态度不似普通的好朋友。安文看着他的眼神太过热烈了,那热浪浓稠得无时不刻都在两人相处时灼烧着他的皮肤。
不同还是有的,安文从一一开始就一直对我透露出一种‘我对他是特别的存在’的感觉,莫非,安文还记得我?
稍微收拢了一下飘得过远的思绪,裴然报以一个温暖的微笑,指着那画工宛如幼稚园儿童的画,露出好奇的神情,“小文,这是两个男孩子吗?”
“嗯,这是一对兄弟哦!他们一模一样呐!无论是血缘,外貌,体形,声音,都一模一样哦!”
“那应该这样才对啊。”裴然拿过安纹手里短了不少的油粉彩,在那个脸部空白的火柴人上,勉强地学着安纹,画了张扭曲的笑脸。
“不对!不对!”看着裴然的动作,平静了许久的安纹突然情绪失控,放声地尖叫起来。凶狠地抓过画纸,不顾轻薄的纸片被抓皱,抓破,用力地擦着那个后添上去的笑脸。“不对啊!不对!”
油粉彩被抹得到处都是,尤其是那个原本没有脸的火柴人,满面血红,像是整张完整的脸皮被生生掀掉一般。
裴然从后方紧紧地抱着安纹,禁锢他过于激烈的动作,一边尽着医生的责任轻声安抚他的情绪,一边却又忍不住暗暗向他套话。
“嘘,安静下来小文,安静下来。不用怕的,学长在这里,小文什么都可以和学长说哦,医生一定会帮你的。乖,小文不用怕,安静下来。”
安纹的双手渐渐放松了,裴然把安纹抱到自己腿上,像撸猫那样轻抚着安纹的后背,理顺他炸起的毛。
“呐,学长学长,我跟你说哦,他死了呢。”安纹僵硬地在男人温暖的怀里半侧过身,神神叨叨地贴在男人耳边细声说道。
“呜,学长。”都说精神病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跟个算命老头似的安纹,此刻眼睛瞪得像是咒怨里那个在被窝爬出来的小男孩,眼泪一点一点的涌出,浸过半张苍白的脸,再从尖尖的下巴滴落,晕在两人的衣服布料上。
“学长,小纹没了,小纹没了,我的小纹,呜,我的小纹,小纹。。。”
“小纹?是你的哥哥吧。”想起裴燃在电话里和自己说过的,安文那个去世了的哥哥安纹,看来小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他的哥哥有很大的关联。
从口袋里掏出一方角落里绣着一朵小蓝花的素净帕子,轻柔地给泪流不止的少年擦净脸庞,思索着既然安文没有忘记自己,那自己也应该让他知道一些事。“抱歉,小文,说实话的,我忘记你们。。。”
“啊!贱人!”裴然还没有说完,前一秒还安安分分的少年,突然弹了起来,狠狠地甩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裴然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裴然脸上留下三道明显的手指印。“啊!不对不对不对!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裴然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小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