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常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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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
十二月份的时候，气温骤降。
李纯临行前留下了他家的密码，李墨时不时会去院子里打扫一下。她还记得当初下定决心向崔英道坦白，结果喝醉后迷迷糊糊地进了这幢平仓洞的豪华别墅，延续了自己的谎言。如今，别墅空了，物是人非。
她曾和李纯对弈的小花园里，铺了厚厚一层落叶。枯黄的色彩将昔日的繁华刷成冷色调，李宅渐渐失去了生气。
草木尚且不能四季常青，何况人心？
十二月七日，金圣允的生日。
这是个特殊的日子，从前李纯在的时候，他和金圣允常在这里庆生。只有他们两个人。
深知这一不成文规定的李墨起了个早，全副武装来李宅打扫卫生。就好像他们还在这里。走进院子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但很快镇静下来——她面无表情地踢了踢地上躺尸的人：“你来了多久了？”
金圣允穿着蠢笨的大棉袄，闭着眼睛哼哼：“晚上十二点来的。”
李墨毫不客气地拿扫帚赶人：“快滚，生日感冒不吉利。”
“难道生日收到的第一句话是‘快滚’就吉利了吗……”金圣允不满地嘟哝着，从地上慢吞吞地爬起来。李墨作势要拿扫帚去扫他屁股上的落叶渣渣，某人立刻跑得飞快。
两人合力将院子清理一新，院落换了一副鸟语花香的表象，然而，兴许是因为主人不在，总有挥之不去的冷清。
金圣允翻出李纯先前珍爱的茶具，在院子里表演茶艺，招待李墨。和李纯一模一样的动作，金圣允低垂着眉眼，面容沉静，做得有模有样。
李墨噙了口茶，品不出好坏，只是笑：“你好像变了很多。”
“沉浸在恋爱中完全忘了朋友的家伙，你也变了很多啊~”金圣允扬了扬眉，“我一直都会茶道的，只是懒得秀罢了。”
李墨冲他比了个枪毙的手势：“还是别说话了，原形毕露！”
轻风吹过，树上还未落完的黄叶旋转着落下，姿态轻盈优美。
金圣允端起小巧的白瓷杯，姿势优雅，闭上眼睛品尝唇齿间的余味。睁开眼，他的眼中一片清明。
他笑着说：“离开他以后，我才发现，其实我已经足够优秀。”
李墨微微一怔。
金圣允继续说：“阿墨，这是我在韩国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很感谢有你的陪伴。我要带着我崭新的梦越洋了，我会去美国——与李纯无关。我的家人现在也在美国，他们已经接受了我。他的离开让我学会了很多，我还年轻，我的事业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李墨进入了长久的沉默。良久，她说：“祝福你。”
“ND将是年轻人的天下，我将在美国注册新的公司，EverGreenDreamer。”金圣允微笑着，“毕业以后，你有意愿加入我们吗？”
李墨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的少年时代活得太过顺利，在你身边，我将永远停驻不前。”
有很多想法在心头萦绕，李墨下意识说出最后的答案：“我将放弃以游戏为正业的目标。”
金圣允惊愕地看着她。
李墨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因为游戏结实了你们——我人生中的贵人。更因此进入帝国高中，认识了英道。可我也因为游戏失去了我的家人，因为游戏变成了现在不切实际的模样。我更想踏踏实实地生活。在现实中，没有evergreen的dreamer，圣允，对吗？”
金圣允哈哈大笑，然后猛地收敛了笑容，冷淡地轻轻鼓掌：“真棒，我们以为远离了他，可现在，我们正在向他期望的方向走去。”
李墨站起来，轻松道：“但不可否认，他考虑的不错，这样很好。”
她能和崔英道在一起，也有李纯的一份在。
她享受两人在一起时的惬意。像郭浩然说的一样，确认关系后，她和崔英道的相处模式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她渐渐确信：这就是她要的感觉。
她逐渐爱上了三次元的陪伴，告别中二岁月。
虽然现在，她考虑的那些事还没有形成问题，但是在将来，总有一天，她所谓的“梦想” 又会和现实相碰撞，逼迫她从中做出抉择。她也该长大了，她得学会判断适合自己的是什么。
她选择崔英道。
恋爱的愉悦浸染着她。
也许这份甜蜜使她痴傻，使她盲目，但她乐在其中。
她走的时候，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李墨把带来的清洁用具全部丢在了李纯家，手插/着口袋，顺着倾斜的街道，慢悠悠地散步。不出意料，又在拐角看到独自可怜巴巴吃泡面的崔英道。
李墨无奈地笑着，敲了敲玻璃窗。
泡面还没开，崔英道无聊地看着手机屏幕，听到声响往外一望，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他低低地叹了句：“哇哦，心想事成。”
白毛衣外边套军绿色的棉袄，他也试过这样的搭配，穿出来的味道，大概是所谓的“桀骜不驯”“酷炫狂霸拽”……什么的。
初识李墨的时候，他满心都在纠结车恩尚在他心中的位置如何，甚至记不清其他异性的长相。他只是觉得她长得还算端正。后来，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间变成了。他发现她是有气质可言的——大概就是“干干净净的”。明明家境不怎么样，她身上偏偏有种古怪的“典雅”的味道。没错，李墨总有种自以为是的高贵感。他却觉得，并不讨厌。
他观察着李墨跨步走的身影，快得像在飞，同落叶一样，她的身影在他视野中消失的时候，轻快得像在跳舞。
追逐她的那双眼睛的主人，变得敏感了。
这也是“爱情”的魔法吗？看来它才是最伟大的魔法师。
李墨直接进店把崔英道拉走：“走啦走啦，带你去我家吃粽子。”
“只是粽子？”崔英道扁着嘴，装作失望的样子。
李墨磨了磨牙，用中文道：“不然请你吃黑驴蹄子？”
“……”又是该死的文化差异。崔英道暗自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要更发奋地学习中文！向“伟大”的中文致敬！
说好去吃粽子的两人，最后临时起意去吃了拉面。
原因是途中两人起了小小的争执：学霸李墨给韩国男朋友科普粽子的故事，讲到伟大的爱国词人屈原，讲千年人的中华同胞是多么的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多么的伟大，末了崔英道傻傻地来了一句：“粽子和端午节有什么关系……我知道江陵端午祭，那不是我们国家的传统节日吗？”
李墨喝喝：“是啊，都申遗成功了。”
崔英道：“？”
李墨面无表情：“不吃粽子了。”
吃面也很方便。李墨家楼下就有一家面馆，味道很好。重点是，他们曾经在那里装作陌生人，像傻瓜一样互虐。
李墨又开始扒黑历史：“我请你吃过一碗拉面和一杯热开水。”
崔英道并不避开这个话题，反而笑笑，轻描淡写地说：“那是我吃过最棒的一碗拉面，和一杯最苦的水。现在能不能告诉我，那时候，为什么要躲我？”
李墨静静地看着他，在空气中描摹他的眉眼、鼻骨和嘴唇。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有多……啊这个太羞耻了，不说了换一个。英道啊——我没有那么聪明，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你曾经喜欢过车恩尚。我是后来者。我当然会患得患失，会像个傻瓜一样随便揣测。”
“那么从今天开始，学会问问我吧，不要凡事都憋在心里。我能理解的，我们之间，不会再有秘密。”崔英道balabala说了一大段煽情的话，最后话锋一转，“既然没有秘密，能不能告诉我，刚才那个‘太羞耻了’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李墨：“……”=///////=
“你别得意啊！既然都知道是什么了，就别逼我说出来啊！”李墨清清嗓子，脸上掩不住的绯红，“上大学之前居然没谈过恋爱，感觉会被鄙视所以才告……倾诉的。”
向来淡定自若的李墨，很少有这种手忙脚乱的时候。哈，他的阿墨在害羞呢。
崔英道心情颇好，忍不住调侃她：“怎么了？做都做了，告白两个字很难说出口吗？”
“什、什么！什么叫做都做了……”李墨一脸“=口=！！！”，明明平时把这种玩笑开在别人身上很熟稔，放到自己身上，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崔英道：=_=
他手长脚长，伸出手很轻松地就探到了李墨的头顶。
顺着她的头发摸了摸，崔英道的声音里是满满的笑意：“乖啊。”
因为李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用过早餐，所以他们只点了一碗拉面。
“我一个人吃好无聊啊，阿墨，你也吃点吧。”崔英道叫住亲自端面的老板，“大叔，请再给我们一个干净的空碗！”
老板笑得比国/家主/席还要和蔼可亲，乐得连连点头：“好啊好啊，阿墨，你们终于和好了啊，以后要带着男朋友常光顾噢。”
崔英道听到“男朋友”那里就立刻道：“好的好的，谢谢大叔，我会督促阿墨的！”
“……”李墨扶额。
空碗上来后，李墨立刻眼疾手快地挑过一些面条。
崔英道迅速夹住她的筷子，试图阻拦她的动作，很委屈地嚷嚷着：“啊喂，等我先吃完嘛，不要小看年轻人的胃啊，将来我开始要撑起一个家的呢。”
“撑起一个家？靠吃吗？”李墨假装听不懂他话中的深意，给了他一个眼刀，“面条放在我这里也一样的。反正，我是不会吃你的口水的！”
Point！
崔英道慢悠悠道：“我们好像还没有……么么哒？”
李墨眼观鼻鼻观心。
崔英道趴在桌子上，委屈地扁扁嘴：“没有吧，是不是？”
李墨眼观鼻鼻观心。
“不能好了啊，我们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崔小学生切换中文模式，一副委屈到爆、求抱抱的可怜模样。
李墨噎了一下，惊愕道：“画风不对吧喂，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是从哪里学来的啊，你……”
崔英道表情得意地打断她：“最近我有很努力在学中文啊，因为没空去中国玩，所以在网上试着和中国人聊天。说实话看不太懂，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搜索和理解，她们刷屏的速度太快了。”
“停止！以后就别干这种事了！”李墨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表情奇怪地纠结了一下，“有些网站不要随便看啦，那个什么，不怎么好啦。”
崔英道坏坏地笑了下：“安心，我已经过了看网页的年龄了。”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李墨内心OTL，表面依旧淡定：“反正听我的总没错啦。”
中国姑娘们的思想，有时候是很可怕的。
万一某天起床，发现男朋友在窗边打电话，面色凄凉地一句“叹啊……”，李墨会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的。咳，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些网络用语确实非常有意思。
崔英道“嗯哼”了一下，不置可否。他用食指点点自己薄薄的嘴唇，挑起眉抛了一个魅惑的眼神：“听我的没错啦，么么哒哦，亲。”
李墨：“……”！！（╯°口°)╯︵┻━┻掀桌！！！
——你们把我的男朋友教成什么样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常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