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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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离开的念头，我就一直在挣扎。理性地分析，如果现在放手，对许至澄而言也许会痛苦上一段日子，但最多三五年后，他也不会再记得我了；可如果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走下去，哪怕他现在觉得甘之如饴，可十年八年以后，难保不会懊恼，其实本来，他可以过得更好。
我不知道哪个结局是他想要的，这也许是一场赌博，但输家终归是我。
我猜许老爷子后来又使了一些手段，因为有一次我路过陈医师的诊所，想上去打声招呼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后来问起许至澄，他又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多说。
这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宋嫣嫣的妈妈骂我时说的话：“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害人精！祸害完自己家里人还不够，还要出来害别人！”
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证明，她说得对极了。
然而许至澄似乎一直很平静，他按部就班地计划着结婚的事，酒席，请柬，蜜月……他自己有两套房子，一套刚刚卖掉，一套已经装修了一段时间，打算结婚用。
他几次想带我过去看看，我都说不用看，我相信你的眼光，可实情却是，我实在是意兴阑珊。
在这种环境下，如果我还有闲情憧憬我们将来幸福生活的话，就真是脑子有病了。
国庆节长假的时候，许至澄说，香港有一个工作机会，一家外资投行对他表示出了兴趣。他问我如果事成的话，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香港。
我怎么可能不原意。别说是香港，就是乡下，我也拎起包就跟他走了。可是现在的问题，不是换一个地方生活就能解决的。他爸那边怎么办，难道真的就当从来没生过这个儿子？还有陈医师呢？我们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不负责任地去双宿双栖，把这里的烂摊子一推，想指望谁来给我们收尾？
所以，我只好不置可否。
“你要不先去试试看看，等了解清楚了再作打算。”
许至澄听了我的话，订了第二天的飞机过去和那边的银行详谈。
不得不承认，他一走，我觉得轻松了许多。
再也不必苦苦掩藏心里的焦虑和不耐烦，想吃才吃，想睡才睡，想骂人的时候……原来根本无人可骂。
我相信，他也一样。
我们没有互相折磨，只是有压力在心里无法释放，但又不得不在彼此面前装出一副“很轻松无压力简直快活似神仙”的样子。这样下去，迟早要人格分裂。
而且最近，工作上的事情也不太顺。国家有新指引出台，对公费住宿的报销有了限制，这样一来，我们酒店的生意明显下滑，入住率一下跌了百分之二十不止。管理层发出暗示，再这样不景气的话，有可能下一步就要裁员，搞得公司人人自危，工作氛围空前紧张。
司言停职生孩子去了，代总经理是原来前厅部的头，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叫范国维。老范人不坏，就是胆子小懦弱得很，上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立刻会从下面拉人出来垫背，而往往在这个时候，我的黑锅绝技就会派上用场。
这天又出了件事，有一个客人投诉，说房间里的红酒杯自动裂开，划伤了她的手。我过去处理的时候，见到碎裂的杯子上密密麻麻一层水蒸气。
“小姐，您是不是往里头倒过开水了？红酒杯壁薄，是不能装开水的。”
听我这么说，那女人立刻炸了毛，指天誓日地说她只不过倒了些凉水，是杯子质量不好才会自己裂开，还割伤了她的虎口。
其实她的伤口很小，一张邦迪下面可以藏两个，但她还是叫嚷着说自己是国际知名钢琴家，这样会影响她即将举行的全球巡演，要求我们酒店赔偿。
我很想说既然你这么大牌，为什么住的是最低标配的两人间，还是靠的携程的打折卡？国家反腐倡廉的对象，好像不是艺术家吧？
根据她的气质，我估摸出她的底线，觉得用拿几张餐厅抵用券打发掉绰绰有余，可谁知代总经理闻讯而来之后，二话不说免了她们一行人全部的房钱不算，还说我问题处理不当，对客人不够尊重，罚了我半个月的奖金。
我很坦然地低头认错，听着肇事者兴高采烈地关上门后爽朗的笑声，我觉得我的自尊心马上就要变成负的了。也就是，谁尊重我，我和谁急。
回到办公室，麻木地盯着屏幕上的报表，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我用手掌搓了搓脸，余光看到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到达我的面前。
我以为是老范嫌不过瘾，又来招呼我几句，可是当我把手放下，却大大吃了一惊。
“宣远，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人俊朗依旧，头发长了一些，添了几分潇洒。
宣远粲然一笑：“听上去好像不欢迎的样子。”
“怎么会。”我有点激动，“你吃饭了没有？”
宣远摇了摇头。
“走，吃饭去。”我抓起包就走。
宣远讶异：“你不上班了？”
“这种班，不上也罢。”
我带他来到一间还比较像样的港式餐厅，坐下后，宣远告诉了我来江市的原因。
“主要是上次市政府要造的那座大楼，初期图纸做好了，给他们看一下。另外就是，我妈妈去世了，这次回来落葬。”
我啊出来，印象里，宣言的妈妈非常年轻，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很多同学都曾误认为她是他的姐姐。
“什么病？”
“淋巴癌。”
我唏嘘，这是不治之症。
“这次回来多久？”
宣远犹豫了一下，“还不一定，看……市政府那边的反馈如何。”
我觉得他似乎有难言之隐，心里一动，想起报纸上说的，他就要结婚的事。
“我看新闻说，你就要和宋嫣嫣结婚了，恭喜。”
宣远微笑着，头低了一低，再抬起来的时候，他说：“她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我再次啊了出来。今天的消息真是一个比一个劲爆。
“可是，她那么喜欢你……”
他没有回答，目光越过我，穿得老远。
我以为他不想讨论，这时我看到门口有人戴着口罩进来，忙扯开话题，“最近空气污染得很厉害，你买了口罩没有，没有的话我……”
宣远慢悠悠地插口：“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和宋嫣嫣结婚的。”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潇遥……”他看着我，狭长的眼睛里有一种忧伤的情怀。
我的心一阵狂跳，我想阻止他，请他不要说出任何与我与感情有关的话来，我不想承受，也承受不起。
宣远的嘴张了张，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我的手上，怔住了。
那里有别人送给我的信物。
“你……你订婚了？”他的语气有些慌乱。
我猜，他本来要说的，一定不是这句话。
我的心放了下来。
我拨弄了一下无名指上的钻戒，微笑着点头。
宣远的脸色青白，但还维持着礼貌的笑，“恭喜……”
我听上去觉得，这两个字，他说得异常费力。
“谢谢。”我大方地回答。
“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多月前。”
“两个月……也就是我走了以后，半年多一点。”他低语，“那么快……”
我尴尬地沉默。也许，他觉得我们十多年的感情，不应该那么快就被打败。可是，我很想告诉他，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算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
“相亲。”
宣远的脸色又白了一白。
“对不起，潇遥……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就随便找个人把自己嫁了……”
他拿手掌盖上我的手——没有戒指的那只。
我赶紧抽出来：“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要嫁的，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他是我爱的，也是唯一的。
可是，我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包括宣远。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我制止：“菜都凉了，赶紧吃吧。”
后来在饭桌上，他没有再聊起令我不快的话题，我想，他也许在克制，也许在等待。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