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至未远处》夏雪宜人

38、第 38 章

　　当许至澄在我面前款款下车的时候，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却差点踩到身后一个正在溜狗的老太太。在老太太怨恨的眼神里，许至澄把我拉到了身边。

　　“你这小媳妇真是的，这么毛燥。”老太太不客气的说。她脚下那头脏兮兮的小狗则非常应景地朝我吠了两声。

　　我也不甘示弱，呲牙咧嘴地向狗瞪回去。这时只听到许至澄谦卑地说：“是是，是我们不好，您没事儿吧。”

　　老太太又嘀咕了两句，然后余怒未息地离去。

　　我赶紧重新和许至澄拉开距离。

　　我刚想就“小媳妇”一事向他义正词严地提出抗议，谁知他已抢在前头反过来质问我：“你来这儿干吗？”

　　我有些心虚，别转了脸不看他，“没干嘛。”

　　“没干嘛？”他长手一伸把我的脸扳回来，狭长的眼睛里泛着寒光，“那司言问你晚上去哪儿的时候，干吗撒谎说是去看腿了？”

　　“我……”我不敢说实话，说我其实是来相亲，结果给人拒了，那太丢人了。

　　“我来瞎逛逛，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说着，我闭上眼，作了一个夸张的深呼吸的动作。

　　许至澄扬了扬眉毛，手一松放开了我。他两手环胸，慵懒地靠在车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是么，那我也来感受一下……”

　　我无法猜透他的心思，只知道如果再不走的话，等刚才的相亲对象出来，是会穿绷的。

　　果然。

　　很快，我就听到一个男人打电话的声音：“小毛啊，我是徐科，那个，你给我预约一个体检，项目越多越好，要快……回头让他们开张□□……”

　　我把头发拨到前面来挡住两颊，下巴贴着胸口，希望他不要认出我来。

　　可是十秒钟之后，身后还是传来了一声惊喜中带着猥琐的：“江小姐，你还没走……”

　　我僵硬地回头，只见肥头男油光铮亮的脑袋已经近在眼前。

　　“体检的事，我已经在办了……”

　　那一刻，我真是无地自容到了极点。

　　我偷偷地拿眼角瞄许至澄，只见他铁青着脸，看看我，再看看肥头男，再看看我。

　　我突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终于，许至澄爆发了出来:“上车！”

　　我乖乖地打开车门。与此同时，肥头男不知哪里来的灵感，居然也举起肥手，向后座的门把手伸去。

　　我心一凉，知道他完了。

　　许至澄的剑眉抖了一抖。

　　“我有说让你上车么？”

　　他这句话说得很客气，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明白话里的意思。

　　显然肥头男不属于该人群，他不知死活地答：“你在前面的地铁站放我下来就行，不远……”

　　许至澄抬起下巴，一步步走到肥头男面前，身高的优势使他得以俯瞰他。

　　他寒星一般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三秒钟之后，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肥头男惊恐地后退。在离开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激动的表情，从大约的口型里判断，那是一些语无伦次的脏话。

　　我没心思理会他，因为此刻，我自己也自身难保。

　　许至澄的脸色真是难看极了。

　　我知道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我今天来此地的目的，本来，如果我一早老实交待的话，也许会被宽大处理，可现在……我打了一个激灵。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停车场停了下来。我认出来，这是他上次带我来吃饭的地方。

　　熄火之后，我打算下车，可是却打不开车门。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于是我也故意闭上了眼，假装若无其事。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实在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我首先感受到的，是他温热的气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嘴唇已经被他侵占了。我惊惶地睁开眼，只见他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微颤着，一下下扫过我的眼睑。

　　“放开我……”我无力地抗议，却被他的长舌趁虚而入。我想挣脱，可丝毫不得要领；似乎是在而回应我反抗的念头，他的唇舌进攻地更猛烈了。

　　几个回合下来，在他占有般的无言宣告下，我彻底降服了。

　　我软软地躺在他的臂弯里，感觉到自己在沉沦。

　　“抱住我……”他在我耳边呢喃。

　　我伸手够住他，轻轻扶在他的腰侧。

　　他满意了。

　　灵巧的舌头依旧在我的口腔里游弋，却不再带有侵略性。我偶尔也生涩地回应他，由之而来的悸动里，也不知是谁纠缠着谁……

　　良久。

　　他终于停了下来。

　　我面红耳赤地在他的怀里睁开眼。我推开他，重新坐好，却连一点兴师问罪的底气也没有。

　　“干吗偷偷跑出来相亲？”还是许至澄先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撅了撅嘴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咬咬牙，“想男人了……”

　　许至澄本来笑意盈盈的眼睛瞬间又冰冷下来，“我倒是不介意满足你这方面的需求……”他作势又要过来。

　　我赶忙别转头：“我现在又不想了……”

　　许至澄却并没有退回去的意思，身子继续一公分一公分地探前。

　　“刚才那个胖子说体检，是怎么回事？”

　　我头皮一阵发麻。

　　“那是因为……我提醒他这把年纪，要小心中央肥胖……”

　　许至澄眯起眼睛瞧我，语带威胁：“不好好说是吧，那我又要用我的办法了……”

　　我一慌，赶紧招了：“他说要和我上床，我想出来的权宜之计。”

　　许至澄长长的的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

　　我撇了撇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爽快地答应还是羞涩地逃掉？”

　　“你根本就不应该来。”

　　“我……”我想说我这么委屈自己，还不是为了叫你死心，可从现在的形势来看，要达成这个目标，难度似乎更大了。

　　想起他刚才的举动，我觉得浑身火辣辣的。

　　“你……以后别那样了……”我低着头，嗫嚅着说，“我是真的，想好好找个男人……”

　　许至澄再次横过身子，手撑在我的座椅靠背上，在离我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呼吸拂上我的鼻尖，酥酥麻麻的。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眸清澈，仿佛宝石。

　　“你这个笨女人……”他用指尖轻轻扫过我的脸颊，“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你的男人，只能是我……”

　　关于和许至澄之间的纠葛，我很急迫地需要找个人倾诉，而很显然，作为帮凶的司言已经不再是一个理想的对象了。

　　思前想后之下，我约了季姗姗喝下午茶。

　　而老季的变化之大，令我瞠目结舌。

　　她把头发染回来了，梳了个高高的马尾；身上是简单的运动衫牛仔裤，肩上背了一个大大的布袋子，清纯地仿佛一个大学女生。

　　“你怎么突然改形象了？”我问。

　　老季笑嘻嘻地，“我男朋友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

　　“乔毅公司的？”我以为是上次婚礼上和她勾搭成奸的那个。

　　“不是~~~~~~~”老季的表情像吞了苍蝇一样，“那个上了几次床就分了。现在这个才是真爱——许至澄给介绍的。”

　　我被口水噎了一下，“他？”

　　老季用略带落寞的姿势抿了口茶。

　　“是啊，他……大概为了补偿吧。”

　　“补偿什么？”

　　“补偿……”季姗姗低了低头，发梢落在颈项中，“没有被他看上的精神损失……”

　　我沉默下来。原来他们之间还有故事，这是我没有料到的。

　　“我男朋友对我挺好的。”一瞬间的黯然之后，季姗姗重新又展露了一个明眸皓齿的笑，“是许至澄的同事，也是金融男，我们已经在计划结婚的事了。”

　　我赶忙恭喜她。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姗姗说。

　　“我？”

　　“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可能认识许至澄，没有许至澄，也就没有我现在的男朋友和未来的幸福生活。”

　　“许至澄是乔毅的朋友，要谢也该谢司言才对。”我讪讪地说。

　　“江潇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谁看不出来，不是因为你，他许至澄有工夫应酬我们这些小土豆？”

　　我被她说得一愣。

　　“你知道他给我还有乔毅介绍了多少生意？他有一次陪姓乔的见客户，被人死命灌酒，差点胃穿孔。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司言红着鼻子说要报答他，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你不用这样，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谢谢你在我还没有出现的时候，照顾潇遥……你能想象么，以他那副整天吊儿郎当的死样子，居然说出这么酸的话。

　　还有，你不知道吧，他每天晚上都会开车到你家楼下停一阵，直到见到你屋里的灯光暗了，他才走……”

　　听着姗姗的描述，我觉得很陌生，好像她在说的是一个别人的故事，与我无关。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如此的在乎我，哪怕，我是一个如此不值得在乎的人。

　　我无法分辨自己内心的感觉，也许有心动有感动，但，更多的恐怕是恐惧。

　　虎头蛇尾的故事太多了，更何况这个故事的主角是我。以我的命数，哪里配得这样的好男人。

　　“你们现在发展成什么样了？”姗姗问。

　　“就那样，不咸不淡的。”我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没有提那几个吻的事。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姗姗摇着头说，“我是向来知道你笨的，可没想到你竟然蠢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我劝你还是抓紧一点的好，我听说许老太爷已经亲自出面四处给他物色名媛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