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鬼节夜谈（最后的故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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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在一片混乱中跟随着救护人员到了医院。医生把父亲和阿姨都拦在了急诊室门外，而他则被拉进急诊室，眼睁睁地看着医护人员在他的身上打针、胸压、最后上电击。
凌晨一点，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抢救，急诊室的门被打开了。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行行，怎么会这样。”父亲听到消息，悲伤过度昏了过去，阿姨搂抱着父亲，一边向医护人员求救，一边哭泣。而站在一旁的行行却只能为死去的自己留下透明的泪水。就在十二小时以前，他还和姐姐一起吃饭，和小院里的小狗一起玩耍，甚至在半个小时前当电流流过他的身体的时候，他还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有电击的痛感流过身体，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行行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那个急诊室的，他漫无目的地在这间医院里走着，惊奇地发现深夜的医院居然有这么多人。但看到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在这些人身上穿过去时，他明白了原来这些人都和他一样，不再属于这个人间。他们的脸上有着解放的宁静，有着与亲人生死相离别的不舍，但更多的是像他那样，充满了愕然与迷茫。
“你是为啥？”
行行没有理会到声音的主人，继续低着头往前走，突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在他前面弹开，把他狠狠地撞飞到一边。
“原来那个就是你。”
行行这才看到刚刚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个蹲在门前的小孩子，黑黑瘦瘦的，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
“我叫毛头。”小孩热情地向行行打招呼，可能用力过度，一不小心头部的位置就掉落了下来。毛头尴尬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头，重新安方在自己的脖子上，笑嘻嘻地说：“这个东西老是掉出来，不要见怪。”
行行并没有意想之中的害怕，反而感到一种亲近。“我是行行，是刚刚那个……”
“看得出来是新来报道。”毛头向刚刚推进太平间的床努努嘴，“那个就是你的本尊，你现在还是菜鸟，是不能和生前的肉身相撞的。”
“毛头，你懂得真多。”
“没什么，只是比你早报道而已。我是个私生子，一出生就不知道老爸老妈是谁，只知道跟着其他孩子在幼儿园里长大。谁知道那个院长超级黑心，经常虐待我。讨厌他，就跑出来，结果就和车子来个拥抱，从此脑袋搬家。”毛头无奈地摆摆手，就如同在讲述一个故事书里看到的故事一样。
“那你还在这？”
“哦，没人领取我。就被这的医护人员一同连同其它的尸体扔进火炉。我也可以再投胎，但一想到有可能再次遇到那些没良心的父母，还是算了。做个鬼自由自在比较快乐。”
“你怎么能这样说父母。”
“这很正常，喜欢孩子的父母很多，但是也不可否认像我的父母一样的人。你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孩子？有的话，不出两天，他们准把你忘记。”
“不会的，他们对我很好。一定会把我记住的。”毛头的话明显激怒了行行，他手握拳头怒吼。
“不行你回去看看，你父母很快就会要搬家。”毛头不以为然。
“好，我就要回去看看，证明你看。”行行转身就走。
“不好，你不可以回去的。会吓到他们的。”毛头慌忙地追出去，“喂喂，不要……”可一瞬间的时间，行行便消失了。
“会出事的。”毛头躲着脚，叫喊着。他的叫喊声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却打扰了一旁同类的安静，引来了一阵鄙视。毛头哈着头向他们道歉，“这个菜鸟，一来到就惹麻烦。我还是不管。”毛头准备转身离开，然而脚刚走开第一步便重新转回来，“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低声咒骂着沿着行行的消失的方向跑去。
行行是个鬼魂，他不能像以前抱着小狗在太阳底下随意奔跑。他只能躲在房子的储物房里面，直到夜幕的降临。他经常会坐在房子的屋顶上，看着树木的摇晃感受着风的吹拂。他怀念那种被风轻轻吹在脸上的痒痒的感觉，以前的他从来未曾想过，这样一种简单的事情会是如此困难。路过花园的时候，他总想摸摸小狗松软的毛，但每次都是扑空。
从医院回来后，父亲和阿姨愁容满面，父亲经常坐在一旁抽闷烟，阿姨则总是忙碌在家务活当中。姐姐时不时就会找些话题来缓解一下家里的气氛。然而回答她的都是无心的话语一两句。
“你们要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难道行行不在，就要这样下去吗？我不是还在吗？你们怎么从来都是注视着行行，我也是这个家的孩子。我恨行行，为什么他要回来，他早就应该死……”
“啪”的一声，父亲的巴掌落在了姐姐的脸上，留下清晰的手掌印。
“你居然打我，从小到大你都没有打过我。我恨你们，我恨行行。”姐姐捂着发红的脸冲回房间。
突然间，行行感到了内疚。他只是想着自己可以回到姐姐和父亲的身边，但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到来会给姐姐带来这样的痛苦。他们是双生子，在他眼中，能彼此相连是个幸运，但是姐姐视为永远摆脱不了的枷锁。就仅仅因为几分钟的短暂，她就注定要为行行让步。如果时间能超越年月，那么这样的让步似乎合理，但是仅有几分钟，太短，不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地付出。
行行想和姐姐道歉，但现在的他就连和姐姐大声招呼都不行。行行试着从梦中和姐姐道歉。可姐姐总是一脸惊慌地吓醒。
“原来你在这里，害我找你很久。”毛头在墙角突然冒出来，吓了行行一大跳。
“我在这里不行吗？这是我的家。”
“以前就行，现在就不行。不要忘记了，你现在是鬼，不是人。在这里会吓到他们的。”毛头二话不说就拖着行行往外走。
“我要回去。我的家人没有你说的那样，他们如果知道我回来，会很高兴的。”
“你确定？”
“也不是很确切，而且姐姐貌似也不是很想我回来。但是父亲会很高兴知道我回来的。”
“别傻了，他们会害怕你，讨厌你。然后想着各种各样的方法把你弄走。他们会躲开你的。”毛头指着走廊一旁的瓦楞箱，“正确来说，他们现在就想把你忘记。你看，这些箱子不就是想搬家的证明。他们会离开这里，然后把你忘记，开始新的生活。”
毛头的话提醒了行行，他环顾四周，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多了很多这样的箱子，还有用打包装用的包装绳和胶布。不仅这样，客厅的沙发上放着很多房地产杂志，上面用红笔圈起来的房产信息。
“他们是一定不知道我回来才这样的。姐姐的话，我如果和她道歉，说明我不是要抢父亲他们的爱的话，她会喜欢我的。”
“那你就去告诉他们，你在这里。”毛头虽然是个老鬼，但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难免脾气暴躁。
这句话给了行行提示，他决定要告诉家人，他回来了。
于是他在家里制造各种各样的痕迹，例如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还有就是把水龙头的水变色……家里人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很惊恐地走开，尤其是姐姐。
这天，行行坐在楼梯上，正在为如何更好向家人证明自己的存在而烦恼，突然看到姐姐躲在客厅的门上，仿佛在偷听着什么。小孩子特有的好奇心牵引着他靠近去探个究竟。
“你真的决定了吗？”
“是的，行行已经是个鬼了。我们不能让他祸害我们。”父亲攥着拳头，咬着牙齿残酷地抛出了这句话。
毛头的话成了现实。行行的惊讶比不上门口的姐姐。家人要抛弃了他。姐姐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有种错觉，她看到了他。她还是假装没看见地走回房间，但是行行穿过她的房间的墙，看见她把自己包在被子里，不停地发抖，口里还喊着：“不要，你快走。我不是有意害死你的。你快走。”
“看到了吗？这就是现实。或许你生前会很得到他们的疼爱，但人是冷漠的动物。因为害怕死亡，所以就会恐惧我们。不管我们的想法是这么，可能就像你说的，只是想和你姐姐说一声对不起这么简单。他们都会把我们当成恶鬼。”毛头拍拍行行的肩膀，任由着他呆呆地望着床上的人，让无尽的黑夜把他慢慢地吞噬他。
第二天，父亲和阿姨带着姐姐躲在了房屋的外面。行行不敢出去，因为他知道外面的吵闹都是因他而起。那个奇怪的大叔是阿姨请来的法师，是要驱散他。
随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行行的身体感到奇怪的寒冷，寒气经过身体之处，除了冷，还有点胶机般的疼痛。一阵猛风突然从外面穿过储物房的房门，如同荆棘般把他围绕，带着尖锐的刺硬生生地往外扯。他感到痛，全身的骨架都被人用力抽打，而且外面的阳光让他身体产生了灼热的烧伤感。
在房子的门被撞开的那瞬间，他看到姐姐躲在父亲的身后，父亲高大的身躯为她很好阻挡了狂风以及烈日带来的伤害。曾经何时，他也可以像这样偎依在父亲身旁。可现在什么都变了。他成了父亲最讨厌的人，最害怕的鬼魂。假如他不是鬼魂，假如那天姐姐愿意打开灯，或者到房间把他的药拿来……太多的假如，太多的不应该都在刹那间化作为仇恨。他的现在的痛苦，即将被灰飞烟灭的身体，都是因为她。
新生的仇恨给了行行力量，他要挣脱身上的枷锁，去问问姐姐为什么这么狠心。法师意识到他的行为，口中的咒语逐渐加强，施加在行行身上的力量也变大了，眼看就要把行行勒成碎片，一股外来的力量往行行的腰部位置一撞，身上的锁链被撞开。
行行被突然的冲击撞飞到一边的树荫下。他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才看清刚刚的外力的来源是毛头。
“毛头……”行行不敢想象毛头会怎么样，完全不顾后果地跑向他。
“不要过来，你应该也知道是怎么样的。认识到你这个新菜鸟真是我的倒霉。不过也没关系，如果这样你会认识到人的丑恶的话，那也不错。”毛头的脚开始被融化，然后是头，最后成了灰烬，随风一吹，便消失在晴空之下。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鬼节夜谈（最后的故事）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