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汉纸的艰难爱情》一朵粑粑花

2、002 论文化的重要性

　　事实证明，捡一只猫回府和捡一个人回府比起来，所要面临的压力是无法放在同一个水平上进行比较的。尽管一路上我把将军府大致情况和少年做了介绍，但面对真实环境下将军夫人荷枪实弹的问话，我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你连这个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都不知道的人，你敢把他带回府？你怎么能断定他不是是敌国奸细，亦或其他心怀不轨之徒呢？小满，你好歹是将军府的千金，你有想过我们这里是将军府吗，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想进就能进的吗？”

　　我低头听着将军夫人语调激昂的尊尊教诲，琢磨着到底先回答她哪个问题。不过她好像问了很多个，我还是按照自己编好的话回复算了。

　　“娘，此人是我路上救的，他愿意卖身给我当仆人，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了。”相比随时都可能离开的房客，家仆的身份比较安全吧，至少我是这样想的，不过在和少年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貌似表情很不屑的样子。

　　“他出身在书香门第，不过家道中落，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了。被人一路拐卖到牧歌后，卖他的人想把他卖去当小倌，他拼死半夜逃了出来，如果不是遇到正好路过的我，现在估计已经被冻死了。您不是常说爹在沙场保家卫国，虽然杀的是敌人，但也一样是夺取了别人的性命，因此我们要多多为爹积德行善么？”

　　关于身世这段，我不否认我是在报这小子敢拿刀子指我的一箭之仇，不过也怪他长得太好看。虽然狗血是狗血了点，但对将军夫人这种表面泼辣内心柔软的女眷来说，这绝对是个凄婉哀伤让人闻之落泪的故事。我这番言辞诚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辞有八成可能会动摇她。接下去的就得靠那个捡来的麻烦自己为自己说话了。不过我不太肯定他到底会不会按照路上我说的做，对于他的态度，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当真如此？”将军夫人果然不再像刚刚那般咄咄逼人，她带着探究的眼神扫向站在我身边比我高了大半个头的少年。少年越沉默，我的心纠的越紧。你倒是说呀！再不说想出去被冻死么！过不了将军夫人这关，我就是想留你也留不住你了！

　　“是，还请夫人收留。”少年到底是开了金口，不过没按照我给的剧本走。有求于人态度还冷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现下也就只得看将军夫人如何定夺。

　　“唉，可怜的孩子。”将军夫人李氏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下去吧，下去吧，以后就好好跟着小姐。”

　　李氏虽然答应了这事，不过我知道她肯定是会派人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一个人女人能把将军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光是靠菩萨心肠肯定是不够的。但这些目前都与我无关，我现在比较头疼的是这个捡回来的东西到底该怎么称呼？要不是刚才将军夫人提醒，我还真没想到要去问他的名字。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在回去的路上我决定先把称呼问题解决掉，养猫狗有没有名字都无所谓，随便吼一声保准乖乖跑过来，可这人不一样啊，没有个称呼谁知道你叫没叫他？

　　“……”又是隔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理我时他才缓缓开口：“我没有名字。”

　　其实这结果也在我预想当中吧。可心里还是有点失落，不过如果换了是我，估计也太愿意跟个陌生人说太多……罢了罢了，当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说不上来为什么，不仅仅是名字这回事，少年从一开始就给我一种不安定的感觉。但，捡都捡回来了，还能怎么样呢。眼下看来这名字的问题得靠我来解决了。我想了想，说：“今天是腊月十二，要不你就叫十二吧。”

　　这真不是我故意想整他，我对取名字这事情向来没什么天赋，而且我相信这个问题也不能完全怪到我头上，看我名字就知道了——陈小满，有哪家爹娘会给女儿取出这样和小名差不多的大名？就因为我出生那天正好是小满时节，于是爹就给了这么个名号。再来看看我家的家仆，差不多也都是这种调调，如果是夏至那段时间进的府，那么名字依次就是夏大，夏二，夏三……

　　哦，对了，还有我的狗，它叫花花。虽然长得很生猛，不过身上那些杂色的花纹注定了它不可能从我这个肚里墨水贫乏的主人这得到什么优美的名字了。不过我对它很好，所以我想它应该是明白的，名字不重要，真的。当然以上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我现在很忐忑的想知道这个刚刚捡回来的少年在不了解我们家取名现状的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希望不要太过激就好。

　　“……“然后，然后，我等了很久他又不说话，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打醒他，多大的年纪没事装什么深沉，搞得身边人神经都跟着紧张兮兮。但是我终究没有出手，也许等我回去收了他手里的匕首我会有胆子试一试。

　　“你念过书么？”就当我以为他默认接受新名字的时候，这货面无表情的丢出这么一句。你丫怎么不直接说“你识字吗？”

　　我冷静的告诉自己没事没事，这孩子最近估计受过什么刺激不太会说话，我不跟他计较：“你不喜欢这名字啊？可我觉得挺好的，简洁明了、干净利落，念起来还朗朗上口。”我为了显示自己取名字还是思量过一番的，列举了我能想到的所有优点。不过少年好像不是很买账，只冷淡的说了句“随便。”

　　我叹了口气，退让道：“你要是想到自己喜欢的名字，跟我说下，我们可以换的。现在临时就先用这个吧。”

　　“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收拾个房间，然后带你熟悉下府里环境。”本来还想说再给你拿两套衣服，但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家里有的都是下人服，我说让他当我的家仆也只是说给将军夫人听的，没想过真的怠慢人家。

　　昨晚回到将军府的时间和我先前预料的差不多，所以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睡下了。没好意思打扰别人，我只能让十二睡在我卧室的外间，那里是有一张睡塌的，平时没什么用处，没想到临时能当张床。但让一少年睡在外间显然不是长久之计，虽然我长年混在父亲的军队里对男女大防没那么多芥蒂，不过这里是牧歌我还得考虑下将军夫人的接受范围，唉……

　　下人领着十二下去的时候，我也滚回了自己房间，一会儿要带十二出门买衣服，我现在自己这身也得换换了。在军队的时候什么都简单，回到这里，不得不入乡随俗，让帝都的夫人小姐们接受一个整日都是男装的千金估计有点难。我也不想做那么标新立异的事，单挑一个阶层的审美势必需要顶住来自各方的压力，何必呢。我的初衷只是生活的悠闲自在而已。

　　下人带着十二过来敲门时，我终于在拔掉自己不少头发后搞定了自己的发型。看着一地打结的头发，我想我前几辈子估计都是汉子吧，这辈子应该也是个汉子，只是在投胎时眼花进错了肚子，没生个把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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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歌作为寐国都城，街上热闹的程度可想而知。不过现在不是逛街的时候，最重要的任务是先给身边这少年选几身衣服。因为已经不止一个路人对他这身破烂衣服投来鄙视的目光了。当然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帝都百姓的素质其实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小二，给他选几件衣裳，不要太花的。”我进门后跟个大爷似的在大堂的椅子上坐下，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感谢军旅生涯的熏陶，我现在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女儿家的言谈举止该是什么样的。

　　“好嘞！客人这边请，小的先给您量下尺寸。”十二虽然脸上表情一样冷的冻死人，不过也没拒绝小二，让他抬手的时候，还是很配合的抬了抬手。其实这货心里应该知道我的好意吧，我端着杯子歪头想。

　　“客人您看这几件怎么样？”小二快速的从店里挑了几件成衣让十二过目。十二只撇了一眼就冷冷的看着我不说话。

　　唉，这个锯嘴葫芦，“拿来我看看。”我朝小二示意。

　　素白的，淡蓝的，清灰的……从里衣、棉袄到外衫倒是都挺齐全。我看看衣服又看看十二，穿在他身上应该都都可以吧？

　　“你去试试，能穿就都买了。”我发现十二微微皱了下眉头，好像是嫌试衣服麻烦的样子。他终于有点表情了，再面瘫下去，我都要以为他天生就没情绪呢。

　　十二从里间穿好衣服出来时，我正低头喝茶。店小二突然发出的感叹差点让我把刚刚喝进去的茶全喷出来，他说：“小姐您相好的真是好看！小的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把店里的衣服穿出这等风姿！”

　　噗，风姿？什么风姿？他本来就长得好行不行，合着进门的时候你是没看见？还有谁告诉你这是我相好的？不过等我回头看的时候我也一样看呆了。

　　这个，神仙下凡怕是也不过如此……

　　十二穿的是店小二拿给他的素白那套，里层是半丝半棉的白色斜襟夹棉长衫，外层罩了一件时下寐国最流行的仿冰纱的单层同色纱衣。都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但是穿在他身上却无端生出一种脱尘的气质。再配合他那张无可挑剔，却又总是寒冰带霜的脸，这要是走在路上，不得把牧歌大大小小的女人都迷得神魂颠倒？

　　不成不成，这样子太招摇了。

　　虽然我知道这不能怪到十二头上，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这要是在牧歌惹出什么桃花事件，要我怎么向将军夫人交代？

　　“那个小二，你给他换几件朴素点的，看着要不起眼的。”我连连摇头。

　　“这不是挺合身吗？样子也好呀？”小二表示不解。

　　“去去去，照我说的做。”

　　而事实上，等十二再次出来的时候，我觉得这衣服其实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人实在长得太好了……

　　明明是最常见的蓝棉袄加白坎肩，穿他身上怎么就跟贵族的绫罗绸缎一样呢啊！

　　“你还满意吗？”我觉得有必要征求下十二的意见，毕竟这是穿在他身上的。不过他还是那副死样子，就“嗯”一声算是答复我了。

　　回去的路上，十二还算有点良心，没等我去拎打包好的衣服，他已经提着东西安静的在门口等我。看着门外沐浴着冬日阳光的十二，我忽然想起昨天夜里他给我那种既脆弱又坚强的感觉像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