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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醉花阴里倚琼娘(小修) ...

  •   梅园里整园的花都开了,我找来木炭和白纸跑到园子里写生。
      宣纸软软的不合用,我画坏了好几张,才勉强得了幅满意的。正准备收工回去逗弄我家小小,余光瞥见一道红影从后门那里跑过。
      我眼力不差,一眼认出那红影是三姐的狐裘。也许是闲的久了,竟突发奇想要跑去做个围观党。
      程家四小姐资质平庸是出了名的,只是我私下里并没有放松了练习,再加上这身子不是外人所知的那般无用,我想自己若是放在江湖里,大约还能算是个小高手。
      一路追着三姐跑到府里最偏僻的角落,见她跃出墙去,我血液里沉睡已久的八卦因子呼呼的往外冒——再往后就该是才子佳人,白堤相会的段子?
      然后又转念,三姐要找人过二人世界,我这个电灯泡还要不要跟去?
      纠结一秒后,八卦战胜道德,我脚下一顿,也提气跳过围墙,远远的吊在红影身后,直到她在平阳湖畔上了画舫,才在湖边找了个隐蔽地方藏好。
      醉花阴是京城里最好的酒楼,别的不说,单说那只此一家的神仙醉,便引得无数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齐聚该处,斗酒划拳,好不热闹。主人家也很有商业头脑,将醉花阴建在平阳湖边,窗外就是免费的景。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醉花阴里酒香菜美,而这醉花阴的主人却是个年少的姑娘。
      琼娘是醉花阴的老板娘,一手高明的酿酒技术让我这个活了十一世的人都赞叹不已。我十岁那年的春天溜出府赏花,在桃山上偶遇白衣白裙的琼娘,两个小女子喝光两坛神仙醉,然后便一见如故了。
      听我说明来意,琼娘很够义气的把她三楼的暖阁借给我,还叫下人送上来一壶清酒和一碟老醋花生,和我一起坐在窗边看热闹。平阳湖中的水是活水,饶是冬日也不上冻,可毕竟这个时节湖上没甚可观之景,湖面上只有寥寥数只小船,没怎么费力就让我找到了三姐登上的画舫。
      “琼娘能看出那画舫是哪家的不?”
      她拿过两个青瓷杯子,倒上两杯酒,又把酒壶放回热水里温着。
      “小四太久不来平阳湖了,连湖上给游人临时租用的画舫也不认得?”
      听她这么一说,我凑到窗边仔细看了几眼,果然是租的船。我翻个白眼,心说三姐这人不厚道,出门会情郎瞒着自家妹子不说,都到了这里还像做贼似的。
      琼娘只有十九岁,在这个年代是嫁不出的老姑娘,但放到现代正值青春年华,对这些个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自然好奇的紧。见我只顾盯着那画舫死看,伸长腿在桌子下面踹了我一脚。
      “眼睛黏在那船上了怎么着,还不赶紧告诉老娘这中间的弯弯绕?你三姐不是许了谦王爷,从哪里又来一个情哥哥?”
      我闪过她的飞脚,嚼着花生下酒。这中间的弯弯绕?我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咧。
      壶里的酒是竹叶青,喝不醉人,我们喝完了三壶酒,花生也吃的差不多,终于等到画舫里的人上岸。
      红色的背影身旁是一名白衣公子,公子身后还跟了个青衣小童。我看着那白衣公子替她系好狐裘的带子,看得眼睛都恨不得滚出来。
      那件狐裘是父亲年轻时的一个江湖朋友在三姐及笄时送来的贺礼,是整条的火狐皮缝制,三姐宝贝的不得了,有那条裘袍做证物,即使只看到一个背影我也绝不可能认错人。
      说这两人没关系,猪都不信。可那白衣公子怎么看着眼熟呢?
      我这边正迷糊着,就听见对面的琼娘一拍大腿:“那不是新晋的户部侍郎谢清然吗,头年的新科状元,你不记得了?”
      我想起来了。
      谢清然是去年殿试的第一名,御笔钦点的状元,为人坦荡刚正,颇受圣上喜爱。半年时间连升三级,二十岁官至户部侍郎,前途一片光明。他刚迁职往户部的时候来我家拜访过,那日我做了桂花糕,想送给娘亲尝鲜,恰巧遇上他和我父亲一起往花园里走。
      又后知后觉的想起三姐和谦王的婚约,我不禁有些同情倒霉王爷。皇上那御笔上沾的怕不是朱砂,是石绿吧,这一笔点下去,硬是给他弟弟头上画出一大片绿云。
      我幻想头顶绿云的谦王想的走神,被琼娘一脚踩在脚趾上,疼得我差点叫出来。甫一抬头,正对上她闪着八卦光芒的丹凤眼。
      “哎哎,小四,你姐啥时候勾搭上的谢侍郎?”
      “……”我怎么知道。
      她也没指望我能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倒是可怜了谦王爷,明明是个举世无双的人,生生被毒毁了,如今未过门的妻子又闹成这样……小四,你和晚歌一起生活这么久,她的脾性你可比老娘我清楚,你觉得这事会怎么收场?”
      碟子里的花生吃完了,她从身后的小柜上摸来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朝外面扬了扬下巴。
      三姐的脾性?我望天无语,她就是一剥了壳的荔枝,柔弱的外表加强悍的心灵,她若是真爱上了,哪怕要违抗圣旨也非君不嫁的。
      我突然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这违抗圣旨,怕是抄家灭门的死罪吧?
      我估计当时自己的脸色比谦王头上的绿云还绿,琼娘见我这幅丢人的模样,轻嗤了一声。
      “不是老娘说你,你都这样了,难道还怕死不成?”
      没错,琼娘知道我的老底。桃花林里我们喝得都有点高,酒喝多了难免管不住自己的舌头,于是我就把自己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全抖搂出来了。
      不过琼娘这人接受能力强,又是不拘小节的女子,事后也只是拍拍我肩膀,表达了对本人不幸遭遇的同情,然后……然后这家伙就把我上十辈子的经历当话本听,还嫌弃情节不够缠绵!
      我这是交了个什么朋友……
      琼娘于我,就像是现代说的死党,放在我所处的时代,叫知己。遇上她是我程晚秋迄今为止最幸运的事,没有之一。
      “我是不怕死啊,”我慢悠悠的又倒满一杯酒,也不喝,端着杯子慢慢摇晃,看着蛋壳青的杯口沾染淡淡的水迹,“可我好不容易能安安稳稳的活过一世,要是再投胎,不知又是怎样的颠沛流离。再说,就算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程家着想。”
      “那就想把程晚歌打晕了丢进花轿,老娘知道你没问题。”
      “我三姐那人,即使你把她送进洞房,再用链子锁住,她都有办法逃婚。”
      “啧,瞧瞧你们程家养的两个女儿,贤良淑德,半点都欠奉。”她往后一仰,软在椅背上,大发感慨。
      我差点把手里的杯子丢她脑门上。
      女儿家的三从四德,姑娘你难道就有了?
      我懒得和她磨牙,顺手拎走了剩下的大半壶竹叶青,决定回去抓来三姐把这事的前因后果都弄个清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醉花阴里倚琼娘(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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