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记·残梦》阿欣二怡

9、|番外|[相思断·浮生]

　　很久很久以后，当时光都已经尘埃落定下来。他终于可以，有大把大把的空闲光阴来想他。
　　他慢慢的想。慢慢摸索着他的模样，他笑起来的时候，温柔莫名的像把整个世界的光束收起来，微微弯起的嘴角，温和的眉眼。还有，对他的纵容。
　　或许因为比他大的关系，静衫总是会宠着他，对于他的孩子气，哪怕无奈。也总是随他去了。却不知，那一声又一声无可奈何的墨白，就这样，一点一滴，灌入他的心底。
　　后来，每每想起，耳边总是那轻唤。逼得他，痛不欲生。
　　他还记得，他们一起去看了某一年的花灯会。那般热闹，因为怕他离开，他便死死地抓住静衫的手。静衫注意时，早已挣脱不开了，便随他去吧。他便那般欢喜的觉得，静衫对自己是有些在乎的吧。
　　据说，若是把心爱之人与自己之名，写在河灯上，再放出去，便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他信以为真，差人去买了百盏河灯。每一盏，他都工工整整，一笔一划的写着两人的名字。
　　楚墨白，苏静衫。
　　那六个字，他写了百遍。只为了可以，与静衫百年永不分开。
　　只是，哪有千百年不断裂之物了，那百盏河灯，摇摇曳曳，终是塌了。他又如何能料到，最后结局，竟果真如此。
　　他依稀记得，静衫的白衫是怎么被他糟蹋光的，因斗不过他弄脏的速度。静衫后来改穿了青衫，与他的墨衫甚是匹配。他便暗地里偷偷高兴，觉得与静衫终是有相似的地方。
　　但，末端便是，他此生再不穿青色墨色之衣。
　　他出征前，静衫恐他出事。没日没夜的跪在佛祖面前，为他念《慈悲咒》祈祷。本来就是虚弱的性子，在这样一折腾，面色就更苍白。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他震怒，却又同时疼惜。他那时看着躺在床上的静衫。细细密密的吻从额头至嘴角，他埋头在他的肩窝里，低叹；“别再这样了，你若死了，我怎么办？”
　　怎知晓，一语成真。
　　他与他换血那日，明明神智是清醒的，却无法动用身体。他看着静衫倒在他身上。那个瞬间，他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看他清醒过来后，静衫淡笑着：“还好，你没有死。”又一次在他面前，昏死过去。
　　只是，这次终是伤了内里。哪怕锦年给了静衫一半的血，哪怕细心调养，却还是，奄奄一息。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静衫最后一次清醒，是在暮春。宫里的夹竹桃大多都谢了，只有宫前那株，还在开着。粉白的花朵，飘了下来，映在静衫的身上。
　　那一日，他还以为，静衫是在逐渐好起来了呢。那时静衫靠在他的肩上，对他说：“墨白，你定要活着。百百千千之岁，我才会开心。“
　　那一日之后，静衫便一直在昏睡。再也没醒来过。
　　他一直记得那句话，所以，便那样努力的活下来。活在那个，已经没有了他的世界里。因为，那样做，他的静衫会开心。
　　只是，如今，他却再也没有力气活下去了。
　　闭上眼，他昏睡过去。恍惚又看见，那一日，百盏河灯下，静衫的笑容。
　　相思断浮生，断尽人生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