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江湖》凉虞

26、啰嗦墨岳

　　“哦，原来如此。”萧初晴笑得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颜苏儿看着萧初晴的笑容，只是低下头没有说话。
　　颜苏儿突然想起些什么，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抬起头问道：“萧姑娘可看见我的短刀了？”
　　萧初晴回头冲她一笑：“放心好了，替你好好收着呢。那可是把难得的好刀。”
　　“好刀是好刀，配我却是可惜了，萧姑娘若是喜欢，我送你便是。”
　　萧初晴此刻倒是有些惊讶了，片刻后她释然：“颜姑娘倒是大方。”
　　颜苏儿初醒来之时还有些恍然，到现在精神好多了，说话也俏皮了起来，“不过是个物件罢了，姐姐前些日子寻来送我的，我也用不上，我若要好的，再让姐姐送我便是，到时候萧姑娘可不许眼馋！”
　　萧初晴莞尔，说着要去厨房便收拾了家伙出去了。
　　门外的两个人和萧初晴打了个照面，双方只是点头示意便错身而过。
　　笛喻站在门口片刻之后终于还是转身离开，墨岳轻轻合上自己手中的折扇，望了一眼紧闭着的门，抬起脚追上了笛喻。
　　调笑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说笛大公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着急地去救一个人哎，那天小丫头摔下来的时候我可是看见你的脸都白了，你别不承认啊！”
　　“真可怜啊，小丫头竟然说和你只有一面之缘，人家似乎不是很喜欢你啊。”
　　“喂，咱们好好聊聊啊，要不要向本公子讨教讨教怎么求得女孩儿的欢心？”
　　颜苏儿此次不过有些受惊过度，再加上一路上赶来未免有些身体不适，她本不是喜欢待在房间里的人，此次身子将养了几天，好不容易好些，便忙忙地出来了。
　　这几天待在房间里却也没有看见旁的人，就连每天的饭菜也是萧初晴送来的，听萧初晴的话的意思，似乎这几天大家都很忙，就连她们寄宿的家的主人严曜也正忙着安排武林大会的事情，萧初晴本身却没有太多事，就常常和颜苏儿聊天。
　　从萧初晴话中，颜苏儿也算是初步了解了她所处的位置。
　　她现在就在所谓的武林大侠严曜的家中，而他的家则在碧落山上，其实碧落山并不能算是一个宜居的地方，因为碧落山十几年前的一场大火把本来美丽的碧落山变成一只凤凰，还是没能浴火重生成功而烤熟了的凤凰。
　　但据称严曜一生中最爱的那个女人，就是江湖第一美人苏倾颜精神失常后在坠落在碧落山崖下而死去，他为了最接近苏倾颜的魂灵所在而在碧落山上建下了一个山庄，并且一直住在这里。
　　不久后他娶了他现在的妻子，有了一个女儿和儿子。女儿便是和萧初晴并称武林双姝的严玫兰，从小和萧容声订下了婚约，但天生心悸，是个不折不扣的病美人。
　　萧初晴一提到严玫兰，就开始表现出种种不满，虽然她和严玫兰并称武林双姝，但她对于将成为自己未来嫂子的严玫兰总是会有一些微妙的感情，一方面她觉得自己的哥哥理所当然地值得武林上最漂亮的女子，另一方面又觉得严玫兰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每天看她蹙着眉头，娇娇弱弱弱柳扶风的身姿，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垮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再加上严玫兰自觉将会成为她的嫂子，和她说话时总是喜欢用一种长辈的语气，偏偏所有人都不觉得她的语气态度有问题，萧初晴心里总觉得有个疙瘩。
　　颜苏儿对于她的这些抱怨的话不置可否，常常只是笑，或者间或应一下，这样长久下来，萧初晴终于觉得不对劲。
　　“颜姑娘，你没事吧？”
　　颜苏儿笑着摇摇头，并不回答。
　　萧初晴悄悄看她脸上的神色，仍旧是淡淡的，稚嫩的面容却并不像初次见面那般无忧无虑，反而像是经历过许多事情一样无悲无喜，片刻后她看见颜苏儿嘟起嘴，不满地说：“一直待在房间里，我可是无聊得很。”
　　她的神色天真而无邪，活像个没能满足自己心意而撒娇的孩子。
　　可她不就是个孩子吗？
　　萧初晴心里暗自为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而后悔，忙安慰她：“放心好了，看你的样子，许是明日就能出去了呢，这庄子景色甚好，到时候我带你游玩如何？现在若你觉得闷，不如我叫人去山下帮你买些有趣的话本子来如何？”
　　颜苏儿忙摆手，“我不过说说罢了，嘴上功夫而已。我在想啊，我既然看过这么多的话本子，不如也来写个故事如何？这世上多的是才子佳人大团圆结局，可我偏偏要写一个男子负心薄幸抛弃女子的故事。”
　　“唉，”她苦恼地托着腮，“可是这样会不会没有人想要读这个故事啊？”
　　她头一歪，看向萧初晴，“如果是你，会愿意读这样的故事吗？”
　　“我啊，”萧初晴难得神色认真起来，“你看我虽在我哥面前那般贞静，私底下也是个调皮可恨的，小时候呢，也看过不少话本子，才子佳人的确也如你所说那般泛滥，不过我以前曾听说过一句话，君是丈夫，负心若此，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在这世上，本来就对女子有很大的偏见，我自己身为女子，虽然仗着自己家中父兄，生活尚算安心，但比我不如的又何止千万。若人人都奢望有那样幸福美满的结局，那么什么才叫作圆满呢？”
　　她眉眼之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绪，这个向来甜甜笑着的萧初晴那一刻全身溢出浓浓的愁绪，待她反应过来看向颜苏儿的时候，她却是一脸茫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她。
　　萧初晴连忙笑了对她说：“你看我，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颜苏儿吐了吐舌头：“你倒是可以去写话本子了。”
　　这场关于写一个故事的话题就这样结束，不过下午的时候萧初晴果真抱了一堆话本子通通堆在桌上，只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你慢慢看就转身走了。
　　颜苏儿其实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那次惊马带来的心理上的惊吓显然大过于身体上的伤害，纵使颜苏儿的腰间和背上还有淤青，它的消散也不是一时之功，但包括萧容声在内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没有提起为还未见面的严玫兰看诊一事，颜苏儿并不在意，甚至可以说，医或者不医她都并不在意，那个萧初晴口里的严玫兰，那个身为萧容声未婚妻的严玫兰，那个现在的武林盟主严曜的备受宠爱的女儿，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重要的是，她终于来到了这里。
　　她期待了整整八年的地方，她终于来了。
　　“哎，小丫头。”
　　颜苏儿听得这一个称呼，不免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转头，看见墨岳坐在窗台上，乌黑的发高高的束起，插上了一根青色的玉簪，风流倜傥的样子。
　　“怎么？”他唇边携一缕得意的笑，“本公子玉树临风，你都看呆了？”
　　颜苏儿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一番，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是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如你这般，风度翩翩，仪态万千的美人！”
　　她狠狠地将最后两个字念出，然后转身自顾自地收拾那一大堆的话本子，把自己已经看过的全部挑出来，到最后竟然发现剩下的一本也没有，颜苏儿鼓起腮帮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便拿起一本，终于还是决定把这些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话本再一遍重温好了。
　　“我说小丫头，你一直待在这里不觉得闷吗？”
　　颜苏儿把话本子翻开第一页，嗯，又是书生进京赶考。
　　“要不要哥哥带你出去玩啊？”
　　好吧，又是经典场景，打雷下雨，书生躲到一个破庙里去了。
　　“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这庙里呢，住得不是和尚，却也不是尼姑，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唉，某人乐不思蜀，根本不惦念着她那只可爱可怜可叹可悲的胖乎乎的小鸟了，哎，胖胖啊胖胖，你的主人不要你了，真可怜哦——”
　　“你到底想干嘛？”任凭是颜苏儿再好的脾气，在墨岳这般不着调的话下终于还是绷不住，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看着他。
　　墨岳从窗户上跳了下来，笑眯眯地倾身看着颜苏儿道：“哎，你叫我啊？”
　　颜苏儿咬了咬唇，瞪了他一下，犹豫了片刻后才低声问：“我的胖胖怎么了？”
　　墨岳拉长了声调：“你的胖胖啊——”
　　“到底怎么了！”颜苏儿气愤地跺了跺脚。
　　墨岳轻笑起来，那略微低沉的声音竟有些魅惑之感：“放心好了，它好好地待在周伯父家呢，我们来之前还特地给它找了个公鸟，夫妻双双把家还嘛。”
　　话语一落，墨岳就看见颜苏儿脸上忽青忽白，变化纷呈，简直精彩极了。
　　“怎么了？”
　　颜苏儿似笑非笑，带着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胖胖可是只公鸟。”
　　“咳咳咳咳。”墨岳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颜苏儿莞尔一笑，“它可以是短袖嘛。”
　　就在墨岳被她这一句话惊吓到的时候，她接下来一句话更让他的脸全部黑了。
　　“就像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