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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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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木苍,本来按照之前的安排,待红绸落下之后,他便顺势跃到门口即可。因着要让众人都看到宁远行写字,红绸悬挂的位置已经非常靠外,所以这应是没有什么难度的动作。但是在木苍将细绳挑断之后,借横梁之力向后跃出的时候,耳侧忽然传来暗器破空的声音,分别向着他的头、腰腹和脚袭来,闪避间难免失了平衡,从半空中仰倒下去,直摔落门前的三级台阶方才停下。因着厅内喝彩之声猝起,竟没有人注意到。
火耀和金铉正巧在守在门口,见状急忙上前,想将他扶起来,却见木苍竟是脸色煞白,双手抚在腹上动弹不得,依稀听得从紧闭的嘴唇里溢出一两声呻吟。
“木苍,你怎么了?……说话啊!”火耀性子比较急,年龄又小,见他这副模样当即慌了神,将他半抱起来,扶着他的肩膀一顿摇晃。
“别……额……痛……”木苍挣扎着抓住火耀,力气大的几乎要将他的袖子扯下来。
木苍知道自己状况不好,本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便浑身疼痛,可与自己腹中那般绞痛比起来却是通通感觉不到了,让他本能地想用力按住,残存的理智却提醒着他不可以那样做,于是只能死死抓着火耀的袖子,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哪里痛?可是磕到头了?不应该啊……这哪有多高啊……”
“先把他扶到别处去吧,总不能躺在这里。寿宴就要结束了,一会儿若是让客人们看到成什么样子。”金铉也只以为木苍是从高处摔下来磕碰到罢了,并没有太在意,使力想将他搀起来。
“别动他!”这时,一个略显焦急的陌生青年忽然从厅内小跑出来,顾不得向两人解释,急忙抓起木苍的左手四指置于其腕上为其诊脉。此人正是江临。
江临的父亲是庆州知府,王妃寿辰这样的大事自然不能缺席,不过本来要随他前来的却是其长子江淮,但因着江临的母亲江夫人作为江知府正室也是受邀出席的,所以便动了其他心思。王妃的寿宴,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自己这小儿子因从小体弱一直寄养在外,认识的人不多,如今回来了当然要结识些城中殷实人家的子弟,一则不至于每日里只知摆弄那些药材,二则也让他开阔下眼界,无论如何,她是实在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去开什么医馆的。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她也曾悄悄与江知府说过,那便是这种场合下,各府的女眷也是要到的,江临如今已经二十有三,早就过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说不定还能从中觅得个好姻缘。江知府想想也对,作为知府家的嫡出四公子,这孩子也太默默无闻了些,倒不如趁此机会将他介绍给那些人,以后行事总也有几分面子在。
最先注意到江临到来的是韩旭阳,这一个月来,他便经常出入仁心医馆,对江临的事早就一清二楚,所以见他出现在这里丝毫不觉得惊奇。只是因为江临找了个极偏僻的角落入座,而他又一直被各种人用各种理由绊着,到开宴也没能去找他说上一句话。
整个宴席过程中,江临都只默默坐在角落里,别人来找他搭话就应付两句,不来他便只一径沉默着,偶尔扫两眼中厅的表演,心里盘算着药园里的哪些草药该成熟了,是今日回府就去收了还是等到明日再说。就在他庆幸这无聊的宴席终于将要结束了的时候,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那个叫肖晨初的怀孕男子,或者说阴阳人,原来竟就是这两天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宁大世子的男宠。心里恍然,又有些说不出的失望。
木苍的整个表演他从头看到尾,在大家都被宁远行的出场攫住视线时,只有他看到了木苍在半空中失衡滚落的画面,当下心里便是一紧。别人不知道木苍的身体状况,他却清楚的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便是常人也会受伤,更何况是他那样的身体,弄不好会出大事!于是忙忙赶了出来,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江临将手搭在木苍腕上,良久不语,眉头越皱越紧,忽然听得火耀惊叫:“天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几人这才注意到木苍的衣服下摆竟然被血染了一大块,因着衣服是淡青色,所以格外触目惊心。
江临再不敢耽搁,急忙让金铉将木苍抱到房里,却见他迟疑不动,火耀急了就想接过来,才听他支支吾吾地道:“慢着……木苍他现在是……他现在毕竟不是侍卫了,若送回侍卫房恐怕……”。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火耀是知道江临的,见他脸色这般难看便明白木苍的伤怕是很严重,于是再听不下去,抱起木苍就往他之前住的房间走。别看他年纪不大,因着常年习武的缘故,力气却是不小的。
金铉略一迟疑还是跟了上去。
木苍的房间因还没来得及安排人住进来,所以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待火耀将木苍放到床上,江临便急忙叫他去找来热水,又写下一个简单的方子让金铉尽快熬好端来。而他自己则快速地脱掉木苍上身的衣服,在腹部各处按了按,见木苍呻吟的更厉害,眉头便皱得更紧了些。见火耀将热水端来,便叫他将木苍上身都拿热水擦一遍,然后自怀中拿出一个折叠好的皮帕子,放在桌上展开,点燃桌上的蜡烛,将帕子中的金针放在火上烤后,对着木苍的肚子便要刺下去,衣袖却忽然被扯住。
木苍实在疼得厉害,几乎开不了口,但并没有晕过去,所有他知道自己下嗭身在流血,怕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心里着实恐慌。再加上刚刚江临按那几下让他几乎痛得眼前发黑,如今见他拿针就要往自己肚子上刺,下意识地便要阻止,眼里的焦灼绝望毫不掩饰,虚弱地开口道:“救他……”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江临微笑着道。
木苍竟似真的被这一句简单的话安抚了,放开了抓着他的手。
“可能会有点疼,忍耐一下,很快就好。”江临边说着边将手里的金针毫不犹豫地刺下去,然后再烤一根再刺一根,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木苍腹上布了不下二十根针方才停下。
木苍知觉得腹中气血翻腾,疼痛更甚,中途甚至直接昏了过去,又被生生痛醒,却只紧咬着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到江临停止施针时,他几乎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耳边也只有嗡嗡的声音,只不过是强撑着没有失去意识罢了。
江临一直抓着木苍的手腕没有放开,又过了约一刻钟,见他脉象虽弱但终于慢慢平稳,方才松了一口气,将他腹上的金针一一取出,又细心地将他的衣服掩好,伏在他耳边缓缓道:“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木苍终于失去了意识。
宁远行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江临正俯下嗭身竟似是在亲吻木苍,心里便似是窜上来一股邪火,大跨步走到跟前将正准备起身的江临拽的一股趔趄,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江临看到宁远行倒是一愣,待看到随后而来的金铉后随即恍然,对着宁远行淡淡地道:“可否容在下先将手里的金针收起来,以免误伤了世子。”
宁远行这才想起金铉与自己说的木苍重伤,江临在为其诊治的事,不禁脸皮发烫,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问道:“木苍的伤怎么样了?”他以为木苍是因为从高处摔下来伤了内腑。
“暂无大碍,不过需宁心静养些时日。”
“暂无大碍是什么意思?”宁远行有些急了。
“若能好好调养的话便无碍,不然便是说有生命危险也不夸张。”看宁远行的样子,竟是还不知道木苍怀有身孕的事,江临也就没有对他言明。有些事还是让当事人来决定比较好,他一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至于药方及调养之法,在下一会儿便写下来,只需按此行事,便可保无事。”
“他之前便一直身体不适,可是有什么问题?哦,对了,前些日子早上还会呕吐得很厉害。”宁远行之前就一直想让府里的御医来给木苍瞧瞧,可他一直不应,也就没强求,如今正好趁此机会一并问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身体有些虚弱罢了。”江临既不想说,便只是含糊带过。
这时,听风端着熬好的药从门外进来,后面还跟着刚从外面回到府里的水潼。江临端过药碗略看了一下,便又还给听风,让他将这药慢慢喂给木苍,务必要让他喝下去。
“江少爷,小人刚在府里遇到知府大人,见他似乎是在找您。”水潼忽然开口对江临道。
江临这才想起寿宴早该结束了,于是对宁远行略一躬身道:“如此,世子,在下就告辞了。”想了想终是又补充道:“木苍并不愿别人为他诊治,其中自有隐情,望世子莫要强他所难。”
宁远行不解,于是便没有说什么,只道自有安排。
待江临走后,水潼忽然单膝跪地,道:“世子,请容属下给木苍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