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邂逅琥珀》叁月霜

24、Part 23 【雨中的重逢】

　　“通知，请2年2组越前龙马到校长办公室一下，请2年2组越前龙马到校长办公室一下。”

　　这是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我和越前正准备去桧香里的办公室帮她批改一下刚测试完的英语卷子，结果刚走出教室门，头顶的广播就播出这一则消息。

　　越前停下了脚步，平淡地对我说道，“你先去吧。”然后就准备转过身往走廊另一边去。

　　“喂，越前。”走廊上徘徊着不少学生，他们各做各的事情，如往常一样的氛围却让我莫名地心慌。越前转过身来看向我，琥珀色眼眸里有些疑问。

　　我下意识地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周一，那个叫沃鲁克的男人会来学园里找越前，如约而至的消息，我已经想这个事想了一上午，这一刻终于应景了。

　　今早来学校的时候我和越前只字未提关于他怎么决定的事，他会怎么做决定呢？我丝毫没有头绪。他考虑得又怎样？

　　走廊外是灰蒙蒙的天空，看上去沉甸甸的灰色云层似乎随时可能下压在地面上。这样的天气从早上持续到现在，不得不让人心情压抑。

　　“你想说什么？”他问。目光认真地看着我。

　　“……没什么，回见。”我生硬地别过头，并且转身先他一步往走廊另一头迈开步子。身后没有回声，不知道他离开没。脚步很自然，只是心里却莫名地像是被拽紧了般。

　　强迫着自己排开那一丝一缕错综复杂的思绪，深呼吸一口气拉开办公室的门。要选择相信这个少年的决定，对吧？不管他做怎样的决定都应该给予支持认可，国际网联，这对他不是最好的出路吗？他，应该会答应的吧……

　　“果然你一个人来啦，刚才听到广播，越前同学他有事吗？”桧香里见我独自出现在她办公室内，便随意问了问。

　　我勉强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嗯，是啊，大概吧。”

　　桧香里没有多问什么，脸上挂着微笑，从桌上递给我一摞英语卷子，就是刚才的测试卷，“唔…越前没来的话就麻烦你一个人咯。坐我对面吧，那张桌子的主人暂时不在，可以用下。”

　　我点点头抱着卷子走到桧香里对面的办公桌前坐下，之后她又递给我这次测试卷的答案，我照着答案做批改。

　　“啊啦~对了，之前那个英语演讲比赛的结果下来了，你和越前都入选了，唔…还有静岛同学。牧川他似乎是太紧张了，落选了呢，真遗憾。”桧香里似是惋惜地说道。

　　入选了吗？那家伙还会来参加这个演讲比赛？答案不确定呢。我转了转指间的笔，没有回话，心里却想了一大堆。嘛~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吧。

　　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对照每份卷子上的答案与正确答案的错和对。大约过了五分钟的时间，办公室的门又被拉开了，我埋着头看卷子倒是没注意是谁进来了。

　　“报告，桧香里老师，我是来找您拿那个英语演讲入选名单的，这边要做统计。”一个清晰的声音传入耳中，入选名单？我微有些好奇地抬起头来。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相貌平平的黑发男生从门外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桧香里面前。我抬头的时候那个男生也看了过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松雪同学，是你？”

　　“唔…你，认识我？”我没料到他开口就是这么一说，再加上之前脑海里不时想到的又都是关于越前的那事，我完全不记得有和他认识过。

　　桧香里听到这组对话有些疑问，不过没说什么，抽了支笔在一张白纸上写着名单。

　　“我…你，你不记得了？之前在楼梯拐角的时候，你帮我……”黑发男生表情有些尴尬，在尽可能地做着表达。

　　“楼梯拐角？”我用手点了点脸颊，往天花板望去，眼睛眨了眨，头脑里思索一番，“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的那个……叫？”似乎还是没什么印象。

　　“高桥俊彦。”他毫不犹豫地吐出四个字。

　　高桥俊彦……？好像有点印象了，“学生会的那个，是吧？我，我没完全忘记，哈哈……”要说完全忘记了，是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高桥无奈地扯出一丝微笑，双手接过桧香里写好的名单，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出了办公室。

　　“高桥这孩子是学生会副会长哟~这孩子很听话。”桧香里微笑着对我说道。

　　为嘛要对我说？“哦哦。”我点头以示我明白了，然后低头继续批改卷子。

　　等批改完整个班的卷子再帮着桧香里统计了下分数，这一切忙和完已经是社团活动的时间了。我拉上办公室的门匆匆往教室走去。

　　此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我走到位前，注意力却放在越前的位上，他的球袋已经带走了，不过，现在人在哪呢？尽管不太愿意相信他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答应那个沃鲁克的邀请加盟，可是这么具有诱惑力的邀请，不答应，可能吗？

　　加盟了就可以成为职业选手，这也是在往那梦想一步一步地靠近，形同无异。那么，在越前心底，成为职业选手是不是要更近一步？他是个运动员，啊，遇到这样的事，应该会答应的吧，我已经想不出他拒绝的原因了。

　　于是承认吧，你一再自顾自地拒绝这个事实，直到辩驳不了的时候，就承认自己的不舍吧。看着这个少年一步步往上，突然的离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为什么……会不舍呢？其实或多或少更像是不愿意他答应，这样，年少的时光可以再多点，自己也可以看着他们一步步地走下去。这么一点小私心，似乎真不该存在呢……

　　我靠着冰凉的墙壁，侧过脑袋望向外面的天空，天色阴沉沉的，云层昏暗，应该是要下雨吧，夏末的最后一场雨吗？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呵~胡乱的想些什么啊……”我愚昧地自言自语道。随后拿起桌上的跨包，随意背在身后离开了教室。

　　带着一丝失落缓缓走到网球部，球拍击球的声音不绝于耳，什么也没改变呢，我停在最近的场地围网前，目光游离不定地望向场内。

　　能有什么改变呢？当一个人情绪失落的时候会感染到别人的机率微乎其微，这也是为什么往往很多人都会感叹自己身在这个世界的渺小。

　　我沉重地呼出一口气，重新迈开步子往活动室走去。就在离活动室还有几米远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B区球场上，混在那一群正在练习的少年里的某个身影，意外地突出。

　　呼吸忽然一窒，我停下来屏息凝视那个身影，大脑忽地呈空白状。直到感觉那个少年拉了拉帽檐，抬起头有望向这边的准备，我才逃也似的转身迅速进了活动室。

　　看错了吗？可是明明很清楚，应，应该不是吧，他放弃了那个网联协会的邀请？不，他现在呆在这里并不能完全表明他是拒绝了的，也许他答应了只是还没到时间走。也不对啊，那批来日本的美国人哪有时间这样闲着？况且，如果答应了的话他应该在最快的时间里离开吧，怎么可能还在这里，训练？

　　“噢，你在想什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我用手抓了抓额前碎碎的刘海，对自己颇感无奈。走到长椅前，把跨包放在了椅子上，不知怎么地，我突然不敢走出去，因为一想到自己庸人自扰，自以为是了半天，再次看到越前，这种心情实不是一个复杂可以形容的。

　　就好像已经决定了的事突然被变更，多少出人意料，只是这事让我大脑短路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事情本身。我一心以为越前他会离开，也许此时此刻他已经回到家中，收拾行李准备赴身美国了，我一心以为他会答应那个沃鲁克的邀请，是的，可是终究是我的一心以为。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我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所以我完全没想过，如果分别在即，我会花这么多心思来说服自己，他要离开了，那段大家一起做练习，天天日常的日子将不复存在。

　　脑海里突然闪过许多和他相处的画面，内心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真是五味陈杂。这更让我不敢走出去，怕看到他，担心这突兀地情感，来得这么猛烈……

　　“你准备在那儿站到什么时候？”忽然一个略带疑问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我条件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快速转向那边，白色的网球帽，蓝白相间的青学正选校服，黑色短裤，手腕上的蓝色护腕。他用手臂夹着球拍站在门前的位置。什么都没变，他好好地站在那儿，他压根儿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微皱着眉头，一脸纳闷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眸里满是寻思的意味。我抿抿嘴唇，下意识地深呼吸一口气，尽可能地想要自然一点，可是手随意地一抬就变得不知所措了，我别开目光，言辞也有些不自然，“啊嗯…没，没什么…我，我刚才在发呆…嗯，是的。发呆。”说完，自顾自地点点头。

　　“发呆？”他有些不耐地问。

　　我重重地点头，身体各个部位仍旧那么地机械，像是程序固定久了，突然失去了控制。我转过身对着墙壁，“嗯。那个，你，怎么会在这儿？”问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里是网球部，我为什么不在这儿？”我听到他的声音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紧接着又觉得有些调侃。

　　“啊，对，你是网球部的，你应该在这儿。呵呵，我都问了什么…呃，别在意。”喂喂，你神经搭错线了吗？我转身正对他，挤出一丝微笑。

　　越前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过身去，“笨——蛋。”他别过脸，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笨蛋？

　　我一时语塞，感觉这两个字真是莫大的转折，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他先开了口，“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但是，那种事的确没什么顾虑的必要……”

　　这句话刚落下，耳边就响起了从活动室外传来的哗哗啪啪的声音。越前看了看门外，不自然地伸手拉了拉帽檐，“切…果然下雨了。”

　　我愣了愣，将注意力集中在刚才那句话上，趁着社员们还没回来的时候，想要问清楚。“没有顾虑的必要？可是，那么好的机会……”这一刻感觉身体的各个机能突然复苏了，我迫切地开口询问。

　　“那个目标，是要一步一步爬上去的。”越前走了过来，停在离我一米左右的位置，他半侧着身子，帽檐被压得很低。

　　“我知道，要一步一步接近它。只是，太让人没自信了……你之前那不确定的说法。”本来没有想过要向他表达最真实的想法，然而这一刻，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很多。

　　“切…那就试着坚定自己的想法。”他生硬地说道。

　　意思是，让我试着去相信他？我情不自禁地深呼吸，咽下一口唾沫，“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个……？”语气犹豫，我感觉得到，该问吗？这样的问题。

　　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开始慢慢逼近，伴随着部员们对于突然下的雨的埋怨。我握紧了放在身侧的双手，因为外面的声响而产生的急迫和紧张充斥着我的整个脑神经。

　　“……谁知道……”

　　“哎~？你们俩在干嘛？傻站在这儿？”最先进来的是堀尾，他一脸诧异的看着我和越前，紧接着进来的是水野。

　　“没什么。”我和越前同时开口，一个转身一个伸手拉拉帽檐。

　　“嗯~？好奇怪的两个人……啊，糟糕，我的球拍忘在场上了。”还以为堀尾真的敏感到发现了什么，没想到他又叫嚣着跑出去了。

　　之后又陆续进来了不少人，考虑到他们男生要换衣服，于是我又拿起跨包准备往外走，“喂，你带伞了吗？”经过越前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道。

　　我为之一愣，回想了下，才机械地回答，“呃，没。”

　　越前走到自己的球袋面前，蹲下身拉开球袋，从里面拿出一把蓝色的折叠伞，起身递给我，“外面等我。”

　　简短的四个字却让我跟不上节奏，哈？借伞给我？哦不不，不是算借吧，让我在外面等他的话，那一会儿岂不是要一起回去……？我顿了顿，随即迟疑地穿过人群，走到活动室外撑开伞站住。一点也没注意到出来之前，人群里有双目光微微在我身上做了停留。

　　我想我还是没反应过来，是的，他把伞给我，让我在这儿等他，好吧，姑且算是正常的事，越前对女生还是有关切心的，只是不明显罢。对对，我什么都没想。

　　“哎~？松雪酱，你站在这儿不走吗？”正在这个时候桃城和海堂跑了过来，海堂看了我一眼便进了活动室，而桃城却停在门前问我。

　　“呃…我在等越前，这个伞是他的。桃城学长快进去吧。”说完我朝他笑了笑。

　　“哇喔~越前这小子~嗯嗯，那我先进去咯~”桃城咧开嘴灿烂一笑，然后便进去了。

　　桃城刚进去越前就出来了，他背着球袋换回那身黑色校服，十分淡定地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伞下。淅淅沥沥地雨声，以及不时有人出活动室的脚步声，全部传进耳里，心跳的节奏忽然乱了……

　　我呆滞地看着他从我手里接过伞，因为与他的距离忽然变得如此之近，连呼吸似乎也变得轻微而小心翼翼。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么拘谨。

　　“走吧。”越前平淡地开口。我回过神来嗯了一声，便随着他迈开脚步。

　　对了，先前在活动室里的时候，他最后说的是谁知道，所以意思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没来由地感觉到一丝庆幸，至少他告诉了我。

　　走向校门口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四周也有不少回家的其他社的成员，撑着伞的三三两两，也能看到没带伞的在雨里快速奔跑。地面被不停砸下的雨点变得湿漉漉的，行人的脚步一次又一次溅起水滴。

　　啪啪的雨声逐渐全部贯入耳中，走出校门的时候，这场雨仍然没有减小的趋势，雨点密集地从眼前砸下，络绎不绝。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越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墨绿色的碎发在偶然=尔吹来的清风里微微晃动。他目光平淡地望着前面，什么也没说。

　　“呃…你，要送我去不二学长家？”我撇撇嘴角，犹豫地问道。

　　“啊。你想冒雨回去我也不介意。”他没看我，波澜不惊地说。

　　我不由得愣住，鼓鼓腮帮，将目光望向别处。街道上走着很少很少的行人，两旁安静开着的小店铺，大商店。静静地，耳边除了这雨声似乎就再无其他了。

　　心里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与拘谨突然消失了，低头注意着脚下每走一步就稍稍溅起的水滴，突然觉得惬意无比。能和越前这么安静地走在街道上，突然感觉惬意。

　　是因为这次突然发生的不确定事件才得以表明那份情感吧，对于他……“呐，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私心，其实，真的不怎么想你应了那个人的邀请。”

　　没注意右侧投来的诧异的目光，我将头偏向左侧继续说道，“如果你答应了，就意味着你不会在这儿呆着了吧，想像不到你会去哪，反正像这样的时光可能是不会再有了……”我不由自主地狠狠咬了咬下嘴唇，“这种感觉，说不清楚。”

　　“……不舍？”

　　我赶紧转过头望向他，只见他有些故意地别开了脑袋，看向一边。我微微张开嘴巴却没想清要怎么回答。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疑似自我安慰地耸耸肩膀，“嘛~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对，是不舍，不想看着你离开，而且，到时候可能还得花时间去机场送你，真不划算。”

　　他转过头来，眼里满是诧异，可随即又恢复了自然，琥珀色的眼眸里多出了什么，只是他再次就目光放回之前那个轨道上，所以我并没领悟到。

　　“呼……能把想法说出来真不错~”我心情瞬间愉悦，试着转移目光左右看了看，不经意间敝见一个身影，在左侧快要经过的一间公共网球场内，一个个子比越前高出一些的同是墨绿发色的男生背对着我们正在往场内的练习墙壁上打着球。

　　越前似乎注意到我语气的停顿，也将目光转向了相同的方向，我转过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惊讶居多，其次是不敢相信。

　　墨绿发色的男生最后挥回一球，球在墙上狠狠地弹回，直接弹到他身后的铁网上，卡在网格里嗞嗞旋转着。

　　他转过身来，一张小麦色的脸庞，和越前同是琥珀色的双瞳闪现着傲人与自信，挺拔的鼻梁，一丝放荡不羁，琢磨不透的笑意从他的嘴角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