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再见，再也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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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地转了好几趟公交车，到三环边一家老字号店买了聂希最爱吃的棒棒鸡，然后提着便当盒又转了几趟公交车到了他公司。
站在他公司楼下，我盯着惨白的手机屏幕，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鼓励自己打电话告诉他，我正在他公司楼下等他。但每次刚按下拨号键就心慌地挂断了。
行人一个一个地从我身边经过，车子一部一部地呼啸而过，直到我被淹没在汹涌的下班人潮中，最后顺着原路返回。
我按照妖精教给我的方法，打电话给许悠，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要不要脸？什么男人不找偏要抢别人的男朋友？”
对方是一陈沉默，我的心底却燃起熊熊怒火，把自己21年来听过的脏话全如数搬了出来，越是伤人越要骂。
“就你那一脸又贱又恶心的逼样，见到男人就贴上去，看见就倒胃口。我呸，你祖宗十八代没见过男人是不？还是你是婊子转世啊？当心以后生孩子没□□…”
直到骂得整个人失去控制，仍觉得不解恨。
对方终于不再沉默，平静的说：“我们见面谈好吗？”
咖啡厅里。
娇媚的女子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细细地品着咖啡。我在她对面坐下，尽量保持大方地微笑：“你好，我是凌旖佳，聂希的女朋友。”
“我是许悠。”许悠淡淡的笑，声音清晰却不失柔美，“我和聂希认识有三个月了，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我的心，我的身都是他的，他也带我回家见过他的父母，他们很满意，还催促我们结婚。”
她的笑容中溢满幸福。我心猛地停止跳动，不是这样的，计划上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不过这是现实。所以，我恳请你离开，成全我们！”
我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不过那笑却比哭还难看，说出的话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反而带着一丝不甘，“我和聂希认识快四年了！四年了啊！”
许悠在我身边蹲下，握住我手：“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以后能忘记聂希。”
她话中左一个“我们”又一个“我们”，像一把利剑狠狠刺着我的心脏，一刀又一刀，缓慢却极重。
许悠轻拍了下我的手，起身放下了一百元在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背影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我望着许悠杯上残留的口红印发呆，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她刚说过的话。
我和聂希交往半年才敢手拉手逛街，一年才羞涩笨拙地接吻。整整四年，从没发生过肌肤之亲的事情，我们约定要把最美的回忆留到新婚之夜。
四年间，我从没去过他家。他说，只要我一回去，他父母定会像审犯人似的审问我，他不想我为难。
而他们仅仅认识三个月，就把我们四年的感情全抹杀掉。
“啪，”一个巴掌朝我脸上扇来，准确无误地落在脸颊，右脸立即火辣辣地疼痛起来，却比不上心上的痛楚。
咖啡厅里的其他客人全把视线投到我们这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摸着受伤的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聂希，他从没打过我，现在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
他瞪大双眼，大声骂道：“你这个疯子！”
许悠尾随而至，脸上的抓痕和掌痕触目惊心，眼角还残留着些许泪痕，一脸刚被迫害的无辜样。她拉着聂希的手臂，哀求道：“聂希不要冲动，这都是我的错。”
聂希指着许悠的脸，冲我吼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怎么那么恶毒？我他妈以前真是瞎了眼。”
“你吼我干嘛？我什么都没做过。”上天证明，刚刚她离开时明明活蹦乱跳的，我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动过。
“对不起，对不起，”许悠不停的朝我弯腰道歉，然后又楚楚可怜地看着聂希说，“是我先对不起凌旖佳，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聂希用力捏着我的肩膀，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快给许悠道歉。”
眼眶变得湿润，心痛如刀绞，我们相知、相识、相爱了四年，他却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我用力想甩脱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心一横，扭头狠狠地咬上他的手，他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
“那狐狸精究竟有什么好？她那么不要脸？”我声嘶力竭地狂吼，“还有你，你怎么是这种男人？我他妈才是瞎了眼。”
我仓惶的逃出咖啡厅，一路狂奔。
我用了四年的时间才明白一个道理，爱情容易，信任很难！四年的感情，终抵不过三个月的风花雪月。曾经的海誓山盟，早已飘远湮灭。为什么所有的爱情，无论开始时多么坎坷，过程多么美好，结束时却都是彼此怨恨？
“啊，啊，啊……”我坐在过山车上，放声尖叫。
过山车忽快忽慢，忽上忽下，一遍又一遍的带着我的心飞旋，一遍又一遍地在回忆和现实中挣扎。
那一声声痛侧心扉的尖叫声，似乎要把我这一生的力量全用尽。泪水伴着尖叫无声地流淌，快速飞向空中。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失恋的伤痛，还是过山车的急速地旋转使我疯狂。
下来时，头昏目眩，蹲在路边不停狂吐，直到吐不出东西，还是干呕不止。
泪水又开始肆意的流淌。
一张柔软的纸巾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顺手接过擦了擦嘴巴。站直身子，看到眼前的人，顿时愣住。
慕之翰又递给我一张湿纸巾，沉稳的男声传进耳畔：“擦擦脸！”
面前的他一如既往的成稳优雅，而此时的我却是狼狈不堪。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我把头埋得很低很低，盯着脚尖难为情的说：“今天…今天坐过山车坐得有点晕。”
慕之翰沉默不语。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路过。”
“…”
慕之翰打量了我好一会儿。
忽然——
他拉起我的手，带着我往前走去。
“去哪里？”我低声问。
“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我还有事，得回学校了。”我试图挣开他的手，奈何他却加重手中的力道，任我怎么用力也挣不开。
慕之翰拉着我走到路边一辆弗拉明戈红色的沃尔沃车前。他打开副驾驶车门，以不容拒绝的方式将我塞进了车里。
想问他究竟去哪里，但看见他一脸淡漠的模样，所有的好奇都收回了肚子。此时的他同平日里的优雅有礼截然不同，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凝的气息，有一种不威自怒的霸气。
算了，他至少不会把我拉去卖掉。就我这幅模样，摆明了值不了几个钱，那些人贩子怕没人愿意收吧。况且，经过之前几次的接触，他应该…不是个坏人。
慕之翰专注的开着车，我则盯着车窗外急速后退的景物发呆，两根食指放在座椅下不停地绞着。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郊区边上。
一片粉红色海洋闯入眼眸。清雅的芳香混着清新的泥土气息随风缓缓飘进鼻翼。视线所及之处全是绚烂的粉红色。它们沐浴在阳光下，尽情地欢笑。微风拂过，粉红色花瓣纷纷扬扬的散落，飘零在空中，漫天飞舞。
这是一场盛大的典礼，它们美得娇艳；美得自然。
在这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美景中，我胸中的抑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忍不住“啊”的尖叫一声，然后蹦跳着冲进林间，拥抱这一片迷人的美丽。
我像一只小鸟，肆意地在林间飞来飞去。时不时用鼻嗅嗅樱花淡雅的香气。灿烂的笑容重回脸颊，甜甜的小酒窝挂在唇边。
忽然想起慕之翰，转头去看他。
却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身穿白色衬衫的慕之翰站在樱花树下，一只手随意地扶着树枝。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景物，唇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淡得近似没有。但这若有若无的笑容却让我怔住。
因为那笑容，美丽的不可方物！
粉红色的世界，漫天飞舞的花瓣。
绚丽的花瓣散落在他的发丝上、肩膀上。他安静的站在树下，黑玉般的发丝随风轻扬，如墨般漆黑的双眼清澈明亮，唇边绽放出一抹绚烂的笑容。
周围的一切景物瞬间黯然失色，灿烂的阳光全汇集在他周围。
他，恍若童话故事里优雅的白马王子。
我静静凝视着他。
慕之翰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不自在起来，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我尴尬地收回目光，四处张望，脸颊“腾”地飞起红霞，心脏竟也“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不经意瞟见角落里一丛浅黄色花朵，它静静的盛放在繁茂的绿色锯齿叶子顶端。和樱花的娇艳壮观相比，它显得如此娇小和清雅。
我好奇地跑去摘了一朵，然后问慕之翰：“这是什么花？”
慕之翰看了眼我手中的小花朵儿，回答：“蒲公英。”
“这就是蒲公英？夏初时，蒲公英漫天飞舞，如一个个调皮的精灵盘旋在空中，那场景更加绚丽唯美！要是能春赏樱花，夏观蒲公英，那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慕之翰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一言未语。我心里不安起来，心里嘀咕：他是否觉得我很幼稚？哎，又丢人现眼。
她拼命的思索着，试图找个话题打破这尴尬气氛。忽想起蒲公英的美好传说，于是兴奋地说：“听说紫色的蒲公英代表着完美的爱情也。”
慕之翰背对着我，仍然一言未语。
脑海中猛然浮出聂希和许悠手挽手的场面，叹口气，黯然地说：“不过这世上没有紫色蒲公英，更没有完美爱情。”
慕之翰听到后一句，转过身，表情依然是淡淡的，但眉头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我故意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呢？”
“你住院办手续时看过你的身份证，于是就记下了，你不会介意吧？”
“没有，我只是好奇。”
“其实…”慕之翰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小时候，我很喜欢一样玩具，后来它坏了，我仍然舍不得扔掉，直到后来，我不小心被玩具弄伤，我才醒悟，自己其实早该放弃它。”
我望着他，他继续说，“人生也是一样的道理，该放弃时就要放弃，否则只会让自己更受伤。我们既然不能选择命运，那就去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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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室，我反复思考着慕之翰的话，他说的没错，既然伤痛多于快乐，我又何必执着，这样只会让我们三人彼此折磨。这段感情既然注定无果，那我何不选择一种好的方式来结束呢？
我拿出手机按下拨号键。
“你好，”电话里传来礼貌却生分的声音。
“喂，是我，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好。”
“那两天后我们在老地方见面。”
我走在新南大学的林荫小路间，两旁的苍天大树上正冒着新叶。柳枝轻拂着岸边，湖面波光粼粼。
远远看见聂希坐在长椅上的背影，还是那么熟悉温暖。
我和聂希曾无数次并肩坐在湖边，或看书；或聊天；或同听一首音乐。我们分享彼此的快乐和悲伤。
只是现在，我们的心已离得很远。一切景物依旧，人却已变。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聂希听见动静，转过头看见我，立即站起身，寒暄着说：“这两天还好吗？”
我沉默着坐在椅子上，他也在我身边坐下。
我平静地问：“你和她真的，…你们之间真的发生了那种关系？”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是。…那天晚上，我在雨中苦等了很久，你都没有出来，我很难过，于是喝了很多酒，后来，后来…我和许悠就…就…对不起！”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却郑重地说：“我们分手吧！”
许久，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说：“好吧！”
“对不起。”聂希声音低沉，他的脸上是异样的沉痛。
我侧过头指着湖畔的新柳，故作轻松的说：“你看，真是春意盎然啊。地球还是一样的在运转，万物还是一样在生长。所以，我们都不必耿耿于怀，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爱情没有对错，也无须说对不起，只怪我们有缘无份。”
他凝视着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在翻涌。我埋下头不再看他的眼睛。
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去看懂你。
“旖佳，”聂希轻声唤我，一如以前的温柔，“忘记我！”
他让我忘记他？忘记？究竟是忘还是记呢？
“我一定会的！”我匆匆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也该走了。”
“那再见！”
“再见！”
挥手告别，他转身向左，我转身向右。走出几步，我猛地转身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仍不能举步离去。
四年前的今天，我们在这里相遇，我为了他从遥远的上海来到成都读书，只为能天天见到他。四年后的今天，我们将在这里结束。从此，我和他将如两根平行线，不再有任何交集！
再见，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再见，再也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