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爱你》阿凉凉

4、第 4 章

　　晚饭是瞿大美人做的，虽然只是简单地煮了几碗面，但还是大大地满足了莫小屁孩饿了一天的胃。
　　她摸着鼓胀的肚子，一脸惬意，极无耻地以手上有伤为借口把碗推给瞿景深洗。
　　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餐厅的灯是暖黄色的，笼在身上暖洋洋的。莫小璃沉默地坐了一会，看见瞿景深的房间门半掩着，心里有些好奇。
　　这是一个极度没有羞耻心和道德感的女生，所以你不能怪她趁着没人的时候闯入美人的闺房。
　　美人的房间也是美的。莫小璃在家乡的时候曾进过邻居家小孩的房间，那才是一个二十岁男孩的地盘。屋子里乱糟糟的，书这里一本那里一本，墙上是大幅的美女海报，地上摆着臭球鞋。
　　瞿景深也只有二十岁多一点，估摸着大概在上大学，房间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整个屋子都是浅色调的，雪白的床，米色的厚重窗帘，淡青色的榻榻米，轻纱掩盖下整堵墙的书……虽说不是完全的整齐，但绝对错落有致，每一件事物都在粗糙中透着精致，让脸皮厚如莫小璃都不轻易去碰触。
　　她走到床头，那里放着几本书，大概是平时会用到的。伸手随意翻了翻，扉页上写了三个刀削斧刻一般的字，她记得小时候似乎见过这样的字迹，家里还有写了这样的字的本子，后来搬家，就都丢了。
　　不过那个时候的笔法要稚嫩得多。
　　“你在干什么？”
　　莫小璃回头，瞿景深正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她举起手里的书，指着那三个字问：“你叫什么景深？”
　　“瞿（qu）。”
　　“哦，瞿景深，”莫小璃一边在房间里翻翻戳戳，一边道：“为什么要姓这个呢？又难写又难认。”
　　瞿大美人额头上挂下三根线，这个不是他能决定的吧……
　　在莫小璃的魔爪伸向瞿景深放在桌子上的文件时，他终于把她拎出了房间扔在沙发上。
　　“不就是看看嘛……小气，”莫小璃在沙发上张牙舞爪：“喂！我说你啊，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怎么能像个小姑娘闺房那样秀气啊……”
　　瞿景深斜了她一眼，倒了杯茶坐到她对面。
　　莫小璃吐吐舌头，不作声了。
　　“你不上学了？”瞿景深抿一口茶，他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清冷而有质感，常常听不出情绪，但总有一种你要是答得不好他就能让你血溅当场的错觉。
　　莫小璃在这种错觉的压迫下抖了三抖，硬着头皮说：“怎么，又要会审啦？”
　　瞿大美人的眼皮从茶杯上抬起来淡淡扫了她一眼。
　　我操！又用这一招，真是太无耻了太无耻了！
　　不过莫某人还是缴械投降了：“不上了，念不下去！”声音粉凶恶，内心粉哀怨，不要再瞪我了不要再瞪我了，心脏受不鸟了~
　　“念到几年级？”瞿美人无视她周围怨妇般的氛围，继续挖掘一个贫民的屈辱史。
　　“……初三。”
　　瞿景深皱眉，似乎茶叶不合口味：“冯谷英呢？”
　　冯谷英是莫小璃的老娘，此妇人年方五八，保养得还可以，算是风韵犹存，这几年不知道遁到哪儿去寻找人生第N春了。
　　莫小璃转了转眼珠，递了一个凄凉的回眸给正在会审她的人：“你不要问了。”声音之颤抖如风中落叶。
　　瞿景深轻轻敲了敲茶杯：“好好说话。”
　　莫小璃心中长笑，却面无表情叹了口气，仿佛对他不顾她假装的坚强和半真半假的搞怪执着地追问很无奈：“她……她在家呢，生病了，所以我才出来挣钱的……”
　　瞿景深看着她，似乎在确定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莫小璃垂下眼睫，灯光打在脸上，映出两扇阴影。
　　他问：“什么病？”
　　莫小璃脸一下子苍白了许多：“癌症，胃癌。”
　　这是21世纪最流行的病了吧，是吧？是吧？
　　瞿景深放下杯子，微微抿着嘴思考着。
　　莫小璃补充了一句：“没事，还是早期，医生说治好的机会很大。”她怕他会说出把冯谷英接到A市来治疗之类的话。
　　不过这一回是她多虑了，瞿景深绝对不会有这个意思，如果要给他列一个最不想见的人名单的话，冯谷英绝对排在前几名。
　　瞿景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看着趴在沙发上的莫某人，眯起眼睛：“你所谓的挣钱就是去偷东西？”
　　莫小璃脸一热，这次她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从小到大她都认为强盗才是罪犯最正统最形象高大的职业，但是她没有能力去抢，所以只能选择了一个最猥琐的。
　　好在她身手灵活，所以即使她不爱这份“事业”，但仍旧能做得很好。
　　瞿景深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有些烦闷，站了起来，收好茶杯：“你晚上住客房，要是睡不着就看会儿电视……”他顿了一会，“冰箱里有巧克力。”
　　他记得很久以前第一次遇见莫小璃的时候她才四岁，小嘴利得跟什么似的，见到他跟他说了三句话就开始叫他“小木头”，因为他不爱搭理她。可是有一天冯谷英把他的书包还给他，他从里面拿出一盒巧克力被她看到了，小丫头追着他当了他半天尾巴，一口一声儿哥哥喊的甜得发腻，他一盒巧克力给她吃光了以后，她就不待见他了，哥哥虽然还是哥哥，前面一定带上个“小木头”。
　　那时候她撒娇卖乖，小聪明一大堆，脸皮又厚，即使他不理她，她都成天围着他，嘴里叽叽喳喳一刻不停。这里他刚含上半颗糖，那里她就用糯糯的声音说：“妈妈说糖吃多了对牙不好，小木头哥哥，我替你吃了吧，我不怕牙疼。”——非把那一点糖从他嘴里抠了去。不过牙疼的时候又抱着他哭，说虫子坏，为什么不去咬小木头哥哥的牙。
　　莫小璃看着瞿景深往房间里走，趴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瞿景深正要关门，她叫道：“小木头……哥哥。”
　　瞿景深站住了。
　　“你过得很好，我很高兴。”
　　他仍旧没有回头，手放在门把手上，整个人仿佛定住了一般。
　　莫小璃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埋在抱枕里，声音有些闷闷的：“你走了，我很想你，每次遇到什么伤心的事，我都想，要是哥哥在的话就好了，哥哥很厉害，哥哥什么也不怕……我一直想，为什么你不在呢，我最难过的时候你都不在……不过现在我……我觉得这样子才是最好的，你有你的生活，你遇见我只是暂时偏离了方向，你不应该像我这样……你……你过得很好，我很高兴……”
　　瞿景深正要回头看她，却听见她扑哧一声笑了：“哎呀哎呀太酸了，我说不下去了……你进去吧，把门关上，我要看韩剧，不要吵着你。”
　　他静静站了一会，莫小璃从枕头里抬起头，枕头已经湿了，房间的门慢慢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