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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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涵做完手术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不吃不喝站在手术台前站了接近五个小时，夏涵走出急救室的时候更多的是内心里对于脆弱的生命在自己的手术刀下逝去的无力和哀伤。夏涵以前有接受过这样的车祸手术，也从死神手里抢回了无数的生命。但这次的车祸太严重，其中一人送到急症室的时候夏涵甚至不能说他是一个“人”。残缺的四肢和头上淋漓的鲜血都昭示着他受到怎样的创伤。夏涵看过他随身的物品，发现他还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二十岁，楚小衣也是二十岁，这么年轻这么充满未来，却因为一次横祸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夏涵突然生出莫名的慌乱，若是楚小衣也在将来的莫一天遇到这样一次未知的灾难，忽然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夏涵想，他一定会疯了的。他想见到楚小衣，立刻，马上。
夏涵几乎是跑着去了那个他和楚小衣约会的花园，在看到正要离开的楚小衣的背影时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紧了他。楚小衣被突然的拥抱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夏涵之后才平复了跳的过快的心脏。感受到夏涵急促的呼吸，楚小衣握住了他跟平常不同的冰冷的手，“夏大哥，你怎么了？”直到听到楚小衣的话夏涵才感受到他在自己怀里真实的体温，呼出一口气，夏涵渐渐放开了他。楚小衣转身看见夏涵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拉着他的手坐到了长凳上。夏涵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疼的鼻梁，对上楚小衣担忧的眼神，勉强扯出一抹笑：“没事，只是手术做得有些累了。”楚小衣看了看四周，发现大部分的病人都回病房了，只剩下一些在闲逛的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便扶着夏涵的头要他靠在自己的腿上，“要是累的话，就睡一会吧。”夏涵放松自己，闭上双眼，缓缓地说道：“今天送到急症室来的都是出了车祸的，其中有一个重伤不治。这是我第一个没能挽回的生命，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也会有这样无措的时候。当他的心跳停止的时候，我发现我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楚小衣默默地听着，擦去夏涵眼角的湿润。夏涵把楚小衣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继续说：“小衣，那一刻我好怕。那个死者跟你一样的年纪，就这么死了。我怕，我怕你也会在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出了什么事，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楚小衣闻言一僵，随即温柔地抚摸着夏涵的头发，“怎么会呢？我不会出什么事的。”夏涵太累，慢慢沉入梦乡，没有听到楚小衣说了什么，只是握住楚小衣的手温热了起来，在意识模糊之前，他喃喃了一句：“小衣，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却没有听到楚小衣的回答便睡着了。楚小衣看着夏涵睡梦中还皱着的眉，无声地说：“对不起，夏大哥，对不起……”几滴冰冷的液体滴在夏涵的面容上，随即被温柔地擦去。风吹过满树的桂花，带走了少年忧伤的叹息。
夏涵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钟头，看着天边有些冷却的夕阳，夏涵有些迷惘。楚小衣微笑地看他难得的迷糊，把他的眼镜递给他。夏涵带上眼镜后便清醒了，看了看四周才想起自己睡着之前的事。楚小衣伸手给他抚平白大褂上的褶皱，被夏涵一把抓住，放到胸口。楚小衣疑惑的看着他，夏涵有些紧张地说：“小衣，跟我去见见我妈吧。”楚小衣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缩回自己的手，随即发现自己的失态，不自主地咬了下嘴唇，“为什么，为什么要去见夏大哥的妈妈呢？”夏涵以为楚小衣是害羞，便说：“没事的，小衣。我妈之前一直催我相亲，是因为我没有女朋友，现在我跟你在一起，我想，我应该让她知道，你是我爱的人。”楚小衣的脸有些苍白，声音也有些颤抖：“可是，可是，夏大哥，我，我是男孩子啊……”楚小衣说着红了眼睛。夏涵想不到他那么激动，忙安慰他：“别怕别怕，我妈不是个不开明的人，只要好好跟她说，她会理解我们的。”楚小衣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尽量不让夏涵看出他的不对劲。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在向自己招手的母亲，忙站起来，“夏大哥，今天太晚了，我妈妈来找我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好吗？”夏涵回头看见楚小衣的母亲，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道：“小衣，不如让我去跟你妈妈自我介绍一下吧，那么久了，她都没有认识我呢！”楚小衣猛然抬头，看见夏涵的眼里闪着单纯的期待，再看了看远处耐心等待的母亲，终是无法答应，“对不起，夏大哥，我……我真的不能让妈妈担心……”
夏涵失望地呼出一口气，但是看到楚小衣搅着手指一脸的歉意和无措，也只能安慰的笑笑说：“没关系，下次吧，等你弟弟的病好些了再带我去看看他们吧！”楚小衣点点头，任由夏涵拍拍他的头，然后温柔地要他快些回去，不要让他的母亲久等。楚小衣知道夏涵其实很想了解自己的家庭，也想要自己能和他的母亲见面，甚至能和睦相处。如果楚小衣是一个正常的人，他会毫不介意地按着夏涵希望的去做，哪怕会遇到任何的阻碍，哪怕夏涵的母亲再不喜欢他，他也不会怕的。因为他是这么的喜欢夏涵，喜欢到不舍得他受一点委屈，不想看他皱起明明是很温柔的眉头。
楚小衣回到病房以后便呆呆的看着地板上的某一点，直到母亲温柔的嗓音把他唤醒：“小衣，你怎么了，回来以后就心神不宁的？”楚小衣摇摇头，只露出伤心的神色，把头埋进了母亲的怀里。楚母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小衣喜欢夏医生么？”楚小衣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从没有想过瞒着自己的父母，只是想到父母会因为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而担心自己，心里就有了负罪感。楚小衣闷闷的说：“妈妈，对不起。”
楚母温柔的笑道：“傻孩子，哪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对我们来说，你能够开开心心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楚小衣听了母亲的话，不由得湿了眼眶。“妈妈，我喜欢他，真的好喜欢。他第一次来跟我讲话的时候，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温和的人呢？我们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他还是对我那么温柔，可以静静地听我讲话。那时我就想，如果可以再遇到他的话就好了。”楚小衣停了停，嘴角牵起一抹甜蜜的微笑，“没想到第二天真的又遇到了他。他好像也很高兴的样子。看到他，我的心脏跳得好快，快得我都怀疑自己病发了。可是这跟病发又不一样，病发的时候我会很难受，呼吸不过来。可是，那时候虽然心跳的很快，心里面却是甜甜的，好像吃了糖一样的感觉。妈妈，这就是喜欢是不是？”
楚母慈爱地说：“是的，小衣，这就是喜欢啊！”
楚小衣幸福地笑了：“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我一定是喜欢上夏大哥了。真奇怪，明明是只见过两次的男人，我却就这么喜欢上了。但是我不敢让他知道我有心脏病，我怕他会可怜我，会担心我。所以我像告诉别人一样骗他说生病的是弟弟不是我。他说他想来看我弟弟，被我拒绝了，他好像不开心。我怕他生我的气，怕他不理我，很怕很怕……后来，我就发病了。对不起妈妈，我知道弟弟走了之后您就一直担心我的身体，可是我还是让您伤心了。那次，您一定很害怕对么？我在昏睡不醒的时候，一直想着，我还想再见到他，还想跟他说说话，然后我就醒过来了。于是我对自己说，要是再见到夏大哥，我就一定告诉他，我喜欢他。可是没想到，那天夏大哥竟然跟我告白了！”楚小衣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又回到那天下午温暖的阳光下，夏涵一脸紧张地对自己说“喜欢”的样子。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比他更紧张，捏的紧紧的双手手心全是汗。“妈妈，”楚小衣看着自己的母亲，“您一定不知道，那时候，我幸福地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楚母闻言一惊，但看着楚小衣满脸都是璀璨的笑意，终于止不住流下泪来。楚小衣轻轻地抹去母亲的眼泪，“妈妈，我知道，我快要死了，这颗心脏已经完全无法负荷了。弟弟当初没有等到适合配型的心脏。我想，我也是等不到的。我不敢告诉夏大哥我快要死了，我舍不得他难过。可是，如果我不在了，夏大哥要怎么办呢？他会找我吗？他该有多难过？我一想到这些，就好伤心。妈妈，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小衣，好孩子，妈妈的好孩子。别想了，别想了，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你的病会好的。”楚母打断楚小衣的问话，颤抖着手替他盖上被子，“好了，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妈妈保证，你会没事的。”楚小衣听话地闭上眼睛，许是太累了，没过多久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楚母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内心的哀伤就像决堤的潮水，终于弥漫开来。她也知道的，她的孩子，活不了多久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