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的天空---缘(下)》尹伊

1、破碎的面具

　　第一章破碎的面具
　　萧瑟的秋红颜色袭满半天际，时序逐渐步入了初冬，天候冷得不可思议，金黄色的银杏叶飘落了一地，交杂着艳红色的落枫。
　　北风冷冷地扬起，拂起满地残红，绝美的风光直教人望而神醉，几乎要忘了冬天临近的酷寒。
　　一千零九十五天，日子在等待中过得越发的煎熬，本以为自己会很坚强，可现在的我清楚的知道，我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我的心在之衡走后就遗失了，那种心痛我感受的到，但他同样随着之衡的离开而不再属于我自己，那种痛只为他——霍之衡。
　　三年了，不短也不算长的一段日子，在这期间，□□也发过好几十次，那种痛虽然很痛，但那种痛才是实感，不如相思感那种痛彻心扉的飘渺感情，知道他存在，可在等待中他永远让她不知所措。
　　晨曦普照，在无数个没有他陪伴的日子里，唯一支持我的就是想见他的冲动，我学会了忍耐。
　　月光迷蒙，在无数个没有他胸怀依偎的夜晚，能给我温暖的就只有因为□□减少而渐暖的身躯，我学会了自己一个人睡，学会了没有他的独立。
　　日落月升，四季幻化，想念、病痛、爱情、亲情他们是组成我三年感情的重要部分，而瑜女剑、摩枢泉、月牙型水晶吊坠是组成我生活的所有，因为瑜女剑我想念之衡；因为摩枢泉我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因为月牙型水晶吊坠我挂念我唯一的妹妹。
　　面前的霍龙山庄依旧那么的庄严雄伟，那大红色的木门还是高耸入天，斑斑瓦砾整齐的排序着，两边门环下都雕刻着一条欲腾空飞跃的龙，可以想象这三年霍龙山庄没有任何的改变，那之衡呢？
　　他会等我吗？好傻的问题，既然我已经爱上可他，也相信了他，怎么可以在这个即将见面的时刻怀疑他。
　　就这么站在门口，我怯步了，我在害怕，由灵魂而升的害怕，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所有经过霍龙山庄的人都看到了一身穿白衣的俊秀公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白衣胜雪，飘飘意境。
　　那双清澈如水的明眸让人感受到她无边的魅力，可谁也不会知道那都只是表象，沁语站在那里，思绪千回百转，可眸子里根本就没有透露分毫，脸上更是洋溢着淡淡的笑，没有改变。
　　这三年来她除了解毒外，还学到了很多，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沐沁语了，她学会了保护两个字，为了亲人她不会心软，杀人也不再是不能接受的事，因为她看到了事情的本质，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但这不代表她喜欢乱杀无辜。
　　等待也让她学会了忍耐，世人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确实，他把沁语不成熟的心志磨练的犀利，单纯的心思变的透彻，这也是一种修行，三年里她学到了很多，改变了更多。
　　今天为了方便行事她特意着一身男子打扮，这是她以前从不会考虑到的，女性姿态收敛的恰倒好处。潇洒帅气的丝质白衫、单一的束起长发，同一色系的发带随风自由的飘扬，丝丝长发在束缚下散发着自由的气息。娇柔的举止被帅气取代，显白的手中紧握的是瑜女剑，肩上背负着巨大的行李，随时都散发出一股撩人的风韵，干净白皙的脸蛋上挂着的她招牌式的清新笑容，虽然有些阴柔的美，但也没有人可以看出破绽。
　　淡淡的深情似比冷漠更不容易让人亲近，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气，那是□□所遗留的后遗症，她的体温比一般人要低很多，虽然不再冰寒，却也不是温暖的。
　　走上前，轻声扣门，虽然她已经习惯把自己所有的感受都锁在心中，不让情绪波涛影响自己。可有些闪烁的清眸似乎透露了心事，她在害怕，那不是没有原由的，而是一种心慌。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隔着门墙传来，并不那么明朗，越发清晰的响声传进了沁语的耳里，但听在沁语的耳里却不是如此，他更像在煎熬着沁语的心，声声似雷鸣打鼓般翻绞着她的心。
　　“哗”的一声，庄严的红色门被人打开，只见来人非常恭敬的对她行了礼，“沐堡主怎么是你啊？早晨也没见你出门啊？”
　　想必护卫把她当成妹妹沁言了，虽然沁语一身男装，可与妹妹那一模一样的脸就是最好的保证，沁语无语，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没必要为自己若麻烦。可她也不想说谎，因为她希望自己的话语不再是欺骗。
　　护卫似乎也察觉到了沐堡主身上的不妥，眼前女子走过人前的时刻仿佛带来一阵凉气，那是真真实实的幽风，而她身上那股子不理世俗，毫不在乎的冷漠气息为这个十二月的冬日带了另外一种萧索的冷。
　　放眼望去，霍龙山庄没有丝毫的改变，与她离开时的景致雷同，一样的冬日、一样的威严、一样的紧张氛围静静流淌着。
　　当她再次踏足这片土地时，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的遗憾与失落。之衡，三年前的冬日我没能与你一起迎来万物复苏、百鸟争鸣的春季，不知道今年的春天或每一个季节，每一天你是不是能陪在我的身上，我们一起面对、一起度过……
　　曾经在这里，我傻傻的伤害了霍伯伯，鲜血四溅，尸体便地，血蒙蔽了我的心志。
　　曾经在这里，我遇到了不曾预料的亲人，他们成为我生活的一角，生命的支柱。
　　曾经在这里，我找到了心中的挚爱，却无奈的不断欺骗他甚至伤害他，他痛，我更痛。
　　曾经在这里，我终于心灰意冷的决定了自己的命运，选择离开，带着秘密，带着所有的爱恨情仇，希望一切随着我的离开，随着我生命的消逝可以尘哀落定……
　　可现在的一切将不再相同，她已然不再是三年前的沐沁语了，是不是她可以有所期待……
　　随着记忆的步伐，来到了议事厅，庄严依旧，最中央的紫檀木椅一直都是之衡在坐的吧？他就是命定的统治者，英雄的定义才是最适合他的，当初就是不希望埋没他的才能才让他离开的。
　　“沁言啊，你怎么在这儿？还一身男装？”霍之昕一时之间并没有细细观察，才没有发现她是沐沁语，而非妹妹。
　　沐沁语浅浅一笑，那招牌的清新笑容让她更显出尘，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温暖，可她还没有出声，就又来一人。
　　沐沁言远远就听见霍之昕的声音，“我哪有一身男装啊？你不要冤枉人哦？”那娇纵似乎没有随年龄的变化而改变，妹妹还是那个最真诚的女孩。
　　这下就换霍之昕搞不懂了，看着迎面而来的沐沁言，那语气、气质，仿佛面前的那个才是对的。议事厅里那个女孩眉宇之间透着些许的冷淡，悠悠的丝丝寒气包围着她，沁言绝对不会那样，那厅里那个是……难道是……
　　有些惊恐的眸子回看着沁语，他不知所措了，他知道他们有一天会回来，可每每午夜梦回时分，那一幕幕感人的相聚在面前重复的上演着，梦醒了，什么也抓不住，徒留下遗憾与痛，现今真的发生了他却迷茫了，怀疑了，这是不是又一场梦？
　　发现霍之昕的异样，沁言困惑的问，“你看什么呢？看的那么出神？”快步上前，想一探究竟，可在转身的瞬间她也呆滞了，激动的眸子盈满着水气，是那么的明亮动人。她比霍之昕更快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毕竟面对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不会怀疑，更不会出错。
　　沐沁语面对两个看见她就便止步的人，真的想笑，可没有流露。亲人重逢原来是那么让人喜悦，离别之后才更显珍贵，先前的心慌被亲情填的满满的。“沁言，你长大了。”她率先开口，如果她不说话，想必那两个人也震惊的开不了口。
　　沐沁言飞奔过去，扑入了姐姐的怀抱，那个她所熟悉，所依靠多年的怀抱，“姐，真的是你吗？”有些孩子气的问题，语音里却带着浓浓的鼻音，沁语知道弄湿衣服是免不了的，可她心甘情愿，心甘情愿为这样的妹妹送命。
　　“是我，真的是我，我的妹妹还是那么傻。”看似欺负的话语却蕴涵着疼惜。
　　沁语一展笑颜，从心底里笑开了，任谁见了都会迷失自我，那一刻就连百花绽放，日月星辰都甘于平凡，沦为陪衬。
　　沁言尽情的在姐姐的怀抱哭泣，她真的忍受了很多，从一开始的自责到现在，三年了，她始终都不曾放下过，因为任谁也放不下。
　　抽泣声难掩喜悦之情，“姐，你没事……就好，我知道你……你……会回来，我一直都……相信。”此时沐沁言已然哭成了泪人，简单的一句话也断断续续。
　　沁语伸手擦拭掉妹妹脸上的泪水，“我回来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在她耳畔的月牙型紫水晶吊坠也越发的明亮剔透，似乎感应到了主人难得的好心情。
　　“恩。”沁言又一头载进了姐姐的怀抱，怎么都不愿放手，生怕沁语会在忽然间消失。
　　心疼妹妹之余，沁语为一直都没有看见之衡而感到疑惑，他们弄出了那么大响声他不会没有察觉的，难道他不在庄里。
　　沁语刚想开口问，“之昕……”就被打断了，“沁语，我哥呢？我哥没和你一起回来吗？”霍之昕的口气稀松平常，话语没有任何的惊异，可这话听在沁语心里就是另一番风景了。
　　心痛、心冻，没有来的一阵冰冷寒气从沁语的心口窜出，慢慢包裹着她的人，渐冻着她的血液，控制着她的灵魂，那来势没有□□猛烈、霸道、痛彻心扉，可他仿佛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透明的网，缓慢的包裹住她的一切，一点也不急切，稳健非常。先是控制住她的行动，再而剥夺了她微弱的呼吸，当你察觉时，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看着网外的风景依旧，可她的世界已然毁灭，只剩一片漆黑。“你哥没有回来？”从吼间逼出几个字，那是她的极限了。
　　“是啊！”怀抱中的妹妹察觉出姐姐的一样，抬头道。
　　事实为什么总是那么的触目惊心，鲜血般的事实让沁语不得不接受，其实聪明的她在听到霍之昕的话后就明白了，这个玩笑太大了，一点都不好笑。
　　之衡三年前没有回来，那他去那了？难道……沁语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放声尖叫，可喉咙是干涩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身体里的力量在慢慢的流失，温暖的心、期盼三年的等待换来竟只是昙花一现，黑暗依旧是她生命的主色调，难道她做错了什么？难道当年她该自私的留下之衡吗？为什么？这对她太不公平了，双眸失去了焦距，灵魂失去了意识。
　　“姐，你怎么了，霍之衡呢？”在沁言的意识里残留的依旧是那个霸道的男人，让人有些害怕。
　　妹妹的声音再也温暖不了沁语瞬间残破的心，纤纤玉手渐渐无力，“幌镗”瑜女剑从沁语的手中落地，剑出了鞘，露出银白的剑身，有些耀眼。沁语被那有些尖锐的声音唤醒，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瑜女剑，纯洁的阳光通过剑身的折射映入沁语的眼，闪动着的异彩是如此让人动容，天师也不过如此吧！
　　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她镇定的捡起剑，恢复了神色，脸上虽再没有表情如往常一样，可似乎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之衡在三年前就已经离开崖底回来了。”缓缓道出事实，想不到自己也可以如此坚强，如此冷静。
　　这下可就换霍之昕震惊了，“沁语，你的意思就是我哥在三年前就走出崖底，可没有道理啊！哥既然能回来，你又为什么要在三年后才回来啊？这没道理啊？沁语，你开玩笑吧？”
　　“对啊，姐，你为什么在三年后才回来。”沁言也感疑惑。
　　“我想你们知道我说话的真实性。”确实他们真的知道她没有在开玩笑。
　　沁语随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她的心好累，所以她的身体更累。望了望紫檀木椅，眸子里除了逼人的清纯什么也没有，用简略的语言道出了这三年前发生的事。
　　逼人的寂静，没有人开口，也许是因为疑惑，也许是因为担心。那种空而静的氛围有点让人透不过气。“我先回房休息一下，没事别来打扰我，我需要时间好好的想一想。”想不到自己的伟大竟然只是酿成了一场闹剧、笑话。
　　武林没有得到之衡的帮助，他却反而失踪了。之昕与沁言没有阻止，他们知道沁语累了，三年的等待换来的竟只是一场空。
　　沁言打破平静，引起轩然大波，“之昕，你哥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这是众人最担心的事。
　　“不会的，我哥不会有事的，他需要的是时间，而我们需要的也就是时间而已。”霍之昕有些冲动的口气显得无奈而倔强。
　　打开房门，一切依旧，为什么沁语心里隐隐感觉到有些东西改变了，但她的爱不会变，相信之衡也不会变。没有原因的沁语又将自己置身与那个窗边的角落，一坐就是一下午，似乎那个角落对沁语有着无法形容的吸引力。
　　天幕低垂之际，晚风微拂，轻轻荡漾，发丝被绑束着不能随风飘扬，就像沁语此刻的心，太阳渐渐的落入了地平线之中，夕阳绚丽而壮烈，层层遮掩、缠绕的云雾刹是好看，那一片姹紫嫣红让人心醉，不得不叹息世间的美好。
　　打开行李，拿出古筝放在琴案上，瑜女剑静静靠在案桌边，修长白皙的双手交迭，以左手的滑按一掠，一连串美妙的音符随然而生，古筝就是这样奇妙的乐器，就算从没有接触过古筝的人随便一拨还是能有妙然的音声而出。
　　左手按至音位，弹弦时略退少许，迎音迅速滑上，敏越无迹，沁语不再随意，认真的弹起了一曲《叹颜回》，风格细腻，委婉中多悲怨；慷慨急楚，激越中有抒情，二个变音的游移性顺畅非常。
　　凛兀骜刚进庄就听到了一阵清扬迂回的琴声，那似乎简单的就牵动了他的心玄，脚不自主的跨步，寻找琴声的来源，忘记了来此的目的。在蜿蜒的庭院上，琴声越发是清晰，侧目探视，从一扇没有上扣的窗边，一个白衣男子坐在琴案前。
　　沁语眸光纯澈，映出清月般的光辉，粉红色的嘴唇不自觉流露一点孤寂，白皙的耳畔佩上一副别致的紫水晶吊环。绮丽的光彩衬得肤色越发晶莹，她纤秀的眉毛、月牙般的眼睛，细节的肌肤。
　　瑜女剑还是静静立在一旁，在她每一个寂寞抒怀的夜晚里，瑜女剑是她最忠实的听众，怀着卑微兴奋的心情，陷入狂热渴望的浪潮里。但在今夜，似乎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只是她毫无察觉。
　　从前调的甜蜜到中调的怅然直到后调的孤清，像一曲淡淡的遗憾与怀念交融，悠悠的怅恨与恋慕相伴的离歌，凄然低回、酣畅淋漓。
　　那柔中带媚、媚里又带娇的弹琴姿态就算沁语穿着男装也容易让人辨认性别。更何况她的五官无论怎么看都像个女人，她的唇小巧而且红润，眼睫毛又浓又长，眉如新月，双眼露出一抹妖媚。
　　倒影在月色中的人细细欣赏着，只见她坐在琴案前，双手相叠、错杂颤弹，眼眸微闭，看来似是在弹琴，却更似冥想、烦恼着什么。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千帆历尽的淡然与寂静笼罩在那女子周围，更让她显得神秘和飘逸出尘。
　　好奇异的女子！虽然凛兀骜和那女子之间隔着间隙，但他仍清楚的感觉到那股萧瑟寒凉围绕著她，让人无法亲近。
　　好奇的看向她的脸孔，想看看有如此奇特气质的女子生得如何。当他看清楚她的相貌后，他的日光再也无法转移。
　　清秀的侧影隐约在朦胧的月光里，看不真切，但已占据了他的心。
　　那倾国倾城的绝俗容貌，会让见过的人忘不了她。两道柳眉纤纤，睫毛长而翘的扇动着，鼻子直挺、小巧，唇色则是淡亮的粉红色；她的轮廓棱角刀刀恰倒好处，肤色苍白透明，整个人就像由冰雕刻而成，极美、极艳，也极冷、极冰。
　　如此气质突出的女子，凛兀骜还是第一次在他人的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寒气，她不霸道、不冷冽，可就是那一份无谓更让你心颤，不能忽视。
　　凛兀骜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著那女子，而沁语则是心无旁鹜的继续弹琴。如果沁语不是沉静在思绪中，她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可之衡带给他的太多、太杂、也太重要了。
　　凄婉欲绝的走吟，悲壮苍凉的重颤，莫不和曲调曲情浑然一体，描摹情态，刻划入微。之衡，你到底在那里，我该怎么做，沁语哭了，无助的哭了，一股子怨世恨世的情愫由然而生，凄惨悲壮，可手下依然按拨着琴弦，没有截止，她需要发泄。
　　无比的沉重感，她已经习惯自己所有的感受都锁在心中，不让情绪波涛影响自己。可痛哭的快感让沁语更加的放肆，之衡，既你愿意等我三年，我也可以等三年，甚至十年、二十年、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永不放弃。
　　许久之后，沁语终于停下了接近疯狂的弹奏，泪水也收敛了起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爱之衡，所以她要去找他，她不要再装伟大了，自私一点才是人性。找到之衡就是她这一辈子唯一需要做的事。
　　思绪的笃定，她的情绪也冷静了，马上察觉到了异样，“什么人？”严声的呵斥，硬硬的态度在无形之中产生了距离，冰冷的距离。
　　手中已然紧握住瑜女剑，她是冷静的，不想在还没有搞清楚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就贸然的出手，伤了人就不好了。“出来。”意识到别人刚刚窥探了她的一切，她恼怒的生气着。
　　凛兀骜不禁又深吸口气，想不到开始以为她武功不济才没有发现自己，想来是看错她了，光她那警惕的意识就可以预料她的武功不弱。她有双明亮清澈又冰冷的眼眸，如寒夜里的孤星闪亮耀眼，却也冷漠无比，似乎什么东西她都不在乎，那又是什么能让她忘记防备、痛声哭泣呢？
　　凛兀骜光明正大的走进屋，“姑娘好功夫！”他知道她生气了，从她有些尖锐的声调就知晓，可她很冷静、也很谨慎，容颜似乎还带着笑，这让人不得不佩服。
　　沁语震惊，那声线是如此的熟悉，可不对，其中似乎有什么是不对的。对于凛兀骜的凝视，沁语没有露出一丝的羞怯或惊慌，她只是冷冷的看了凛兀骜，旋及盈盈起身，“你是谁？为什么站在那里？”
　　面前的男子精致的过分，一身洒逸的缀竹黑袍边际配以银灰蓝绸缎，头发挽顶以乌玉束发冠相绾，环以与发冠相称的银灰蓝飘带，右半边脸被银色的面具遮掩，面具上极有心思的画上了狰狞俊美的眉、眼。高雅深沉中带着剽悍煞气，既冷漠又坚毅，眉宇间更是孤傲无比。
　　另一半赤裸在外的面部线条是如此的熟悉，“之衡。”沁语忘情的喊出声，泪水又流了下来，此时任何的冷静都敌不过爱来势的凶猛，毕竟理性永远战胜不了感性。
　　他那袒露在外的凤眼黑亮莹澈，却冷峻寒酷得宛若万年寒冰，又蕴含着一种无可言喻的落寞与孤独，可那却是陌生的，眸子里没有爱，有的只是翻天覆地的霸占欲。
　　“之衡？”为什么他心里是暖的，为什么他觉得她是他的。因为紧抿着而形成两边微微下垂的唇角，更有一股孤傲又霸道的意味，如山般沉稳，像海般浩瀚，更有若响尾蛇般狠毒无情。
　　沁语知道自己失态了，那人的身材是修长挺拔的，与之衡如出一辙，甚至是一模一样；他的容颜是削瘦俊朗的，宽坦的前额，浓密而斜飞入鬓的单眉活像把倒挑的刀，还有挺直的鼻梁和弧线优美的唇，在高雅中却又显得如此令人难以捉摸的桀骜不驯。
　　可之衡不是，之衡大气分明的脸部线条像是冰川落水那么的自然、不刻意，那一双深邃幽明的眸子永远蕴藏着这个天地之间的灵气，闪动着深情告诉沁语他是爱她的，惟有那王者般尖挺的鼻梁弧线是相同的，深深勾勒而出的，似乎有些邪恶，但这更添他的一分魅力；嘴唇永远是洋溢着那一个弧度，笑的不放肆，可很具有媚惑性。那独树一帜的气质实在教人怦然心动。
　　如果之衡是天使的话，那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魔鬼。天使因为拥有一点、一毫魔鬼的气质而更显完美，可魔鬼就显得那么的偏激，不可控制，更不能亲近。因为他身体周围处处似乎都暗藏着危机与血腥，一触即发。
　　任三岁小孩也早察觉到了他绝不是好人，可沁语却被迷惑了，也瞬间清醒，因为他太像之衡了，无论声音，还是容貌与身材。
　　沁语缓而慢的又坐在琴案前，不经意地随手掠过紫水晶耳坠，姿态柔雅妩媚，这似乎开始变成了她杀人前的新习惯，伸手似要再弹琴，左手滑过根根似惹眼的琴弦，一连串简朴的音色而出，随即而至的还有一股强烈的气流，绚丽五彩。
　　凛兀骜不傻，一个侧身躲过了外来的内力侵袭，但衣角在飘动着，屋内的家具都有着不小的震动，仿佛一次小地震。“姑娘为何突然出手伤人呢？” 凛兀骜带有玩意的讽刺道。
　　虽然她一副柔弱无骨的娇态，可温情的柔床往往也是死神的管辖之地，她坐下去的时候他就感觉奇怪了，原本警惕的态度怎么会无故的松懈下来，伸手弹琴的顷刻他就知道原来真是小看她了，想不到她有如此功力，轻拨琴弦就可以引发如此大的震动。
　　震动之后，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四周沉寂无声，只听得见晚风轻拂树梢的声音。
　　沁语神色漠然，眉梢、眼角却冷酷无比的绝美女杀手，自己小看他了，就在那一瞬间，倏觉一股杀气迅速飞掠而来。她冷笑，绝美容颜从惊人的脱俗蓦转为骇人的狠酷，双手聚足劲气蓄势以待，迅速的抽出瑜女剑，直刺，脚尖腾起点地，疾向前越，攻势凌厉迅速，贯穿始终。
　　凛兀骜挥起长袖，至力于脚尖，左腿微曲靠膝，身体侧躺，向后退却，右手具气于掌心，转圈成风控制住沁语破风而来的剑气，没有丝毫伤她之意。可月色剑影，银银泛光，为什么她手中剑的结构如此熟悉？
　　可沁语似是不罢休，脚点地，随身而去，凌空穿梭半空，剑指于人前，不愿松懈，就这样步步紧逼，下点剑身化为横劈，力度加强。
　　凛兀骜有一丝欣喜，很少人有如此的功力，更何况是像她一样的年轻貌美的女子，看她剑气加强，他左手龙腾游移，气散四周却凝聚在此处，虚幻的让人看不真切，一招披荆斩棘彻底的打断了沁语犀利、猛烈的剑气。右手更趁这个空挡一个龙蛇缠绕，虚晃层次，抓住了沁语的手臂，有点冰，就和她的人一般。纤指细若青葱，白嫩滑腴，随着他们因打斗而越发接近的身体，似乎飘来一股香味。
　　两人一进、一退就打出了房间，来到了庭院。
　　剑气被阻、左手被制，眼见情势不利，沁语也就不再客气，她的《寒缙决》可不是白练的，丹田真气随经脉流窜到手臂，手腕处一个振幅摆动，寒气四起，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纷纷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显得清冷。
　　凛兀骜也被沁语冰寒发内力震开了手，隐隐些许寒气还钻起了他的体内，让他怪不舒服的，可一转眼凛兀骜就回身腾起，利用轻功向屋檐飞去，想争取些许的时间。沁语见机不可失，随身而去，瑜女剑划星斩月的挥出，一道阴冷的气流也随着弥漫开来。因为距离关系，凛兀骜知道这一剑自己躲不了，出掌凝气，不得不以内力化解。
　　瑜女剑斜刺了出去，离开了原本的轨迹，但沁语不甘心，一个归身轻燕，先凛兀骜落于屋檐之上，拿剑直刺刺的指着凛兀骜，冷冷的说，“你到底是谁？再不说的话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那方宣言应该配以盛怒的表情，可沁语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的，让人感觉到她的轻蔑，但又没有证据，自然也不能发火。
　　月星辉映苍穹中等待着什么，沁语的身形倒影那轮不完整的月牙，剪影悠悠，虚幻真实，凛兀骜欣赏丰姿绰约的沁语，那份沉静之美无人可及。“你我心里都知道你伤不了我，而我也奈你不可，打下去只有两败具伤，姑娘心情不好，为何拿我撒气呢？”好一个狠辣冷酷的恐怖男人。
　　沁语满脸叛逆不驯地瞪回去，她知道自己因为之衡的事十分恼怒，但她很冷静，没有把怒气带到这场战役上来，不然她一开始就用《寒缙决》，任谁也不可能抵挡。“你的名字？”
　　“凛兀骜。”令沁语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回答了，面前的他扬起一个迷人的笑容，沁语的心颤动了一下，他真的很会迷惑人，特别是女人，但沁语就是不争气的被打动了，因为他的唇线与她心爱的人那么相像，曾经那深情的唇给了她温暖；在她哭泣的时刻吸走她的眼泪，在最快乐的时刻共同呼吸、一起分享。可面前的男人他不是，他不是之衡，他是一个魔鬼，因为他身上有血腥味，让沁语厌恶、噩梦的血腥味。
　　沁语鄙弃他，他的态度让人感受到他冷淡的孤傲，仿佛是一切黑暗的主宰，又是与之衡相像的一点。“你不是霍龙山庄的人。”沁语放弃了举剑，因为她察觉他似乎对她的剑特别感兴趣，也特别的手下留情，这使她难堪。
　　手腕被收起紧贴后背，以前的她不会暗地里动手，可现在的她不会那么傻了，意随心走，气随心动，聚真气于掌，垄于掌心，就在两人还在对峙的顷刻，她毫不客气的打出一掌。瞬间的天地银耀生辉，月色也被笼罩其中，眼见之处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感官所能察觉的也只有寒与冷了，那不是季节变化而形成的，所以她的冰伤人，寒冻人，锋利如剑的冰片随时割破人的吼颈、经脉，让人在一片淡薄的美中无声的死去，甚至在坠入地狱的前一秒告诉你眼前夺命的银白“好美”。那摇曳生姿的韵味和蛊惑迷人的魅力，只要一眼，就可以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了。
　　霜雾弥散之后，本应是血珠的四溅，然后映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明月，血腥味再一次包围沁语，让她喘不过气来，可似乎应该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鲜血四溅的场面，那轮明月依旧挂在当空，更没有什么鲜血的味道。
　　霜雾弥散之后，沁语眼眸里看到的是依旧伫立在屋檐的凛兀骜，她惊讶非常，接了她一招十成功力的《寒缙决》他竟然不倒，似乎没事，可不对，有血腥味，“滴答、滴答。”鲜血滴落的慢节拍声音。细心的沁语发现他的左衣袖似乎被鲜血映湿了，鲜血开始加快脚步的向外泛滥，蓦的，沁语的心好痛，像有什么东西划过一般，不深的伤口却很疼、很痛。
　　突兀的，相绾的发冠因为沁语内力而震碎，那绮丽的飘飘长发挣脱束缚，在明月苍穹的沉浮下毅然洒脱，长发丝丝是熟悉的。随后又是那硬物碎裂的声响，那副带在他脸上精致的面具碎裂了，露出一张比面具更加精致的脸，也是熟悉的脸。
　　凛兀骜仿佛失去支撑一般的向后倒去，似要摔下屋檐，面具碎了，为什么沁语觉得她的心也要碎了？
　　她为什么要伤害他，杀他，她只知道今夜所做的一切似乎是在感召命运的轮回……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