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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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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我们都一言不发,气氛格外沉重。
我就任由自己像个祖宗似的往那一坐,看着秦振宇默默地给我用毛巾擦身体,期间虽然不免有些抵触,可他规规矩矩的样子也就忍住了不适,让他伺候着。心里却是想这人前风光无限的秦振宇,堂堂Cain的CEO,如今却在我面前低眉顺眼的忙前忙后,活像个小丫鬟,说出去的话,谁也不会信吧?不过原因我们可都心知肚明,他那虚伪的良心和矫作的歉疚一定不会让他好过,再者说他如今也算有把柄落在了我手里,不客气点也不成啊。
虽说我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将这天大的丑闻公之于世来害他身败名裂,可也保不准我一来气就冲动了呢?所以他还是要顾忌着些的吧?
呵,一想到这,不自觉心底又冷了几分。果然他现在的温柔体贴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良心不安的赎罪或者是讨好似的收买而已,自私的人渣!
看着他一应俱全的医药箱和熟练的动作不自觉有些失神。
记得他的梦想是当医生来着,曾一度违背家里的意愿偷偷学习,还到医院去当过实习生,再加上之前他没正式接手Cain时,爷爷是让他打理秦家的地下势力的,以便辅助我父亲顺利接管公司。故而常年混黑也让他见识了太多的伤痛和死亡,对于我这点小伤的处理倒显得驾轻就熟,小菜一碟了。看着他无不娴熟流畅却又不失轻柔的动作,我的思绪渐渐飘远。
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场景,那是他还在C市的时候,我每每和人打架负伤,都是他给我包扎的,温柔麻利的动作同现在如出一辙,而且包扎完后一定会摸摸我的头故作严肃地说:“小桐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啊。”随后在我惶恐不安的注视下狡黠一笑继续道:“和人打架自己总挂彩怎么行?太丢我们秦家人的脸了!下次把他们都打趴下,然后毫发无伤的回来,听到没?!”接着我一定会扬起一个傻傻的大笑脸无比认真的高声回道:“知道了!”
往昔温暖的回忆此刻却成了最讽刺的不堪,我心下顿时一阵刺痛,只觉得狼狈万分,事到如今竟然还是忘不了那个男人曾经的好!
焦躁的视线触及到了身边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杯,无处发泄的郁结之气顿时找到了目标——婶婶送给秦振宇的杯子。
抬手将其扫落,刻意用了些力气以保证它下一秒就会在地板上粉身碎骨。杯子碎落的声音格外悦耳,晶莹散落满地。男人微皱着眉看看杯子又看向我,我只盯着他,脸一沉,没好气道:“痛死啦,你会不会包扎啊?”
很明显的找茬。
他停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突然就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反复很多次,紧抿着的唇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客厅,把我就这么扔在了这。他隐隐压抑着怒气上了楼,接着又传来了摔门的声音,想必是回卧室了。
冷笑一声,这就到极限了么?果然你也不过如此,秦振宇。想来应该从出生到现在也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会生气也正常,你是何等人物?哼,把我晾一边了是吧?那好啊……最好我受伤了再在这边受一夜的冻,虽是夏天,夜里夜里却也难免染上风寒,这样我也不用去那个恶心的学校了,省的烦。
呆呆地看着右腿上包扎了一半的纱布,一时间心里有些堵,说不上来的气闷。就这么坐了一会儿,觉得很累,身上似乎也没那么痛了,估计是麻痹了吧?于是索性把灯一关,身子一倒,靠在沙发上睡去。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好像有什么在右脚上轻轻碰触,悉悉索索的声音吵得我一阵心烦,后来右腿上一紧,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紧接着好像有两条温热有力的胳膊穿过我的颈下和膝下,轻轻一抬,我便落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结实有力的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声一下以下的敲击在我的耳鼓膜上,没由来的心安,隐隐的似乎还有淡淡的古龙香水味。
半梦半醒间我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刷的睁开了眼,借着投落尽窗内的昏暗月光,男人英俊的侧脸被银辉映得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看不太真切的美……
我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被他抱在怀里,那恐怖的记忆再度袭来,噩梦瞬间与现实重叠,瞳孔放大——“放开我!”
一把推开他,我惊恐的尖叫了起来。毫无防备的秦振宇就这么手一松,我狠狠地跌在了地上,满身的伤摔了这么一下后,疼得我直倒吸凉气。
“小桐,你怎么样?”他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着急的想过来扶起我。
可我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只能不住的颤抖,分不清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
一样漆黑的室内,家庭私人影院内微弱的光线正如这朦胧的青白色月光,一样的男人,一样的手,一样冰冷的地板……
“啊——!不,不要,不要过来!你不要碰我!别,啊!别过来!”我疯了似的尖叫,战栗着不住的向后躲,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依靠脚掌在地面乱蹬着使身体向后蹭,急切的想要远离这个男人,想要逃走……
秦振宇似乎怔在了原地,随即伸在半空中的手就这么放弃般垂了下来,满眼的疼惜和痛苦,他懊恼又悲伤的表情倒是和记忆中迷茫绝望中暗暗流动着欲念的那张可怕的脸不一样。
我终于也撞在了墙上,紧紧靠着身后冰凉的墙壁,抑制不住的颤抖,无路可退。
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倚在一旁的柱子上,颓然低着头,没有看我,口中喃喃自语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桐,对不起……我没想伤害你的,你别这样……都是叔叔不好,我不是个东西……都是我的错,害你变成这样……对不起。”说到后来男人似乎都有些哽咽了,低哑的声线微微颤抖。
听着男人的忏悔,处于极度恐惧状态的我也稍稍冷静了些,脑子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意识到了这不是梦里,呼吸才开始平缓了些,发抖的身体也变得平静了。眼神慢慢恢复了原本的冰冷戏谑,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自言自语,无情的话语再度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人渣,你该不会以为道个歉就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吧?那你未免太天真了点。我没那么大度……像你这种败类下地狱都是便宜了你!少在那装可怜,惺惺作态的忏悔我不稀罕。”
沉默再度袭来,伴着月光将我们都笼罩,乌云又为我们打上了一层阴影。
许久,男人整理好了情绪,抬起头来,“小桐,你受伤了,我扶你回屋休息,晚饭也没吃一定饿了吧?想吃什么宵夜,我给你做。”语气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直起身,迟疑的靠近了我一点,见我本能的一缩,他又立刻停下了。“小桐,别怕……我,我不会做什么的。相信叔叔一次性么?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对你做,你现在受伤了,别坐在地上,对身体不好,容易生病。乖,让我扶你起来回屋休息。”小心翼翼的口吻和那张温和中略带哀愁的脸让我莫名的发堵。
可随即一想,男人如此也不过是为了他自己良心安宁,也不过是畏惧身败名裂,也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赎罪……于是我又立刻变得阴沉下来,脸上也明显带着嫌恶,试着自己起来了几次,都失败后,抬眼看了看男人焦急又无措的神色,便也就没再拒绝他的帮助。他要伺候我就让他伺候去吧!我也真有病,跟自己过不去干嘛?谁管他犯贱……
坐在有些凉的床面上,只在腿上盖了层被单,我呆呆的望着右腿上不知什么时候继续包扎好了的伤口,慢慢的,倒也安静了。
不多时,就传来了叩门声。秦振宇端了一碗正在冒热气的面走了进来。
“我也不会做什么,就煮了些面。虽然有些清淡,小桐你就将就着吃吧。”说完他将面就放在了床头柜子上,可我只是不咸不淡的瞟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去继续发呆,没有理会。
看着他那张脸,我就有些控制不住要发作。
见我没反应,他索性也坐在了床边,端起碗,用筷子挑了几根面条吹了吹,送到我嘴边。“小桐,吃点东西。别跟自己过不去。你恨我,可以打我骂我折磨我,但是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惩罚我是不是?”听了这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话,我不觉有些好笑,回头讽刺地看了他一眼,却不料被他眼中的悲戚弄得一阵心慌。感觉着胃酸被闻到的面条香气刺激到,咬了咬唇,冷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哼,千万别指望我会让你好过!”
面条腾腾热气中,男人苦笑了一下,却明显眼带笑意地将面条送至我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