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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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扶郭一路北上，途径郄沪、姜郢、虞町三大重城，宣国琦瑄公主的出使队列终于在九月初八这天下午浩浩荡荡穿过护城河，停在寥都城门前。寥国太子凌奕桀与右相甄旭言率寥国众臣亲作迎接，而城门两侧站着凑热闹的百姓们为一睹公主芳容，纷纷屏住呼吸紧盯着那豪华车舆的垂帘。
只见一只纤纤素手掀帘而起，一抹娇俏的人影探身而出，又顺势站在车舆旁挽帘静立。众人凭着她身上的淡紫侍女服，心下了然这便是随侍公主身侧的侍女，又见她不施粉黛，俊俏秀气那般亭亭玉立在那里，更是伸直了脑袋想要一窥公主风采。
琦瑄妆容精致，眉目如画，身着端庄高贵的宫装，绛红云罗锦上以金丝织成花团锦簇的图样，更衬得她明艳动人不可方物。琦瑄缓缓走出车舆，皇家从容气度本自天成，勾唇恬然一笑，有些百姓已忍不住低声抽吸。
凌奕桀踏步上前，笑道：“公主远道而来，不胜辛苦，今晚父皇将在吟毓殿专程为公主设宴，以示欢迎。本太子已安排好行馆供公主下榻，现下还烦请公主移驾。”
琦瑄心里暗恼这人眼光怎生如此肆意，脸上仍保持着得体微笑：“有劳太子。”是故，留了随行而来的五千护卫扎营在城外后山，琦瑄带着一百随身侍卫移至靠近宫门的湘云行馆进行整顿。
“那寥国太子好像看上你了哟。”见琦瑄将其余侍女都打发了出去，梓遥自顾自地走到桌前倒了杯茶，不禁打趣道。
琦瑄倚着床帏，闻言不禁皱起眉毛，气道：“梓遥，他不单色咪咪地看我，他也这样看你了！一看就知道是色胚！”
“怎么可能，我们琦瑄公主的美貌在前，那太子哪会看得到我的存在啊？”梓遥继续笑道，当时她装作一副恭谨认真的模样，但是余光乱瞟，却没有看到凌夜旸的身影，很是有些失望。
“真的！父皇还让我好好观察寥国太子，哼，我才不会嫁这样的人！”小女儿心性起了，琦瑄语气愤愤，走到梓遥旁边坐下，抢过她手中的茶杯就喝。
梓遥心下好笑，语气倒是一本正经：“嗯嗯，我很明白，你都已经和十一王爷郎有情……”尚未说完，就被旁边探过来的玉手捂住了嘴，琦瑄涨红了脸，瓮声道：“梓遥你又瞎说什么啊。”
寥国皇宫，吟毓殿。
殿内金碧辉煌，丝竹悦耳，在座寥臣言笑晏晏。琦瑄的席位被安排在殿中主位侧右，她安然端坐，举手投足优雅得体，对各方投来的打量目光回以友好微笑，而站立身旁扮作侍女的梓遥却知道她早就笑僵了，寥国太子凌奕桀笑得似是而非，频频游弋过来的眼神实在过于浪荡，梓遥假意俯身为她添置茶水，低声道：“再忍忍。”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终于适时地响起，在座众人跪倒在地，齐声恭迎。寥国皇帝凌焱姗姗来迟，潇洒入座，淡淡喊了平身，便将目光投向琦瑄所在的方向，然后朗声道：“朕来迟了，害得公主久等，望公主见谅！”
琦瑄从容地站起身来，言语镇定：“皇上多虑了，琦瑄代父皇千里出使寥国，只为了共修两国友好，”她遥遥举杯，含笑道：“在此，琦瑄敬皇上一杯！”
梓遥状似目不斜视地站在琦瑄身后，但其实心里很想偷看寥国皇帝，不知道凌无名，不，凌夜旸同他长得像不像呢？正暗自思忖间，只听守门太监又扯着难听的公鸭嗓喊道：“凌王驾到——”梓遥愣住，此时哪还记得遵从哪些礼数，只下意识便抬头看向殿门。
只见那人气度浑然天成，神态自若，稳步走至殿中轻撩华袍，腰带上饰带的紫玉佩微微晃动，他虽在作揖，但仍给人不容屈服的峻傲之感，启声时语气清冽：“拜见父皇母后。”
凌焱颔首，右手把玩着银质酒杯，寻声问道：“那事已了？”
俊朗男子站直身子，淡声回道：“是。”
凌焱嘴角微勾：“彦浔你果然不会让朕失望。”
世人皆知，寥国凌王凌夜旸，虽幼时被奸人所害，流落在外，但文治武功均精湛，身世大白后，寥皇甚喜，策国姓封王，赐字彦浔，并委以重任，统领都尉大军，执掌刑部大权。
梓遥垂在身侧的右手攥紧了裙摆，真的是……真的是……陪着琦瑄跑来寥国就是为了再见故人，此时此景却感觉如此不真实，她猛地低下头，眼睛有些湿润，唇角却不自禁地翘起来，居然喜极而泣，真是傻呢。
又听凌焱道：“虽为国事，但毕竟来迟，彦浔你当向公主请罪。”
皇帝语声刚落，已有宫女托着酒具来到凌夜旸身侧，凌夜旸也不托辞，转向琦瑄席位的方向，循礼道：“望公主原谅，本王自罚三杯。”说罢，不同于旁人那般垂涎琦瑄的美貌，甚至未曾多看，便托起酒壶自斟自饮，豪爽不羁。
自凌夜旸入殿，琦瑄便一直认真打量，见其风度翩然，气度从容，心中好感不断攀升，余光又瞥到身旁梓遥神色转换，心中暗笑之余，灵机一动。她婉然一笑：“凌王这般有礼，琦瑄怎敢，必当回敬！”又举起酒杯，轻咳一声，道：“梓遥，添酒水。”
梓遥微一醒神，连忙端起酒壶举止镇定地斟满酒杯，又站回自己的位置，努力眼观鼻，鼻观心。她很清楚地感受到两道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一道是来自面前的凌夜旸，一道是来自殿中主位，前者含着惊疑和思量，恐怕是认出了自己，后者凌厉似剑，如斯气势的眼神果然是久居高位之人才会有的。
凌夜旸初时的震惊后，尽管心中疑虑深重，但也很快敛了神色，若表现得太明显，凌焱必定察觉。他再次斟满酒杯，朝琦瑄淡淡一笑：“公主有礼。”一饮而尽，颔首示意后走向自己的席位。
殿内再次觥筹交错，琦瑄和凌焱朗朗相谈，介绍宣国一些特色民俗，凌焱直叹宣国民风淳朴，谈及两国异同风俗，又点名右相替琦瑄解惑。
甄旭言刚过而立之年，身着石青蟒袍官服，岁月在他脸上并没有留下很深的沧桑印迹，却有一种沉稳刚毅隐隐渗在骨子里，他缓身站起，温声道：“寥宣两国毗邻，民风习俗有许多相近之处，节日风俗如春节祭祀守岁、重阳节登高赏菊，文化心理风俗如重视长幼有序，婚姻风俗如牵媒论婚，丧葬风俗如讲究重殓厚葬，等等。寥国民风开放，男女也可自行论嫁，宣国民风含蓄，以诗会友极为常见，两国相异风俗实在数不胜数，即便连相同的风俗具体说来也有不同之处，臣着实惭愧。”
凌焱笑而不评，却对琦瑄说道：“公主以为如何？”
回想起刚才凌夜旸的微怔直视和梓遥的故作镇定，琦瑄笑问：“昔时，寥国云绮长公主远嫁宣国先皇，既然两国婚嫁风俗有异……”
见凌焱示意，甄旭言继续道：“寥国民俗所定，新婚夫妻嫁娶之日不可落泪，以取无泪不累，幸福美满之意，而宣国婚姻风俗要求新郎亲迎新娘，并于新娘家中共同敬酒，新娘哭嫁出门，以感激父母的养育之恩。云绮长公主为寥国新娘，宣国先皇亲自赴寥迎娶，遵从寥国风俗，云绮长公主无泪出嫁，后来两人恩爱如胶似漆，是为一段佳话。”
凌焱道：“风俗有异，端看人为。宣国先皇为云绮姑姑以寥国风俗纳娶，若换做公主远嫁来寥，朕保证必以宣国风俗为你置办盛大婚礼。”
琦瑄脸色立时涨红，两国虽说早就确切定下了联姻一事，但毕竟未曾公开宣称，而此番明明是为了梓遥问的，不慎却连自己也栽进去了。琦瑄赧然：“皇上严重了。”
凌焱朗声大笑，在场的寥臣也跟着私笑起来。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皇后突然出声了：“皇上，臣妾觉得公主美貌识礼，凌王一表人才，倒很是相配呢！”
梓遥错愕地抬头，情不自禁地看向凌夜旸的位置，只见他一脸淡漠，毫无反应。
全场，死一般地寂静。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