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李秾》惔墨

1、楔子

　　有山有水，就算得上是好地方。有树有草，便也算得是佳境。有花，那更是暗香萦绕在鼻，清净自得于心。
　　远远望来，山上似乎盖着一层雪，凛冽的气息几里外都可以察觉，想亲近的人们望而却步。
　　一条三尺多宽的小溪从山林间流出，大片大片的白色漂浮在溪上，仿若白梅，透着些隐约的暗香。淙淙的流水声映衬着轻快的歌声，白色的衣裙在水面上飘荡，浣衣的女子荆簪布裙，墨色的长发倾泻而下，遮住了面容。
　　水声载着古老的曲调飘摇，溪旁的小院里桃花开得正妖娆，片片随着风从枝头落下，似是有了灵性，绕向女子的长发三匝而不愿离去。
　　“桃，别玩了。”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扬了扬浣洗好的衣裙，收进木盆里，拢了拢耷下的头发，她起身向小院走去。
　　把酝染了桃香的衣裙搭上了斜出的树枝，女子坐到了搬入院中的织机旁。纺梭在眼前飞舞，柔软的缎子寸寸被织成，桃叶间漏下的斑驳阳光照在织成的软缎上，暗纹桃瓣点点紩于其上，竟是少有的佳品。
　　日渐斜，织机上也绕了五尺三寸，儒雅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山何名？水何名？伊人又何名？”女子手中纺梭不停，音如玉碎：“山名姚，水木李，李无子，姚无女，双木不成林，如是而已。”
　　片刻的突然安静，然后就是一个惊奇的声音：“木桃？何人会以木桃为名？”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视线未移，织机上的缎子又多出一指。
　　“咦？”好奇声微微扬起，既而又是恭敬的声音，“在下逾越了，可否请小姐告予芳名？”
　　自称是木桃的女子放下手中的活计，单手托腮撑在织机上，微微斜眼看向来人，眉眼盈盈仿若桃花。张口便是唇齿生香：“你这书生也真是迂腐得有趣，你怎就知道我不可能以木桃为名？”
　　“以常理而言，女子取名，尤其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取名多以玉石兰芷等为雅，桃之一物，本就因沾染尘俗被弃若褴褛，而小姐言谈分明不俗，怎么能与乡野妇人烟花女子相提？”就着女子所问，书生立马答出了自己的看法。
　　女子笑得清脆，宽大的袖子掩住了面庞，留得两只会说话的眼睛还在瞅着：“呵呵，我自然不是红尘女子，亦非乡野妇人，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门第小姐，既然你这么有学问，不如猜猜我叫什么吧？”
　　“木瑶，如若在下没猜错，姑娘你应是名为木瑶，可对？”笑的儒雅的书生在院外自信满满地站着，分明没有什么风，桃树还是晃了晃，落了几瓣粉红。
　　女子不知是因为他的自信还是因为他的笃定，双手离了织机放在腹间，端庄瞬时可见，“嗯？书生你猜得不错嘛。”
　　或许是恍然记起自己太过鲁莽，或许是被女子注视的眼神惊倒，院外的书生满脸变得通红，措辞也变得依依呀呀：“姑娘，在下，在下姓薛名世德，并不是，并不是什么书生……”
　　仿佛在笑似的，桃枝摇得更猛了，桃瓣也簌簌而落，就像是粉色的小雪。
　　不理会薛世德的尴尬，女子依旧笑语盈盈：“薛书生呐，你看，我这院中的桃花开的可好？”
　　院中，树上，三三两两的花苞攒在一起，偶尔有一两朵微微张开，好像是在窥探着什么似的，像是个调皮的孩子，半睁着稚嫩的双眼。
　　薛世德抬头打量了那株桃树半晌，才儒雅地说：“甚好甚好，其蕊虽未放，亦可见灼灼之势！”
　　“薛书生，姚娘我荆簪已旧，可否劳烦你为我折木作簪？”抚着发间似是干了的荆簪，姚娘半遗憾办期望地说，翦水双瞳一望过来，任你是冷血之人还是无心之人，都沉进那如深潭般的眸子中。
　　“未可未可。”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薛世德慌乱地向姚娘摇着手，“木以根为本，以干为精，以枝聚气。桃者其花叶更为精气所结，一分一厘皆会损其根本，姚娘若不嫌弃……”
　　“在下此处有玉簪一枚，还请收下。”薛世德将手伸入袖袋中，抽出时手中拈了支乳白的玉簪，簪头处是血红的花，似乎是一朵桃花，半开的花中，缀的是墨色的蕊子。
　　视线一接触薛世德手中的玉簪，姚娘的身子几不可查地抖了抖，笑容似是有些勉强，用广袖掩住了半边脸，堪堪露出的双眼闪着惧怕的火焰，或许薛世德并没有看出。
　　“这……”似是考虑了良久，半晌姚娘才轻启檀口，一句话未完，便被匆匆打断。
　　“美人如玉，在下手中玉簪却为俗物，是在下唐突了……..”
　　“何来唐突？这玉簪一看便知非池中物，是姚娘我人老珠黄，配不上……”急忙打断又转开话题，姚娘玉手纤纤指着那还在乱颤的桃树，又移向仿若下了场小雪的姚山，“三日之后，这山中桃李皆会争妍，书生你肯不肯赏脸？”
　　恭谨地作了个揖，薛世德笑的儒雅，（某：噗——又是儒雅，作者你口吃？咱：咱这不是在强调咩……）“多谢相邀，薛某三日后定会赶来，天色已晚，容薛某先行离去。”火红火红的云彩在西方攒聚，浓得像是要滴下的心头血，玄色的人影渐行渐远，当姚娘转身未看到时，前方走远的身影顿了顿，微微侧身，嘴角的玩味刚好被她忽略。嘴唇蠕动时无声的语言，让一切都变得诡异而安详…….
　　“呐，桃，虽然是个书生，也算是不同了的吧，虽然……”斜斜地趴在院中那株桃树的主干上，指尖轻抚着桃树的枝条，感受着指间半似沙砾半似脂玉的树皮，像是对着个小孩似的，又用鼻尖蹭了蹭，看着那些含羞的花蕾很给面子地接连打开，姚娘又掩面笑了，“呵呵，你也这么认为？那下一个就是他喽。一千年，终于是到最后一个了……”
　　明明很是温暖，无端地吹来一股寒风，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作者有话说

　　那啥，混乱的某只：“我又把人物混乱了......不知道是谁当女主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