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四]殇》蝎Cain

8、第八回

　　殇·第八章

　　夜幕降下，青鸾峰也是静谧无声的，山间小屋中一人正在沉睡，另一人则是不必睡觉亦能精神的琼华掌门，于是对于这屋中只有一张床这件事还真就没了任何争议。

　　毫无预兆地，慕容紫英轻阖的双目睁了开来，他皱眉仔细倾听异声，这时，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搭过来，他自然知道是谁的。

　　“你也听到了？”

　　“嗯。”鼻音很重，脑袋在自己肩膀上蹭了蹭，这种表现便是这家伙并未完全清醒，但敏锐的听觉仍是让他戒备而已。

　　突然，云天河将头抬了起来手也伸向床边的大弓，看向慕容紫英，对方向他点点头，两人闪电般窜了出去。

　　刚出房门就见一道黑影自他们眼前掠过向远处而去，似要离开，云天河见状想都没想，搭起刚刚大弓瞄准半空那道黑影，银色光华在他的聚气下形成了一只异样的箭矢。

　　‘嗖’地一声，箭矢离弦而出，在迫近黑影时被那人一闪之后停了下来，细看却是对方已握住了箭矢，同时地，那人也止住了步子，似乎无意离开了。

　　“云、天、河！”声音虽低，但那一字一顿的称呼，却似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他手掌用力，箭矢顿时粉碎在他掌中。

　　“！”慕容紫英一惊，与云天河在一起百年，他自是知道这家伙一箭之下的威力，不说摧枯拉朽，却也是不容小觑的，然现在那人不仅能将这箭矢轻松止住，还能让其粉碎于无形，可见其修为应是不同寻常。

　　人影缓缓转过身来，因他在半空，此时又是夜间，是以云天河与慕容紫英无法看清来者样貌，只觉那人身形似曾熟悉，却是记不起来到底在何处见过。

　　对方可未管这两人在想些什么，在他们的直视中将灵剑自体内唤出，低声道：“望舒在哪里？”

　　原本因为他那自掌中唤出焰剑的举动震惊的同时又听见这么个问题，慕容紫英咬着唇，关于来者的身份，心里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好熟悉……”不管是身形还是声音，都太熟悉了，熟悉到……云天河不敢相信！

　　没错，真是，好熟悉。

　　“你是谁？！”云天河大声问道。

　　“我再问一次。”灵剑火光闪耀，来者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层炎红屏障，那竟已是备战姿态：“望舒，在哪里？！”

　　“阁下想借望舒，至少也要留下名讳吧！”慕容紫英道。

　　“哼！”岂料对方根本无意回答，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凌厉起来。

　　两道炎气直击过去，两人闪身而过，慕容紫英腾身就上了半空，然而他的剑还未撞到对方，他自己就被对方身体周围的焰罩逼得不得不与他保持距离。

　　“紫英！没事吧！”云天河自然也御剑上了来。

　　摇摇头，慕容紫英道：“看来，若要拿下此人，必先破其护体焰罩。”

　　咋破？云天河刚想这么问就顿觉自己身后一阵凉意，同时他被慕容紫英一推，下一秒，一把冰蓝细剑自某处疾飞过来，目标直指那位不速之客！

　　无名谷内，玄霄正坐于床上静思冥想，桌上燃着孽火自谷中不知何处采来的薰草，玄霄自是识得的，否则也不能让这草这么燃着了。

　　一切都似平静无波，但，原本直上的薰烟歪斜了一下，玄霄也在同时张开凤目，瞧着那已歪斜的薰烟神色凛冽：“羲和！”体内涌动的炎力让他心惊，下一瞬，紫边大氅划出冷弧，傲世身影已出了小屋。

　　“？”在外面守着的孽火在睁眼时只能看见已经远去的背影，微一思量，他起身跟随玄霄而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朝着某个方向赶去，直到突然拔高了千米后，玄霄的速度才降了下来，孽火并不识得这处，只觉这应是在往某个山顶上飞，便问道：“这是哪儿？”

　　“青鸾峰。”说是回答，倒不如这只是玄霄的自语，声音沉得有些涩哑。

　　护身焰罩被冰剑划出极细的痕迹，几缕墨蓝发丝飘然而下，他死死盯着那把停在他面前、警告意味浓重的冰剑，奪取的念頭愈弱，催毁的念头愈强。

　　这厢玄霄终是停了下来，孽火一看那半空的景色，不由得一愣：两个凡人正与……羲和？！在对峙？难怪他一路就觉着有点不对劲，原来是这个极其护主的家伙不在啊！

　　玄霄到后也未显身，凤目睨天，发现有些讨厌的气息正往这边过来，玄霄冷哼一声，大喝：“羲和！”

　　随着这声大喝，羲和欲奇袭过去的动作生生停了下来，而云天河与慕容紫英自然也是听出了这声音，直直向玄霄所在的方向望来，他们看不清玄霄与孽火的真容，却被孽火发现了其中一人与云天青相似到极点的样貌，仿佛霄主的记忆中是叫他‘云天河’的。

　　身边炎流涌起，羲和也回到玄霄身边。

　　“孽火，不必纠缠过久。”因知有天兵正赶来，故玄霄如此吩咐，他旋身欲返回：“走。”

　　“可是，主人，望舒……”羲和心急的话咽在了喉咙里，因为他见到了自家主子投过来那凌厉的一瞥。

　　两者御剑而行，玄霄终是忍不住侧目向后看了一眼，却见到云天河手持大弓对抗孽火之威，他比起百年前又是精进不少了，那人也该放心了。

　　转头，不再留恋，玄霄与羲和飞离了青鸾峰。

　　就在玄霄身影消失的瞬间，云天青却自石尘溪洞出得身来，仿佛有感应般遥望玄霄离开的方向，喃喃道：“师兄……”

　　“爹？！”正在对峙中的云天河一见他爹出来心就凉了半截，要知道，自家爹爹现在可还是魂体啊！

　　“爹？？云天青？！”孽火一愣，这人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已投胎了么？转念又想到，就算在这又如何，杀了他倒是可以让吾主断个干净！

　　于是，一团焰光直冲着云天青而来，云天河一看，这还了得！心慌之下纵身拿过望舒就要劈过去，然而就在他提源的一瞬间，一阵刺骨寒意自手掌与剑柄处传遍全身，这过于突然又过于猛烈的寒气让他右手一松，望舒顺势飞了出去！

　　云天青见到望舒突然脱离云天河之手，加之剑身风华大涨，心中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未等他踏出一步，层层冰寒之气已然降下，又忙退了下来。

　　这时，自九重天下来的天兵们还未明白是如何回事便被牵连其中，其中几名中了寒气，无消半刻便已体如冰雕，再救无望。

　　孽火抬眼看过去，半空中，以望舒剑为中心的几米处直直落下寒团，他闪身避开，不明就里，不知为何那望舒会突然发疯一般不受控制了。

　　云天河甩甩有些麻木的手，打算要再上去拿回望舒，却不料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望舒——！！！”

　　只见已经有些狂躁的冰剑突然安静下来，甚至可说是恭敬地回到了唤他之人的手中，这一幕看得众人惊讶万分，而云天青却只是握剑而立，并不多言。

　　孽火冷笑，这倒算是个大消息。原本想再玩玩的心思收了起来，未等对方再次发难便伸手划出一道焰光，尔后身形一隐，消失在黑幕中。

　　“！”为首的天将见那道焰光直直冲自己而来心中大骇，忙对身后喊道：“是阳炎！！！快避开！！！”

　　只是那阳炎的确霸道，未等他们全部散开已近在眼前。此时，一抹蓝光直直冲着炎力而来，划出寒气将其隔离开来，正是以柔克刚。天将这才看清，原来那蓝光正是那把名为望舒的冰剑。

　　少时，待寒气将炎力融合后，望舒便抽身归于主人之手，天将的目光追随而去，见一人手持望舒凝视这边。

　　“你是何人？”天将有些好奇。

　　“在下，云天青。”青年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手上的，可是望舒剑？”

　　“是。”

　　天将微微点头：“你是……魂体？”

　　“是的。”

　　沉默一会儿，天将道：“今日一战，多谢相助，再会！”说完驾云而去，这消息必须马上上报。

　　云天青见对方消失在夜幕才双腿一软，几乎瘫倒下去。

　　“爹！”

　　“云叔！”

　　云天河忙赶过去伸手欲扶，却不料，手自云天青的魂体穿了过去。

　　云天青摆摆手，拿出一粒黑色丹药喂到嘴里，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飘’进了石尘溪洞。

　　“爹刚才说什么？”云天河看着自家爹爹消失的方向一脸茫然。

　　“先不要问他任何事，到时候，他自会给我们一个解释。”慕容紫英同样看着石尘溪洞的洞口，有些出神。

　　“竟敢趁我冥想修炼之际独自去青鸾峰夺望舒？！”玄霄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羲和，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羲和忙单膝着地跪了下去：“主人息怒，羲和不敢！”

　　“不敢？”玄霄冷哼：“你还有何不敢？假以时日，你是否连我这个主人的话都不听了？”

　　“不，羲和知罪，请主人恕罪！”羲和的声音中透着慌乱。

　　“……”玄霄看着低头认错的剑灵，心中无奈叹了一声道：“你且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主人……”羲和抬头轻唤玄霄，一双炎眸中带着委屈与恳求。

　　然玄霄却将脸转了过去，阖眼并不作任何回应。

　　“……是。”羲和低着头，默默地走了出去，关上门前他回头再看了一眼主人，知道他不愿看向自己，只好压下涌上的难过带上门。

　　一旁的火灵见状只得走到玄霄跟前道：“霄，你明知他是为你好，又何必如此对他？”

　　玄霄睁眼看着他，道：“我还没说你，孽火，此事你亦有份吧？”羲和向来将他的话奉为已命，断不会无故做出此等事情。

　　额……看着玄霄微凛的凤目，孽火揉揉鼻尖道：“说是有份做倒不如说是能够意料得到。”见玄霄不甚相信的模样，孽火解释道：“我只是问了问他，羲和即是阳炎神器，那么这天下间可还有何兵器能与他匹敌，而已。”

　　羲和确是听话，然若是遇上与自己性命有关之事便会没了分寸，玄霄想也知道羲和原意定是想帮自己夺取望舒，让他免受阳炎反噬之苦罢了，只是他却未曾明白：“望舒本非我物，即使被羲和夺取亦无法使用，如此要了又有何用？”

　　“但他的心意，总是好的。”

　　玄霄又何尝不知剑灵是为自己好，只是夺望舒之举委实过于无谋，他微垂眼睑，叹息一般说道：“孽火，你可知，玄霄此生，唯有羲和而已。”

　　孽火闻言一愣，原来……是因为这个。

　　青鸾峰在之后的几日保持着平静，但这平静却更似酝酿着某些突變的前兆。

　　这晚，云天河在床上烙着烙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总觉是有事会发生，但也想不出会是什么事。这几日里，他最担心的只有自家老爹了，每次他想问问上次是怎么回事，老爹都直接来个不理不睬。再看向坐在一旁，屏气纳息的慕容紫英，云天河更加郁悴，难道说，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烦恼这件事么？

　　正想到这，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云天青何在？”

　　“！”两人皆是一惊，身影一晃屋内再无人息，在屋外他们看见了立于云端的三名传旨天官。

　　未等他俩答话，另一个声音就从背后传来：“在下便是云天青。”一听这话，云天河突然有种‘自家老爹等的就是这个时刻’的错觉。

　　天官的目光转到了来者身上，嗯，手持冰剑望舒、自身是魂体：“确是云天青。”说着，天官伸手一挥，一道金光自上而下将云天青包裹起来。

　　“这是……？”

　　“此乃九天玄女所赐护魂罩，可保你魂魄不散，速随我上天面圣吧。”天官说完转身远去。

　　云天青抿抿唇，放开望舒，冰剑恭顺地横于他面前，他纵身跳上，御剑而行，云天河与慕容紫英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此时的云天河已经可以肯定刚才的猜想了，只是……为什么……

　　不多会儿功夫，几道身影陆续来到天门外，天官向门内做了个‘请’的手势：“随我来吧。”

　　“有劳。”

　　云天青进门并未受到旁边两名守门天兵的阻拦，然而另两人却不行，他俩还没踏进一步，两名天兵的兵器便横在了他们面前：“天庭重地，未得召宣者不可进入。”

　　“可是，那是我爹诶！”

　　“……”怎奈那两名天将并不为所动，横着的长枪也并无收回之意。

　　“你们……”

　　“野小子。”云天青阻止了儿子的硬闯，对他眨眨眼道：“放心吧，你老爹我不会有事的，安心在此处等着吧。”

　　“天河。”慕容紫英按了按云天河的肩，对他摇摇头。

　　云天青淡淡一笑，随天官而去。

　　“……”云天河只得走到天门边处等着，沉默半刻，他看向慕容紫英问道：“紫英，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话问得慕容紫英一愣，随即缓缓点头。

　　“是什么？你告诉我啊。”事关他老爹，任凭云天河活得再怎么没心没肺，也是担心的。

　　微微思量一下，慕容紫英将云天河拉得离天门远了一点才道：“原本我也是想不通的，但从上次云叔与望舒的关系，以及这次云叔的举动来看，怕是之前我们都错了。”

　　“怎么说？”

　　“我想，望舒真正的宿主，怕是并非玉娘，而是……”慕容紫英定定地看着与云天青极其相似的面容道：“云叔。”

　　“什么？！你说望舒宿主不是我娘而是我爹？！这……这怎么可能！”云天河摇着头，脑中闪过与望舒有关的‘宿主’，道：“不对不对，以五行来说，即是羲和为阳，那望舒必为阴，自我娘开始，历代望舒宿主皆为女性，怎么可能会是我爹？！”

　　“所以，我亦不敢肯定，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慕容紫英说到此顿了顿，转了话锋道：“哎，天河，你可还记得当时云叔说‘无论如何不可对师叔出手’的嘱咐么？”

　　“嗯，当然记得的，爹也不许我们擅自使用望舒剑。”

　　“虽然不知那人是谁，但上次他来夺望舒时，云叔却是在天兵面前用了望舒。”慕容紫英思量着道：“现在云叔只是魂体，还无法发挥望舒的真正实力，那么云叔的目的……”

　　慕容紫英的话自然让云天河开始细思起来，他虽是不通世人世故，却也不是真的笨人，转念间一个念头便形成了，他惊讶地看着慕容紫英：“紫英，你的意思是，爹他是想……复活？”

　　“复生？”帝君坐于殿首，重复了一次那殿中不卑不亢之人的请求，随即沉了声：“哼，云天青，你果真狡猾！”

　　“情非得已，天青请陛下恕罪。”对于这位三界帝王的指责，云天青坦然接受，并不反驳，或者说，他确是这么打算来着。

　　“恕罪？你当朕这天庭律法是用来看的么？！”

　　“陛下……”

　　九天玄女情急插话，却被帝君一阻：“不必多说！”语气缓了缓道：“云天青，若是朕降罪于你，你可心服口服？”

　　“天青，心服口服。”这事的确是自己计较在前，若是降罪亦是他合该承受。

　　“好，好，好！”岂料三次称赞后，帝君竟是大笑起来：“你这凡人，倒是有些胆色，算计天庭在先，不惧降罪在后，有点意思。”顿了顿道：“就冲你这份胆识，朕就赐你重返人间！”

　　“……”

　　“真的会是这样吗？紫英？”猜测出结果，云天河的心情反而是复杂的。

　　慕容紫英正要回答，却见云天青在天官的带领下出得天门，心思细腻的他第一时间便看出了魂体的不同，果然，还未等他发问，云天青便对他摇头：“你们先随我回青鸾峰。”

　　毫无异议，三道身影悄然降下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