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拂过锦程去》回首青梅

32、赴郦塘战场

　　上国国主宋瑨在位第十年的二月二十一日，因龙体抱恙，让出大位，且国主无子嗣，故传位于前太子宋煜祺。自己携王后入住王室别苑，从此不问政事。这是对百姓的宣布，而其中的是非曲折却并非如此。
　　宋煜祺身穿龙袍，头戴九旒冕站在王宫的城楼上，看着那辆黑色马车过了城门，驶入官道上愈行愈远，直至看不见。如今他已是上国的新任国主了，满朝文武都臣服在他的龙座之下，然而就在前一日这里还是腥风血雨一片。
　　以方泽海为主的拥护前太子的一班老臣逼迫宋瑨退位，方后指挥着禁卫军统领将整个王宫团团围住，经过一翻围攻后，反对前太子的大臣纷纷倒戈，齐齐跪于宋瑨面前请求他退位。宋瑨望着眼前景象，心知大势已去，然而他并不反抗，只是定定的看着方后，眼里满是不解，他不相信，他最信任的王后会反对他、出卖他。
　　方后一步步走至他的身边，牵起他的手，只说了一句：“我们回家吧，回原来的王府。”
　　那一刻，他深深的感到无力和疲倦，是的，他其实也早厌倦了宫里的事物和朝堂上的一次次交锋。只是身在高位，身不由己罢了。他明白方后这么做的原因，回握住她的手，两人就这样深深的注视的对方。
　　宋煜祺终究是太过心软了，他不如当初的宋瑨那般心狠手辣，他饶过了宋瑨一命，只是将他们遣送别苑，只是多少还是顾着方泽海和方锦程的吧，方后毕竟是方泽海的妹妹，方锦程的姑姑。
　　宋瑨离开时依然紧紧握着方后的手，两人的背景有些寂寥，却是多么的恩爱和谐，身后紧紧跟着一个身着绿衣的宫女，方后唤她绿柔，说是之前就为她求了个恩典放她出宫，以后就可以过自由的生活了，可是绿柔紧紧拽着方后的衣袖，声泪俱下的恳求方后不要抛下她，不论何处这辈子都只跟着方后左右，所以绿柔终究还是留在的方后身边，和他们一起住进的别苑。
　　宋煜祺转身渐渐下了城楼，一旁立马有奴才上前服侍，宋煜祺抬眼看见方相站在前面，眼里闪过一丝怒色，他是生方相气的，姐姐失踪这么大的是竟敢瞒着他，幸好她没事，不然管他是不是什么相国，也要让他给姐姐陪葬。
　　方相也深感理屈，摆出一副任宋煜祺处置的态度，这更让宋煜祺气恼，明明就不可能惩处他，他是助自己登上王位的功臣，所以再怎么恼怒也只能忍着。
　　“王上，大军已经出发一个时辰了。公主有那么多将领保护，还有程儿照顾，王上不必太过担忧了。”
　　宋煜祺冷哼一声，这方泽海说的倒轻巧，不用担心？姐姐如今还在昏迷中就要一路颠簸的去郦塘战场，教他如何不担心？想来也是他自己的私心吧，他不知道怎样以一个君王的身份去面对宋筝，他知道宋筝一直都是不主张他夺王位的，所以当方锦程请求带宋筝一起走的时候，他犹豫再三还是点头同意了。等战事结束，她回到上国，想必那时也应该可以面对她了，宋煜祺如是想。

　　马车颠簸在宽敞的官道上，宋筝感觉一阵阵眩晕感，脑子里混沌一片，她记得她在密室里体力不支昏倒了，直到昏倒前也没有见到砚香，她终于知道砚香的目的就是将她囚禁在此，让她慢慢死去的，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上，她果然够狠！可是为何自己现在还有意识？宋筝猛然睁开双眼，马车上？她坐起身子，确实是在马车上，这么说她还没死？马车里只有她一人，她掀起车帘，马车两旁尽是身穿铠甲的将士。宋筝大为不解，这是在何处？小心的喊了一句，立马有人来到身边，竟是映雪？
　　映雪见到宋筝显然一喜：“姑娘，你醒了？”
　　“映雪，这是怎么回事？要去哪里？”
　　映雪没有急着回答宋筝，只是对一个士兵吩咐了几句，那个士兵就迅速跑开了。不一会，方锦程就骑着马来到马车旁，“阿筝，你终于醒了？”
　　再见到方锦程，宋筝感觉的恍如隔世，这一切那样的不真实，前一刻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现在却还好好的活着，在乎的人都在身边，这，真是太好了！
　　方锦程眼里尽是喜悦，还想多看看宋筝，却被几个将领带走了，说是将军有军务交代，宋筝看着方锦程骑马离去的背影，真的，有将军的风范。
　　映雪上了马车和宋筝相对而坐，宋筝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为何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砚香怎么样了，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还有王宫的政变，孰胜孰败？
　　映雪显然知道宋筝的疑惑，就将这两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给宋筝说了。
　　原来煜弟现在已经是上国的国主了吗？这场政变发生的可真快啊！政变一结束，方锦程就立马回了相府，亲自带人将相府又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还是没有一点收获。后来还是相国大人猜到了地方，就将翠屏居底下的密室亮了出来，众人下到密室，果然看到宋筝倒在那里。那时她已经命悬一线了，方锦程找来御医为她医治，才险险保住性命。
　　宋煜祺当了国主，可是吕国发来的求救信不能不理，大军还是要出发的，已经拖迟了好几日，再不去，吕国真的要败了。由于方家父子助新王登基有功，锦程又救了公主，也是大功一件，国主立即封他为副将，即日出发前往郦塘，还将宝福公主赐婚与方锦程，待战胜归来，就为他们风光大婚。

　　宋筝听了这些，不由得吃惊，原来短短两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现在是方锦程的未婚妻子了么？心里有丝甜蜜，但更多的是不安，这似乎太过顺利了些。
　　“那砚香呢，她如何了？”宋筝很想知道害她的砚香到底是何下场了。
　　“死了！”映雪不紧不慢突出两个字。
　　“死了？”宋筝大吃一惊，她是想过方锦程不会饶过她，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死。
　　“方公子亲自刺死的，找到你的那一刻。”映雪看到宋筝吃惊的样子，安慰道：“姑娘你不必自责，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方公子也是为你报仇，他太在乎你了，他说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因为他第一次体会到失去爱人的痛苦，他无法原谅砚香。”映雪生怕宋筝会怨方锦程，影响了他们的感情，连忙替方锦程辩解。
　　“我知道，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宋筝不会怨方锦程杀了砚香，他做这些都是因为她，她懂。

　　由于大军要全速前进，方锦程不放心宋筝，就安排了李照带领的亲兵一路护送宋筝去营地，自己则跟着大军迅速去往郦塘了。
　　李照和叶子对宋筝本就感激，现在宋筝又是公主，他们更是对宋筝护卫有加，一路上照顾的无微不至，映雪说，都快将她这个贴身护卫给比下去了。
　　一路上慢慢悠悠，有李照他们的保护，也颇为顺利，在第五日的清晨终于抵达大军驻扎的营地了。
　　有校尉早已在前头迎接，因不便公开身份，所以并没有按公主的仪仗迎接，只是行了礼便簇拥着进了帐。本来主帅营帐应在在最中央，但是因宋筝是公主边让公主入住了中央大帐，左右两侧分别是赵响将军和副将方锦程的营帐。
　　此时赵响和方锦程带军去前线观看战地了，宋筝将所有兵将遣退，只留下映雪在跟前，也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不安。
　　映雪似是看出宋筝的异常，以为是在担心战况，便安慰道：“姑娘不用担心，赵将军身经百战，有他主持大局，方公子不会有危险。而且目前联合我军与吕国的军队，战胜玉国不成问题。”
　　“但愿如此吧。”她也不知该怎么将内心的不安想映雪诉说，只能抱着一切顺利的希望了。
　　忽听帐外一阵躁动，帘子被人掀起，接着就见方锦程大步踏入帐内，宋筝看着身穿战袍的方锦程，不禁眼前一亮。果然战袍的功力不可小觑，以前着锦衣的公子怎么看都是文弱潇洒的，如今当了副将，穿了战甲，更添了一股英武之气，叫人震惊不已。看着宋筝吃惊的表情，方锦程忍不住笑了笑：“怎么？认不出我了？”
　　宋筝赶忙收起迷恋的目光，脸上有着尴尬的微红。映雪见状，忙识趣的退下了。
　　为了缓解尴尬，宋筝无意的照着话说：“你，军务忙完了？”
　　方锦程走过去握住宋筝的手，“他们报告你到了大营，我就回来看你了，军务哪有你重要？”
　　宋筝怪嗔的看着他：“这样可不是个好将军。”
　　“我本来就没想当什么将军。”转而又深情望着宋筝：“等战事结束，我们就回雒州，王上亲口答应的，要为我们风光大婚。”
　　一听大婚，宋筝又不禁脸红了，方锦程好笑的看着她道：“怎么这么害羞？我的娘子？”
　　这声“娘子”一叫，更叫宋筝红透了整个脸。方锦程见状也不再逗她了，从怀中掏出玉风筝道：“这是我送于你的信物，你倒是狠的下心说丢就丢了。”
　　宋筝理亏的低下头，细声道：“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想太多，只想着将它放在那，你见了就会找到我的。”
　　方锦程认真的将玉风筝给宋筝戴上，“对不起，那么迟才找到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两人一起闲话家常，气氛和谐美好。

　　郦塘城的军营中，侍雨在月痕营帐外，来回踱步，犹豫着要不要进步，只听里面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侍雨挑起帐帘走入，月痕正于案前静坐，丝毫没有因为侍雨的到来而有所动作。侍雨快步走到月痕身边，不平的道：“公子，你还有空在这坐着呀？宋姑娘都快要和方公子成亲了，你不着急吗？她现在就在上国的军营里，是要你一句话，我就去将她带来。”
　　月痕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对侍雨的话置若罔闻。侍雨见月痕这样子也急了，大声道：“公子！你倒是说句话呀。”
　　月痕终于站起身道：“我去巡视军营，你通知映雪过来一趟。”
　　侍雨听了，脸上立马浮现笑容，这才像月痕公子嘛，“侍雨遵命！”

　　月痕和十三王爷宁铭琮并肩走在校场上，宁铭琮早先就从侍雨口中得知的月痕和宋筝的事情，此刻见月痕不言不语、闷闷不乐的样子，也猜到是为了宋筝的事，便为月痕出主意道：“王兄，你是在为上国七公主的事烦恼么？王兄放心，只要我们打败吕国和上国，别说一个七公主，就是所有上国的公主，也是我们玉国的囊中之物。”
　　刚说完救见月痕凌厉的目光瞪着自己，宁铭琮心中一慌，说错话了吗？
　　月痕收回目光，淡淡道：“她不一样，别把她和别人相提并论。”
　　宁铭琮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嘛，能不一样到哪去？见月痕不再说话，他也不好再问下去，还是等见到侍雨，问问她好了。

　　月痕营帐里。
　　“映雪参见大公子！”
　　月痕抬手示意映雪起身，半晌道：“她还好吗？”
　　映雪闻言一怔，随即了解到是在问宋筝，便道：“姑娘还好，公子如今是何打算？”
　　月哼没有吭声，兀自沉思了片刻道：“我要见她一面。”
　　“公子，如今恐怕不太方便，上国军队戒备森严，姑娘她不会武功，若是被发现……”
　　“我去见她。”不等映雪说完，月痕就打断道：“我去见她，你只要做好防范准备就行了。”
　　侍雨一听连忙说道：“那不行，太危险了，若是公子你被上国的人发现了怎么办？你现在可是玉国的国主了，不可以身犯险的。”
　　“我必须见她一面。”
　　“公子……”
　　“吾意已决，侍雨你就别再说了。”
　　侍雨不悦道：“那好，那侍雨陪您一起去，我也好久没看到姑娘，我还要去问她呢，为什么要答应和方公子成亲，明明月痕公子先……”
　　“侍雨！”映雪急忙制止侍雨。
　　侍雨也意识到说错了话，也不再说下去，只行礼退出营帐。

　　“侍雨！”宁铭琮站在帐外，见侍雨出来连忙叫住她。
　　“十三王爷，您有何吩咐？”
　　“上国的七公主，你在和我说说，问什么一提到她王兄就不说话了？”宁铭琮一副好奇的模样。
　　侍雨好整以暇的望着宁铭琮：“我说王爷，你好奇心也太重了吧？什么事都打听，管好你的士兵，其他事少管。”
　　“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可是国主身边一等带刀侍卫，才不怕你这个王爷。”
　　宁铭琮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差点被侍雨气死，这个丫头，越来越放肆了，仗着有王兄的庇护，处处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狠狠的等着侍雨，“哼，总有一天本王会找到机会教训你这个臭丫头。”说完一甩衣袖大踏步离开。
　　“臭丫头？”侍雨不相信的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敢说她是臭丫头？走着瞧，看谁教训谁？
　　映雪一拍侍雨的肩膀，笑着道：“刚和谁吵架呀？”
　　“十三王爷，他总和我作对。”侍雨生气地说。
　　映雪似笑非笑地说：“哦，十三王爷啊？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哦，对了，宋姑娘是怎么回事啊？她和月痕公子不是两情相悦的么？怎么又要嫁给方公子了？”
　　映雪收住相容道：“感情的事说不清的，且看他们自己怎么解决吧？你也不要对方公子太有成见了，他也是真心爱宋姑娘的。”
　　“可是……”
　　“好了侍雨，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要准备一下去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