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香花火》浅色栗子

6、[六]

　　[六]

　　太阳的余温仍未散去。

　　梁桉一边用红笔在花名册上登记此次小考的成绩，一边闻着四班数学老师指尖从未间断缭绕的烟雾嗦散发的味道。
　　在那个有些密不透风的空间里梁桉觉得自己都要死掉了，于是字迹越发潦草。
　　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完工。
　　抱着那一摞厚厚的卷子匆匆往教室走。为了逃离那让人反胃的味道。

　　这一侧的走廊上空无一人，抬头看见贯穿两栋楼的另一侧走廊上，却挤满了午休出来透透气的学生们。
　　阳光穿过那些安静又或是吵闹的少年们的碎发，在他们的白衬衫上染上了一片淡金色。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鼻腔里还萦绕着烟草味。
　　好像又听到了妈妈带走梁橦时，爸爸看见她，从面无表情变成了平时那种没心没肺的笑。他挠了挠头，说：“我去买烟。”
　　之后他走下了楼，他的脚印刚刚印上一对刚走不远的母子的、崭新的脚印。
　　梁桉安静地在门口驻足一会儿，听到楼道里爸爸玩弄打火机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直至消失。
　　她回屋，关上了门。
　　整个房间，回荡的只有她的呼吸声。

　　“呀。”
　　只听见前方一个少女轻轻地叫了一声。
　　梁桉回过神，四周全是纷飞的试卷，在整个走廊中好像脱笼的鸽子。
　　她连忙弯腰开始捡，果然刚才不该想别的事情还走得那么快。
　　另一只白皙的手把离她较远的试卷整理好递了过来。
　　“谢谢。”梁桉一边接过一边轻声道谢。
　　视线上移，看到的是女生长长的、茶色的卷发垂在肩的两侧，还有随时都笑眯眯的脸。白皙的耳朵上淡蓝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像玉石一般温柔而皎洁。
　　“诶！梁桉！是你~原来你也在这个学校，我刚看完我哥他们的比赛。你们班真的好厉害！”
　　短暂的惊呼之后，像洋娃娃一样的少女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止都止不住。她高兴地拉着梁桉的手说个不停。

　　“嗯……你是……白玫！？你爸爸他不是调职了吗？”
　　一边在记忆里搜索自己有认识这种阳光美少女吗，最终脑海里浮现一个有些瘦小的身影。
　　梁桉有些不确定。
　　初中的时候白玫就搬走了，所以梁桉很是惊讶再次在这座城市遇见她。
　　“他呀~调回来了，无论如何爸爸还是觉得蓝草市最好。”

　　“诶，你看！”
　　梁桉迷糊地望着白玫一脸兴奋的指向楼下的篮球场，大脑里还在惊叹为什么她话题还是转的那么快……
　　比赛结束了，只看见自己班上的人欢呼雀跃，另外一个班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坐在长凳上擦汗，脸上有些不甘心的表情。
　　其实自己不想在太阳下暴晒才去登分的，可是却完全没有想到一边吹冷空调一边闻着浓浓的烟味，活脱脱一个移动吸尘器。早知道梁桉还是想下去看看比赛的，虽然她对运动不怎么感兴趣。
　　“咦？”
　　“怎么？”
　　听见梁桉发出疑惑的声音，白玫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梁桉竟然看见游以臣刚刚从场上下来，让女生都嫉妒的有些苍白的皮肤，出乎意料的很结实的臂膀。脖颈间沾满了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好像玻璃的碎屑。

　　梁桉完全不记得正式上场的球员有他。

　　白玫脸上本来很灿烂的笑容，这个时候更加灿烂了。她拍拍梁桉的肩膀，有些意味不明的在她耳边吐气：“好像是阿汶的好哥们。”
　　梁桉感到耳朵一阵瘙痒，她不自然的扭动了下脖子，脸看起来有些红的推开了白玫。
　　“你在想什么啊。”
　　伸手给了白玫一个爆栗。白玫捂着头依旧是笑嘻嘻的跑回教室，还不忘一边大喊着：“记得来找我玩！”
　　迅速转过身，梁桉装作没听见。

　　把试卷给了另一个数学老师，那个胖胖的女老师心疼的看着梁桉满头是汗，给了她一瓶冰过的矿泉水，叮嘱她千万不要中暑了。
　　梁桉很感动的收下。
　　刚出办公室，就在楼梯口遇见了正扯着自己球服擦鼻尖汗珠的游以臣。

　　两个人视线接触的时候互相点了点头示意。
　　忽然，他开口：“你可不可以跟我换一下水？”
　　他晃晃手里一个黑色的易拉罐，是冰咖啡。
　　“我不想喝甜的。”梁桉凝神一看，上面写着炭烧拿铁。
　　点点头，跟他换了。毕竟才运动完，甜甜的在口腔里一定很不舒服。听他说话的意思好像是班里负责买水的同学随便买了些饮料，最后下场的游以臣分到的只有大家挑剩下的咖啡。

　　其实梁桉不太喜欢喝咖啡。
　　那罐咖啡她带回家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却不知道这一放就过了很久。